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名字叫凜,這是只屬于凜一個人的故事,也是只屬于凜一個人的避難所。
......
從現在開始,會發生什麼呢?
從什麼時候,我開始停止思考,也許是開始忘記...如何思考。
無法改變,只有自己的世界是一成不變的,日復一日的,持續下去。
但是,我並不覺得寂寞。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永遠沒法找到合適的方式來告訴你)
每天在一成不變的房間內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三盞橢圓形的吊燈。吊燈之中,紅色的圓形燈泡散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一瞬之間,腦海中浮現出了巨大的球體的幻影。
(你注意到我已經不在你身邊了嗎)
拿出平板,一瞬間房間喪失了顏色,整個世界被一片白色所侵染。稍作思考並提起筆來,隨著平板中的線條增加,世界開始刮起了風。一成不變的世界開始染成了土黃色,岩石高築,從房間向窗外望去,干枯龜裂的土黃色大地一望無垠的充滿了世界。
(是你讓我離開,但我會一人堅持下去)
翻身而臥,將平板放在寬大舒適的枕頭上,繼續提筆而畫。
綠色的植被與樹木開始鋪上土黃色的龜裂的大地,就連天空亦開始變得湛藍與澄澈。在平板上稍稍調整樹木的位置,大地上的樹木亦跟著變動。
(盡管這是一段漫長的路,但請相信我)
時間飛逝,水從岩石間噴涌而出,天上開始飄雪,當來到晚上時,掛在樹木以及山崖上的冰枝在星光的照耀下印襯出夢幻的色澤。
(我會給予他們庇護,就信你為我所做的)
向著窗外看去,就連夜空也開始掛上極光,整個世界變得無比美麗。
(我知道,我並不孤獨,你會一直注視著我,直到你離我而去)
但是,看著窗外的美景我的內心卻感受到了絲絲的空當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揮開腦中的違和感,我開始奮筆疾書,美麗的世界再度改變。原本還是在極光與群星照耀下的美麗的飄雪冰世界,下一瞬間卻變成了艷陽高照的大草原。
離開房間,奔跑于青青草原之上,感受著腳下柔軟的觸感,體會著溫暖舒適的風,深吸著芬芳的青草氣息。我不禁翻身躺在草地之上,快樂的體會著這美麗的世界。
縱情享受過後,起身環顧四周。身旁的大樹下,一個由藤蔓編織而成的秋千掛在粗大的樹干上。然而,違和感再度襲來,因為秋千並不在平板的畫作之上。
隨即,我困惑著走向秋千,並伸手摸了過去。
在入手的瞬間,大量的資訊以及畫面穿過腦海,因為那過于熟悉而陌生的一閃而逝的畫面,我不禁流下冷汗。原本空當的心靈被填滿,滿溢而出的沖動不僅使我忍不住抓緊胸口。然而,世界卻依舊保持著原本的模樣。
返回房間,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的三盞吊燈,我呆呆的思考著,卻對流入心中的東西始終不得要領。
(當我老去,我會默默守護你)
時光流逝,不斷的重復著對世界的創造、再創造,陰雨天下的竹林,將手伸向天空,將腳浸泡到積水之中,卻依舊感到一絲乏味。
(而這些是不夠的)
坐在靠墊上不禁開始思考,內心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充斥于心底的印象又是什麼?焦躁感促使著自己開始動手再度創造世界。
(他們不需要听說我們的名字,記住我們的樣子)
(但他們會和我一起堅持下去)
黃昏薄暮下的大地充滿了蕭瑟,在昏暗的光線下,由岩石和沙土所組成的大地上有著一道巨大的裂縫,裂縫內部在這昏暗的光下線無法看清,但卻給人一種深淵一般的感覺。
坐在高高的冰之寶座上,我俯視著這副盛景。我不知道我為何會創造出這樣的世界,任憑雲朵在時間下翻滾而過,寒風呼嘯。就連頭發也隨著強風而紛亂不已。
(這是一條很長的路,但請相信我)
即使將身體浸入溫暖的浴缸內,身體感受著熱水所帶來的舒適,也無法讓我感到絲毫的快樂,我依舊將視線凝視于平板之上,仿佛想要去探尋什麼一般的思考著。
窗外的世界再度發生改變,紅色天幕下有著黑色的裂痕,讓人誤以為如此的天空下照亮的是凋零的大地,枯萎的樹木以及只剩下殘羹斷臂的城鎮。
(我會好好對待他們就像你當初對待我的那般)
邁步走在灰色的世界內,樹上掛滿了電視,電視上顯示著各種各樣的畫面。將身體縮到大衣內抵御著來自心靈中的寒冷,向著枯木的森里和荒廢的道路走去,走向那唯一擁有色彩的夜色城鎮。
只見,一束光通往天際。
(我知道,我並不孤單,你一直在注視著我們,直到你離開)
從城鎮返回,脫去大衣,抱膝坐在房價的床上,窗外的世界依舊是昏暗的天空,縱使房間內的溫度能夠溫暖我的身體,但是卻無法溫暖我的心靈,我依舊無法找到內心焦躁的來源。只能落寞的望向窗外,並對遲遲沒有收到的來信感到絕望。
然而,在某一天醒來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平板上開始自動充滿了線條,一個從未畫過的城鎮的樣貌展現出來。
震驚中的我看向窗外,看向充滿灰色的世界。在我的注視下,世界再度充滿了色彩,按照平板上的記述,灰色和凋零被驅除,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感到溫暖的城鎮以及湛藍明媚的天空。
對于這世界的異變,平板的異變,我不知所措,然而也沒有給予我整理頭腦思緒的時間,白色的光籠罩了整個房間。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一個平凡的但卻充滿了溫馨感覺的木屋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就在我對眼前的一切還感到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大約6歲的小女孩背著紅色的雙肩包從我的身旁跑過,看著逐漸消失于明媚的光線下以及充滿浪漫氣息下的小女孩,我的大腦陷入了呆滯。
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在創造出的世界中見到其她人的存在。
看著女孩那幸福的笑臉,突然之間我意識到了什麼,隨即,意識開始墜入記憶的深淵。
在那里有,快樂的當著秋千的小女孩以及一名身體修長的成年男子,男子疲倦又安穩的笑容以及扶在小女孩身後的那雙溫暖的大手。
在那里有,蹲在沙丘之中開心的堆著城堡並因此而露出帶有沙土的笑臉的小女孩,以及默默的陪伴在身旁,用手捏著沙土的成年男人。對著男人,小女孩舉起手中的沙球開心的笑著眯起了眼。
隨著墜入記憶的深淵,越來越多的景象開始出現在眼前,出現在腦海之中。有男人和女人抱著剛出生的孩子笑著的照片,以及旁邊的百合花和城市變成廢墟的新聞。有躺在床上安穩的熟睡的女孩以及為女孩講睡前故事的抱著巨大童話書的男人。有充滿了符號、文字、圖形圖象的圖紙。也有奮戰在工作台旁,一心一意的將圖紙進行完善並在計算機旁進行模擬的成年男人。以及,從男人身後默默的好奇的看著男人工作的小女孩。
記憶的深淵在不斷的深挖,伴隨著墜入,更多的影像出現在腦海之中。比如在小女孩的6歲生日那天,男人陪伴在身旁做飯並送給小女孩一個玩具熊作為禮物,並讓男人為自己梳頭的影像。
對此,我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在那櫻花飄散的日子里,男人帶著女孩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向著神社走去。男人和小女孩兩人共同祭拜神靈的景象,讓站在身後無法搭話的我感動心痛。小女孩那長長的秀發今天也被男人漂亮的盤了起來,本就秀氣可愛的面容被男人施摸了淡淡的妝並顯得精致美麗起來。
當祭拜結束,男人帶著小女孩離開路過我身旁時,他宛如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一般,默默的走了過去。
而對此,我卻驚訝的睜大了雙眼,不知不覺間口中已經喊出了“爸爸”,然而聲音卻沒有傳達出來。縱使我焦急的臉龐滑過了淚水,男人卻也依舊沒有再度轉身的離開了。
(我會給予他們庇護,就像你為我所做的那樣)
電視上播報著氣態行星已經貼近星球大氣的新聞,然而小女孩卻依舊依偎在男人身旁開心的玩著男人送給的玩具熊。縱使男人已經因為連續長時間用眼而帶上了眼鏡,縱使男人手中的平板上正在滾動著大量的數據小女孩卻也沒有任何理解,只是抱持著好奇又敬畏的心將幼小的手指戳到男人的平板上。
隨著時間的流逝,當小女孩還在臥室的地板上手握蠟筆在繪畫薄上涂鴉的時候,外面的星球環境已然發生改變,在星球的大氣上靠近過來的氣態行星的身影已經清晰可見。
在這星球氣候突變的環境下,男人身穿御寒的衣服將小女孩抱到了倉庫內,對著眼前搭建的巨大腳手架,男人只是拭去了小女孩的淚水。
此時此刻,我依然明白。那星球毀滅前的城鎮景色所代表的含義,縱使我痛苦的痛哭著大喊“爸爸”,我的聲音依舊無法傳達。留下的只有在夕陽之下追逐男人的小女孩,以及男人微笑著回頭牽住小女孩的手時的笑容,這樣一幅畫面感的記憶。
被痛苦與焦急所充斥的心使我不再靜止不動,我奔跑向男人,想要向他傳達我的思念,然而縱使我如何的催動雙腿,也無法觸及到男人的身影以及在紅色的氣態行星旁升空的小小的避難所。
對此,男人並沒有對即將到來的毀滅而感到恐懼,而是將目光投向了代表希望的避難所欣慰的欣慰的笑著。
如今,男人那任時光流過而蹉跎的身影已經無法再在內心移除,小女孩在避難所內懷抱著男人所贈的生日禮物而哭泣著,而映照在這樣的小女孩的臉頰上的卻是故鄉的行星被氣態行星所吞噬的光影。
當來到記憶的深淵的底部,我已然無力的跪倒在地。在這黑色一片的空間之中,只有眼前的平板還散發著光亮。
淚水滂沱的從眼中溢出,我無法再認清任何東西。直至突然之間,平板發出了收到郵件的信息提示音。
用顫抖的雙手抹掉迷糊視線的淚水,焦急著渴求著點開app的圖標。之後顯示出來的一封郵件題目上寫著︰致凜,而發件人寫的是父親。信件的內容讓我不自覺的懷抱起平板並哭了出來。
即使這些回憶讓我悲傷,但我會相信,並且繼續前進。即使知道很寂寞,哪怕看不到希望,多虧有你讓我回憶起來,使我變得更堅強。
我並不是一個人,因為你。
......
在皺著眉頭的同時,我也念出了留在系統底層的那封致女兒的信的內容。
“從你目前過世以來,在你身上傾注了再多愛意......”
“看著活潑的你,爸爸還是得到了勇氣。”
“本該陪你一起的,結果沒能辦到。”
“忘掉一切是很悲傷的......不過你一定沒問題。”
“知曉了那份寂寞之後,便會回憶起來吧。”
“但我相信你會變堅強,堅強到能看完這段話。”
“沒能給你更多回憶,對不起了。小時候不能理解的那些話,那天的那些話。”
“現在再讀一遍,肯定......”
信件的內容到此為止了,對于只有父女間的談話我並不想探求太多,那是只屬于兩人的財寶,不,現在來看的話應該是一個人的財寶。
盡管對父親那拐彎抹角的表達著愛意的方式,我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但是,這毫無疑問的是一名父親最高的愛意表現。
就在我思考著該如何處理這個意外的訪客的時候,眼前的女孩有了反應。朦朦朧朧的雙眼在無力的抬起頭之後,筆直的看向我。
不知為何,我身為生物的絕對生存危機感拉起了警報,大量的汗水伴隨著腎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而浸透了背後的衣服。
就在我遵從著本能戰栗著打算堵住女孩的嘴的時候,對方卻先一步的喊了出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