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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館的前廳很小，煙氣是從內堂傳出來的。
光顧煙館的那些人大都是在前廳交錢，然後去內堂再招呼里面的伙計伺候上煙土。
然而今天付昆的煙癮上來的有點急，心緒早就慌亂不堪了，目光所及，沒在前廳看見人，也沒听見有人應聲，就準備先朝著內堂沖。
內堂門口，他跟一個人撞了一個滿懷，腳底下不穩的他，差點沒被對方撞倒在地上。
“老四？”
定楮看看眼前這個鐵塔一般的漢子，付昆根本沒心情計較被撞的事，伸手抓住對方的胳膊，說道︰“老四，好兄弟，快給我找個地方躺躺，來上一塊煙土，回頭我就給你錢！”
說完這話，又想往里沖。
“老付啊，你站住！”
老四是認識付昆的，付昆在這里也不是沒有過先享受後交錢的先例，但是這一次，老四十分堅決的拉住了付昆的胳膊，瞪著眼說道︰“你這是干什麼？還沒交錢呢！”
“錢的事情好說，我一會兒就給你！”
付昆的腿腳都有點不受控制的打軟，說道︰“老四啊，咱都不是外人，你行行好，先讓我抽上！”
“那可不行！”
老四堅持道︰“老付，今天情況特殊，你必須得先交錢，然後才能進去！”
“給給給！”
付昆根本就是支撐不住了，一听這個，哪有心情糾纏，就把張桂蘭給他的所有買菜的錢全都掏出來，看都沒看，直接塞到了老四的手里，轉身再跑。
“慢著！”
老四接了錢，卻還是不松手，說道︰“老付你干啥？事沒說清楚呢，你不能進去！”
“老四啊，好兄弟，你行行好，想讓我進去行不行？”
付昆打著哈欠說︰“我這不都給你錢了？肯定夠了！這次不賒賬！”
“你拉倒吧！誰說錢夠了？”
老四扯著他向後退了退，指著牆上張貼出來的一張嶄新的白紙，說道︰“看清楚沒有，從今天開始，所有煙土價格上揚五倍！”
他看一眼手里的錢，說道︰“你給的錢擱以前那是夠了，現在肯定不行！不夠！”
“啊？上揚五倍？”
付昆大吃一驚，連帶著煙癮也被嚇掉了半分，他無比錯愕的問道︰“老四你開什麼玩笑？上揚五倍，那還有誰能抽得起？”
“只要你想抽，什麼價格都能抽得起？”
老四哼了一聲，指指內堂的方向，說道︰“你看看，里面見人少了？只要好這一口的，別說上揚五倍，就是十倍，該抽的還得抽！”
“可是，可是這也太離譜了！”
付昆忍不住說道︰“不聲不響的上揚五倍，誰能受得了？老四，你這不是搶錢嗎？”
“老婦，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老四警告他說︰“價格是東家定的，跟我沒關系，我就一手底下干活的！你要覺著貴就別抽，沒人攔著你。我說老付，你要想抽，交夠了錢，兄弟立馬讓人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你若沒錢，那也別怪兄弟
不給面子。”
“可我……”
付昆哭喪著臉說道︰“可我沒帶這麼多錢……要不這樣，老四，你先讓我進去，回頭我把錢給你補上？”
“想什麼呢？”
老四再次瞪眼︰“東家說了，自打今天開始，概不賒賬！全都現錢交易！老付，你不行抓緊時間回去拿錢，只要錢夠了，這里肯定有你的地兒！”
“來不及了，我快受不了了！”
付昆渾身哆嗦，扯著老四的衣服袖子說︰“老四，四哥，四大爺！你行行好！你行行好啊……”
“拉倒！”老四一把把他推開，橫眉豎眼的說道︰“老付我可告訴你，東家這回下了命令，誰都得老老實實的遵守！別說我一個小小的看場子的，就是東家身邊的大紅人祝三爺來了，也得先交錢！怎麼著，你錢不夠，
還想硬闖？你特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
“誰敢！”
說話間，內堂之中嘩啦啦的竄出來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個個凶神惡煞一般望著付昆。
“老四……”
付昆都快哭了，哀求道︰“我真是沒帶夠錢，不是沒錢！你就容我這一次，行不行？回頭……”
“少說廢話！”
老四極其不耐煩的一甩手，命令那三條大漢說道︰“扔出去！”
三個大漢不由分說，上前扯了付昆的胳膊，硬生生的把付昆的人扔出了前廳。
這些人，都是煙館豢養的打手，手底下重的很，付昆被摔得頭暈眼花，勉強爬起來想要再掙扎著進煙館，冷不防一個大漢抬腳揣在他的肚子上，把他踹飛出去。
再一次摔在地上，付昆不但把頭磕破了，就是嘴角，也溢出一抹雪跡。
大概是腹中的疼痛刺激了他的大腦，讓他在重重煙癮包圍之下，找回來一點點的自尊，恨恨不平的說道︰“不讓抽就不讓抽，有什麼了不起的！”
他不敢再去靠近煙館，轉身回家。
在煙館挨了打，他的身體受傷之後，有點支撐不住，走不兩步，就已經只能是扶牆前行。
內心深處的憤恨以及身上的傷痛，折磨著他的神經，等到他終于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剛剛強行壓下去的煙癮再一次涌了上來。
“老付？”
張桂蘭听見了外面的動靜，急急火火的到了門口，一看付昆這個架勢大吃一驚，上前扶住他的同時，朝著房間里面叫道︰“楠楠！楠楠你快來看看你爹！你快看看他……”
“我爹咋了？”
房間里的楠楠也有點慌神，出來和張桂蘭一起把付昆扶進房間，小臉煞白的問道︰“爹？爹你這是咋了？怎麼還受傷了？”
“我沒事，我……”
付昆干咽一口唾沫，控制著到了喉嚨口的哈欠沒打出來，但是神智卻是在煙癮的逼迫下，有些不太清醒，他帶著一臉的可憐相，抓著張桂蘭的胳膊哀求道︰“老婆，你給我點錢，給我點錢……”
“你要錢干什麼？你……”
張桂蘭臉色大變︰“天爺呀！你這是又犯煙癮了？”
“老婆……”再也支撐不住的付昆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打著哈欠說道︰“老婆你可憐可憐我，煙館漲價了，買菜的錢根本不夠，你給我點錢！我求求你給我點錢，我……我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