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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復渠的激動是裝的，故意裝給趙揚看。
“屁大點事就來找我抗議，真心拿我沒事干！”
他把有野帶著原田中佐抗議的事情說完，又說︰“趙大當家的，這事你看”
“我已經知道了，建奇和孟毅、甜甜給我說過。”
趙揚淡淡說道︰“孩子們隨便打人是有些不妥，不過，既然打的是日本人，打了又能如何？韓主席，我看你的確是閑的沒事做。”
韓復渠訕訕一笑，撓著後腦勺說︰“主要是有個由頭，來拜會一下您。”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話不要拿來騙我。”
趙揚拿起手邊的懷表看了看，說道︰“既然你覺著他們抗議的煩，那就讓他們走嘛。”
“我明白了！”
韓復渠站起身，重新戴好軍帽，臉上橫肉一抖︰“娘滴！回去我就讓那幫什麼狗屁領事還有日本僑民全部滾蛋！老子還不待見他們呢！”
他微微躬身，行了一個禮，這才出了小亭子。
迎面就是一張大笑臉，狗剩帶著的學生們還好奇這笑臉從何而來，卻見韓復渠快走兩步，陪笑道︰“弟妹，怎麼還把你驚動了？”
一如八年前的模樣，和趙揚一樣保持著十八九歲容顏的陸婉媚親自端著一個托盤，款款走來，笑吟吟的說道︰“韓主席怎麼來了就要走？不多坐一會兒？”
韓復渠說︰“不了！剛才跟趙大當家的說了一下，我覺得他說得對。政府那邊還有點事，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他大踏步的走掉，陸婉媚看見狗剩，笑著問︰“狗剩回來了，沒去歇著？來，陪你大哥喝茶。”
“嫂子！”
狗剩伸伸舌頭，笑著說︰“那我跟著沾沾光，嘗嘗大哥的好茶。”
周強悄悄拉他一把，小聲問︰“剛才那個是魯東省政府主席韓復渠？”
狗剩點頭︰“是啊。”
周強覺得渾身發熱，有點激動的問道︰“那為什麼我看他在在你大哥面前畢恭畢敬的？他不是魯東省的頭嗎？”
狗剩就笑了︰“他來魯東赴任之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我大哥。”
七個學生大驚失色，看著小亭子里的趙揚，越發感覺呼吸急促。
狗剩帶他們走進小亭子，前頭的陸婉媚已經把兩杯茶擺在了石桌上。
“韓復渠剛才什麼意思？”
陸婉媚好奇的問趙揚︰“他是要把吉南市所有日本人全部趕走？”
“可能吧，他這人沒個正事，保不齊真能干出來。”
趙揚溫和的笑笑，讓她在身邊坐，又說︰“趕走了也好，至少這樣一來，他也算是表明了抗日態度。不然的話，南都方面也一直猜忌他，不是什麼好事。”
陸婉媚卻有些擔心︰“一下把日本人全部趕走，會不會把關系搞得太僵？”
“不趕走難道就不僵了？”
趙揚自問自答一樣搖搖頭︰“日本人這個月7號在北平盧溝橋已經動了手，只怕很快就要揮師南下。這是個不死不休的局。既然遲早要戰，現在還有什麼必要給日本人好臉看？”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微微抬起眸子︰“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假設連領事館那些人和手無寸鐵的僑民，韓復渠都不能趕走，還能指望他趕走日本軍隊麼？”
這一刻，他的眸子里精光四射，那種燦爛的光芒，幾乎讓在場的學生們有點不敢對視。
“大哥”
狗剩開口道︰“韓復渠這個人就算趕走了城里的日本人，其實也不值得指望。依我看，他只是不舍得魯東這塊地盤，想要自保而已。試想一下，日本人真打過來了，他還能做這里的土皇帝？”
趙揚沒有說話，帶著一絲絲的嘉許看他一眼，輕輕點頭。
雖然容顏未改，但八年時間過去，趙揚早已經不再是當初抓著幾把槍帶著栓柱和鋼蛋闖入省城的山賊頭子。被他收留的孟毅、孟甜甜兄妹，一個十六歲一個十五歲，都已經準備上大學了，當初跟他下山的很多弟兄也大都有了家，就連反應最慢的栓柱最近也跟一個說評書的女孩子在相處，而走在最前面的鋼蛋，
和尼娜生的兒子今年都四歲了。
大觀劇院穩坐吉南市娛樂業頭把交椅，大觀運輸也早已經把業務做到了整個魯東省，省內重要的業務城市也都設立了分支機構。
如果把算上碼頭上的一千多號人全部計算在內，現在跟著他吃飯的人，少說也有兩千多。
更為重要的一點在于，當年跟著他混的那些學生，在畢業之後，分赴不同的方向和位置。
葉建奇留在了吉南大學任教，在圈子里小有名氣。邱逢明現如今在取代了退休養老的邱剛成為羅口碼頭四房房主之外，還在趙揚支持下，成立了藥材公司，主營產品就是和保年堂一起合作的保顏丹——不同于保年堂的區域性經營特點，保顏丹在邱逢明的
手里已經遠銷到了華夏時尚的最前沿臨海市。
趙浩然接了他爸爸的班，把他家的糧食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其余的幾個當初吉南大學熱血救國隊的學生，從軍的從軍，從政的從政，就連後來和大家漸漸疏遠的王奕軒，因為恥于和父親王均川住在一個城市一個家，去法國留學三年，回來後在吉南市開辦了一家民
營銀行。
或許這些學生們還沒有掌握各自圈子里的話語權，但是他們的影響力已經初見規模，提出的意見也不可能被輕輕松松的無視掉。
而這些學生，唯趙揚馬首是瞻。
八年之後的趙揚，儼然成為吉南市第一大佬。
這種隱形的身份和地位，讓任何人都不敢小窺——這也是為什麼，韓復渠來魯東上任，有些事情不得不顧忌一下趙揚的態度的原因。
唯一沒變的，大概只剩下趙揚的身體了。
並不格外寧靜的夜晚，趙揚坐在大觀劇院的天台上，無視掉城市上空那些還沒結束營業的商家照射出來的霓虹燈，抬頭仰望著蒼穹之上的彎月，白日里沉靜的嘴角露出一絲絲的苦笑。“就這樣一直廢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