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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東勁夫幽幽的聲音，就像是一陣陣的冷風，吹拂在細川中康中將的心頭。
他略感詫異的抬頭，盯著加東勁夫的身體黑影，似乎是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的確，這麼多年以來，駐魯日軍的確不曾針對趙揚展開過任何實質性的行動，但是日軍，尤其是細川中康中將這樣的日軍高級軍官，從來不曾放棄過動趙揚的心思。
不管是最終黯然離開魯東省的，還是現在在任的，都有一種不方便明說的念想，只需要先生挺身而出，至少收拾一下趙揚總是可能的。
然而，今天，就在這個晚上，細川中康中將親耳听到了加東勁夫的這句話。
“國際局勢不需要我講，你比我更加了解，大日本帝國皇軍的失敗，已經只是時間問題。負隅頑抗是愚蠢的，你們現在更應該思考的是如何體面的結束掉這場戰爭。”
加東勁夫說道︰“華夏有句話，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日本不亡，我們遲早還有機會重新站起來。”
“先生！請您不要這麼說！”
細川中康中將的心神再次受到重創，他有些激動的說道︰“我們日本不會失敗，我們還有機會！”
“你能夠這樣說，我覺得並不是壞事，至少讓我在你身上重新看到了一份斗志。”
加東勁夫說道︰“但是，擁有斗志和正視現實，並不矛盾。”
“華夏戰場，現在還在艱難維系，面對社工黨和國民政府的正面攻擊，帝國皇軍的敗退，是注定了的。在這種情況下，一個正視現實的軍官，首先應該考慮的是，怎麼樣在敗退之中，謀求利益的最大化。”
他慢慢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從現在開始，開始考慮善後的問題，務必考慮好下一步怎麼樣和華夏方面做好溝通。”
“可是……”
細川中康中將十分不甘心的說道︰“先生，難道我們就這樣……就這樣認輸？”
“這不是認輸，我認為這更像是一場戰略性的撤退。”
加東勁夫給他糾正說道︰“謀求利益最大化，謀求皇軍體面的退場，重新積蓄力量，為我們的反攻做好一切準備！這是你一個司令官應該有的思想準備！”
“當然，有些事情你自己心中有數，切忌把某些情緒傳遞給其他人，我需要的是一群擁有斗志的撤退的勇士，而不是一群情緒低落的廢物！”
他的雙目之中閃出一道寒芒，繼續說道︰“至于趙揚，我和他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又或者我和他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以後，我沒有精力再過多的關注你們的情況，你們需要自己管好你們自己！”
加東勁夫從椅子上緩緩的站起來，說道︰“我希望，當我徹底解決掉趙揚的問題之後，你們隨時都能夠握緊手中的槍，跟我一起重新征服華夏！”
“先生……”
細川中康中將听明白了，加東勁夫這一次沒有召喚他和加藤前往櫻花小築，而是直接來到了他的面前，就是要來跟他告別，要把這些話明明白白的說給他听。
他收斂心情，默默的重新理順了一下加東勁夫剛才的話，肅身站好，嚴肅的說道︰“我一定把先生的諄諄教誨傳遞會軍部！”
“吆西！”
加東勁夫點了點頭，身形微閃，就已經消失在了細川中康中將的辦公室里。
燈光瞬間重新亮起i，細川中康中將默默的來到了敞開的窗口，看到的只是一抹夜色。
那夜，如墨。
…………
…………
這一夜，加東勁夫的身影出現在了醫院加藤的手術台邊，出現在了細川中康中將的辦公室，又出現在了駐吉日軍的幾處駐地。
除了曾經同加藤和細川中康中將說過一些話之外，再沒有和任何人交談。
仿佛一個單純的行者，他只是行走在這幾處，默默的看了看，然後就離開了。
黎明時分，加東勁夫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那個已經居住了好幾年的小小的四合院里。
楠楠和真真母女兩個還沒有醒，唯一在一起的兩個人就好像是一幅直達心靈的油畫，映在加東勁夫的眼楮里，流露著某種家庭的溫暖。
靜靜的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這母女兩個人，加東勁夫靜靜的伸出一只手掌，懸停在了他們的頭顱上方。
掌心之中，纏繞著屬于加東勁夫的先天真氣。
這些先天真氣微微轉動，仿佛是正在醞釀著龍卷風的雲層，隱藏著滔天殺機。
只需要輕輕轉手，只需要將手掌輕輕的翻過，這一抹先天真氣就能夠落在楠楠和真真的腦袋上。
下一秒鐘，這一對母女就將被先天真氣無形的絞殺。
加東勁夫很想把她們殺掉。
他不想受到她們母女帶給他的親情羈絆，他不想自己的一顆道心之中，兀自留有牽掛。
唯有如此，他才能夠真正的登臨大道，才能在修行的道路上再進一步。
絲絲纏繞的先天真氣久久不散，加東勁夫心頭的殺機一絲一縷的升騰。
在這個寂靜的早晨，加東勁夫想要殺掉和他朝夕相對的妻子，想要殺掉血管里流淌著他的血脈的女兒。
“爸爸……”
忽然間，真真迷迷糊糊的在楠楠懷里小小的翻了一個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夢到了爸爸的緣故，發出了輕輕的呼喚。
那稚嫩的聲音，落在加東勁夫的耳邊，仿佛一道春雷。
這一個剎那，他的手無聲無息的撤回，已經醞釀良久的殺機頓時煙消雲散。
“……”
加東勁夫在心底長長的嘆息，他無聲無息的向後倒退出去，無聲無息的退出了家門。
最後一次站在這個院落之中，轉目四顧，看著曾經無比熟悉的一切，他告訴自己，一切都將過去。
一切，都將變成塵埃……
一縷曙光越過牆頭，落在他的臉上，能夠照亮他的臉頰，卻沒有辦法照亮他的心。
他的心，如墨……
…………
…………
和煦的陽光穿過窗戶落下來的時候，趙揚睜開了眼楮。
早晨。黑暗已經過去，是一個嶄新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