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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街上的人看著總是多一些。
一個很像是特務的青年走進了這家中餐館，直奔吧台，趴在那里跟掌櫃的點了幾道菜，看樣子是準備要打包帶走。
在這個青年走進這家中餐館的時候，有一個脖子上掛著木頭箱子，走街串巷賣煙的人在外面街上出現了。
宋佛注意得到，這個賣煙的人很小心的看了一眼去吧台點菜的青年，然後裝作在外面歇腳的樣子，靠在了一邊的牆壁上，嘴里吆喝著︰“香煙！大前門！大前門香煙……”
“不好意思，我出去買包煙。”
宋佛先是摸了摸口袋，裝出一點沒有摸到什麼的遺憾，然後跟加東勁夫和楠楠打了一個招呼，就起身出門去了。
“來包煙。”
徑直來到了那個賣煙的人面前，把幾張錢遞過去，小聲問道︰“老田，你這是干什麼呢？”
這個賣煙的人，粗看之下，和老田——田志勇是完全不同的，上唇上花白的短胡子，下巴上有點亂糟糟的山羊胡，跟田志勇都完全不相符。
然而，作為以前和田志勇共事多年的老搭檔，宋佛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16號我手下死了很多人，有兩個重傷不治的，是後來死的。其中一個叫喜子的，無親無故，但是有人領了他名下大筆的撫恤金和喪葬費。”
化了妝的田志勇一邊拿了一包普通的大前門遞給宋佛，一邊輕聲很快的說道︰“領取人就是剛才進去點菜打包那個小子，他今天上午一直在醫院附近徘徊。”
“你們內部的？”
宋佛裝作挑剔的樣子，擺弄著手里的香煙，繼續問正題︰“看著不像很專業的樣子。”
“是梅花公館的，叫梅景濤。”
田志勇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件事之後，我再機關內被孤立了。”
“明白了，這件事我盯一盯。”
宋佛意識到田志勇盯梢的根本用意，把手里的煙扔回去，重新拿了一包看上去包裝更上檔次的，恢復正常聲調，問道︰“別蒙我了，給你的錢買你三包大前門都夠了。我要這包，不用找了。”
“謝謝老板！”
田志勇歡喜的答應著，心里一樣松了一口氣。
他還沒來得及想辦法阿爸跟蹤梅景濤的事情通知其他的國民政府特工，但是既然宋佛願意插手，也就意味著趙揚隨後就會知道這件事。
那麼，這件事情想要查清楚，就變得簡單多了……
…………
…………
餐館里，宋佛點的菜已經開始上了。
楠楠回頭看看窗外正在和賣煙的人說著什麼的說法，忽然小聲問道︰“勁夫，我能不能問你一件事？”
加東勁夫正在糾結著此時此刻，和姐姐不過一街之隔的事情，隨口應道︰“你想問就問好了，我知道的肯定告訴你。”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就是這位宋先生他……”
楠楠渾然不曾察覺他的心不在焉，按捺著屬于她的激動，問道︰“他是不是趙揚趙大當家的家里那位宋佛宋管家？”
“嗯？”
加東勁夫驟然听到趙揚的名字，吃了一驚，後背上都竄出來一層冷汗；他驚愕萬分的看著楠楠問道︰“你認識他？認識……宋先生？”
“真的是他？”
楠楠大喜過望，緊緊抓著加東勁夫的胳膊，小臉都紅了，激動的說道︰“原來真的是他！他真的是宋管家！勁夫，你太了不起了，居然認識宋管家！”
“呃……”
加東勁夫這一次真的有點懵了，他完全沒辦法理解，不過是趙揚家的一個管家，為什麼楠楠居然會如此的激動？
這個時候，宋佛笑眯眯的回來了，看看表情各異的他們倆，好奇的問道︰“說什麼呢？楠楠小姐看著很激動的樣子？”
“當，當然！”
楠楠有些拘謹的說道︰“宋管家，剛才看著像你，但是沒敢認，沒想到真的……真的是您！”
被並不熟悉的人認出來，在跟了趙揚之後，對于宋佛而言，已經不再是十分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是宋佛真心沒想到這個楠楠居然也認識他。
仔細看了楠楠幾眼，宋佛不確定的問道︰“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嗯！”
楠楠使勁點了點頭，說道︰“去年年底日軍剛進城的時候，曾經打傷過不少人，您那時候受趙大當家的委托，曾經給工作于大觀系企業以及趙大當家的朋友企業的傷者送過慰問品。那時候您去過我們家。”
宋佛對這事還有印象，輕輕點了點頭。
不過他還是記不起來楠楠究竟是哪家的，要知道，楠楠所說的那個時候，他至少去給上百號人送過慰問品，哪能全都記住誰是誰？
“後來，夏老廠長放火自焚之後，我父親就失業了，也是您暗中代表夏家，給我父親他們那一批老工人發放了遣散費。”
楠楠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宋管家，不是趙大當家的和您關照，我們家連正月十五都撐不過來，就要全毀了。”
“呃？”
宋佛的心頭忽然閃過一點點的記憶，問楠楠︰“你母親的精神，是不是有點不好？”
“您還記得？”
楠楠的眼神一下亮了︰“是是是，我母親的腦子有問題，有點瘋癲。我父親是被日本人打斷了兩根腿，一直臥床不起……宋管家，您，您真的記得我們家？”
“這是幾個月前的事情，我自然記得一些，只是……”
宋佛沒好意思說她現在怎麼去做了舞女的話，唏噓之余，卻是轉頭望著加東勁夫，說道︰“董先生，楠楠小姐很不容易，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加東勁夫愣愣神，終于還是使勁點了點頭，說道︰“我一定會照顧好楠楠。”
楠楠心里暖暖的，挎緊了加東勁夫的胳膊，又對宋佛說道︰“宋管家，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您，您回去之後，能不能替我向趙大當家的致謝，就說我們全家都謝謝他的大恩大德。”
宋佛微笑點頭。
這餐飯，宋佛吃得寧靜，楠楠吃得心中感慨，唯獨加東勁夫總有一種別別扭扭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趙揚那樣的壞人，為什麼連楠楠這麼單純的女孩子都會發自內心的感謝他？”他想不明白︰“趙揚，你不是一個超級大壞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