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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揚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扭頭看著東方欣妍，斟酌著問道︰“東方老師，你對這個事什麼看法？”
這件事，和以往他遇到的所有事情都略有不同。
以往，他要麼是處理自家弟兄們的事情，要麼是處理別人委托他處理的事情——而且，涉及到別人的時候，別人的意見至少是統一的，堅決的。
而這一次東方家的事，他本能的感覺，情況並不是格外的明朗。果不其然，沒等著東方欣妍開口，東方後媽首先說道︰“欣妍能有什麼看法？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欣妍和康朋有婚約在先是事實，現在這個副官說要替康朋迎娶欣妍，也不能說說
不過去，欣妍她……”
“小媽！”
東方欣妍有點坐不住了，瞪著眼楮問道︰“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想我嫁給那個什麼副官？”
“想都別想！”
老太太氣鼓鼓的說道︰“只要我老太太還有一口氣，我孫女就不能嫁給那個當兵的副官！”
“娘，您怎麼能這麼糊涂？”東方後媽皺著眉頭說道︰“那個副官看著雖然囂張跋扈，但是好歹是個當兵的，而且還是個當官的。另外，他們的部隊也不是漢奸隊伍，是堂堂國民政府正規軍。這有什麼不好的？亂世之中，有個拿槍桿子
的孫女婿，也能包咱一家平安不是？”
“我看是想保你平安吧！”
老太太呼哧呼哧的說道︰“這事誰都別說話，欣妍要嫁，我不攔著！欣妍要不嫁，誰也別想逼她！”
“奶奶……”
東方欣妍的眼圈一下紅了，緊緊攥著老太太的手，不舍得分開。
“好孫女，奶奶疼你……”
老太太扭頭望著趙揚，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這位先生，我听剛才說，你這個小妹妹是我家欣妍的學生，您也是顧念友情，不放心欣妍和你妹妹的安全，才送他們一路回家的是嗎？”
“是的。”趙揚點了點頭。
“那我老太太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老太太直來直去的說道︰“那個副官，據說今天去長勺市買東西了，還沒回來，你看能不能現在就帶著欣妍走，回吉南市去。只要……”
“娘！您這是說什麼呢？”
東方後媽有點急了，搶白說道︰“欣妍回來，外面那麼多當兵的肯定都看見了！你現在再把欣妍送走了，那個副官能干嗎？您別忘了，他手里有槍，等他回來，他能饒了咱們家？”
“饒不了就饒不了！饒不了，也不能把我孫女往火坑里推！”
老太太怒道︰“我一把老骨頭了，不怕死！”
“我說我怕死好不好？”
東方後媽氣急敗壞的說道︰“娘，您是不怕死，可我呢？我才多大歲數，難道就這麼把命搭上？”
“別說了！”
東方爸爸憋了大半天沒吭聲，這會兒也有點忍無可忍，狠狠瞪了東方後媽一眼，說道︰“虎毒不食子，懂嗎？”
“我是她後媽！我不是她親媽！”
東方後媽針鋒相對的喊道︰“你們誰願意死誰死，我不願死！”
“你……”
東方爸爸一巴掌抬起來，擎在空中，看架勢是準備給她來上一巴掌，但直勾勾的看著她的臉，卻又于心不忍，那只巴掌就如被無形的絲線纏繞住了一樣，滯在空中，動也不動。
“你要打我？”
東方後媽呆了一呆，忽然間向前一拱，把臉送到了東方爸爸的眼前，嘶聲力竭的喊道︰“那你打！你打死我！我寧肯讓你打死我，也不願意死在那些當兵的手里！”
“作孽呀……”
老太太忍不住流出眼淚，渾濁的淚水在她臉上的皺紋之間流淌，看上去好像決堤的河水……
“東方老師……”
趙揚把他們一家人的態度基本盡收眼底，最後還是鎖定了當事人東方欣妍︰“這事說到底，還是你自己的事。我就問一句，你願意嫁嗎？”
“我不……”
東方欣妍下意識的想說“不嫁”，但話到嘴邊，卻有些難以說出口。
不嫁是她的本意，但她不得不考慮，假設她真的不嫁，假設她真的像是奶奶安排的那樣，現在就跟著趙揚走，後媽所說的那些可能真的就會變成現實。
以哪個什麼副官居然連代人娶妻這種事都能做出來的秉性，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到時候，說不準整個村子都可能跟著一起遭殃。
一邊是自己的心意，一邊是家人的安危，東方欣妍的內心里充滿了斗爭，難于取舍。
“那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明白了。”
趙揚摸出一支煙，等著栓柱給他點上，又說︰“既然不想嫁，那就不嫁。”
“你說不嫁就不嫁？你算哪根蔥？”
東方後媽當時就蹦了，瞪著趙揚吼道︰“你這純屬站著說話不腰疼，上牙踫下牙的一句不嫁，你知道後果是什麼嗎？”
“最壞的後果就是個死，還能有比這更壞的後果嗎？”
趙揚輕輕笑了笑，說道︰“不過，既然這是最壞的後果，那我們也未必就能遭遇這個後果，不是嗎？”
孟甜甜直到此時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安慰東方欣妍說道︰“東方老師，哥哥既然說不嫁，咱就不嫁。其余的事情，自有哥哥安排。”
“這位先生……”
老太太拿不準趙揚的這個話，狐疑的問道︰“以我老太太之見，既然是這個樣子，您看是不是立刻帶著我孫女離開？”
“為什麼要離開？”
趙揚問道︰“我們一旦離開，怕是你們家真的不會安寧。這群當兵的，明著是兵，私底下做的事情和土匪沒什麼兩樣。估計著我們一走，你們真的會倒霉呀！”
“可是你們不走，我孫女就危險了！”
老太太著急的說道︰“只要我孫女平安，我這老骨頭怎麼樣都行！”
“老太太放心吧，您這次不會有事的！”
趙揚呵呵笑了，說道︰“那個什麼副官不是去長勺市買東西了嗎？等他回來我跟他談。我保證不會有問題。”
“你……”
東方後媽听他語氣篤定，欲言又止，心里卻是百般不信。談？這事如果能談出個好結果來，還至于鬧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