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杏貞抱著額娘的陪嫁衣裳站在妓院門口發呆發愣,這時,青樓上下來了兩個浪蕩子弟,二人身後有兩個妓女在依依不舍地相送。
兩個妓女,姿色妖艷,氣質淫蕩,穿著打扮很華麗,只是衣冠不整,頭發蓬松,臉色潮紅,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剛做了床笫之事,還沉浸在興奮之中。
臨別之時,一個妓女拉著嫖客的袖子,笑吟吟地說︰“大爺,你可要常來哦!你要知道,妹妹在青樓等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可不要讓妹妹等得花兒都謝了啊!”
那嫖客,伸手捏了一下那小妓女的臉蛋,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哥哥我不遠千里來甦州販布,生意還是要做的嘛。不過,你放心,一有空我就過來,來蹂躪你這個小美人!”
另一個小妓女也是依依不舍,用衣袖遮掩著嘴吃吃地笑,兩眼脈脈含情地望著剛剛嫖過自己的男人,叮嚀囑咐︰“二爺,你一定要常來哪!你不趁著青春年少,常來花街柳巷走走,你會後悔的。等你老了,想來都來不了啦!你一定要記住,這兒有個妹妹在等你、想你……”
那個被稱作二爺的嫖客哈哈大笑,連聲說︰“好好好,我常來,一定常來!哎喲,小美人,床上功夫不錯,昨晚,真的讓二爺很**啊!”
跟在後面相送的老鴇娘笑面如花,拿著個花手絹笑嘻嘻的爹聲爹氣地道︰“二位爺,請慢走。記住了,有空常來,不要辜負了二位姑娘的深情厚意。我這兩位姑娘呀,是咱們怡香院里的台柱子,也是甦州城里艷冠群芳的兩個絕色美女。”
說到這兒,老鴇停頓了一下,望著兩個嫖客,忸怩作態,眉飛色舞了一陣,才繼續夸道︰“瞧,多美的兩個姑娘啊!一個堪比當年的甦州名妓陳圓圓;一個就像‘秦淮八艷’之一的董小宛。一個使大明王朝灰飛煙滅;一個把大清開國皇帝少年天子清世祖順治爺迷得神魂顛倒……”
驀然回首,大爺忽然發現,所謂佳人,正在燈火闌珊處。這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少女,才是千年難遇、萬年難求的絕代美女啊!
盡管只看了一眼,但他確信,這個在寒風中佇立著的美少女,是當今,不,是大清朝有史以來的第一美女無疑了,真的美輪美奐,香艷逼人。
他驚愕了一下,隨即趨步向前,輕浮地伸出食指勾了一下杏貞的下巴,笑道︰“這位美人,站在淒風苦雨中發什麼呆?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是不是沒有銀子用?沒關系,不用愁,只要你跟了大爺我,遂了我的意,白花花的銀子有的是……”
“哎哎哎,大爺,不能這樣,不能這樣輕佻哦!大爺,我看人家還是黃花閨女,不要嚇著人家小姑娘。”
老鴇娘連忙走上前,拉開大爺,拽到一邊,附耳低言道︰“俗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大爺,你在作死呢!”
“媽媽太危言聳听了吧?我怎麼沒感到自己在作死?”大爺一臉茫然。
老鴇娘道︰“那小妮子是滿家姑娘,大爺,你沒看見麼?眼下,雖說大清朝不行了,但畢竟還是滿家人的天下。我看這女子的穿戴打扮,不是貴族,也是官宦人家,你惹得起嗎?”
一席話,使那嫖客如夢方醒,連連點頭,帶著自己的兄弟走了。一邊走,一邊對那兄弟說︰“兄弟,你看見了吧,那才是絕色美女啊!睡她一宿,就是傾家蕩產,我也願意,強似睡過王母娘娘了!”
二爺撲哧一笑,調侃道︰“大哥,睡王母娘娘那個老婆娘有啥意思?那老妖婆雖然有點姿色,但生在上古世紀,太老了,溶洞太大,睡她,味同嚼蠟啊!要睡就睡她女兒,就是那七個美貌如花的仙女,那才爽呢!”
大爺听了,連連點頭,笑道︰“嗯,兄弟,你說的不錯,王母娘娘太老了,好幾百歲了,不,好幾千歲了,睡她沒意思,要睡就睡她的女兒們。剛才那個滿家少女,實在是太美麗了,睡了她,勝過睡了七仙女了!”
見兩個嫖客走遠了,兩個妓女馬上翻臉不認人,對著二人的背影破口大罵。
一個妓女朝著兩個漸行漸遠的嫖客背影吐了一口痰,罵道︰“啊呸!這該死的嫖客,才二十兩銀子,叫老娘陪了他一日一夜,一頭臭烘烘的豬,爬在老娘身上搞了好幾次,弄得老娘現在還渾身疼痛,不知道憐香惜玉的狗家伙!”
另一個小妓女嘻嘻地笑,說道︰“姐姐,儂卻和你相反,遇到了一個陽痿早泄的家伙,銀樣 槍頭,真沒意思,歪纏了一日一宿,弄得奴家奇癢難耐……”
兩個妓女的對話,引起街上的行人哄然大笑。他們在搖頭,在譏笑,在感慨,在議論,都說戲子無義,妓女無情,果不其然。
“走走走,兩個小雌兒,在這兒瞎嚷嚷什麼?丟人現眼啊!還不快上樓接客去!”
老鴇一陣喝罵,把兩個小妓女罵上樓去了。
老鴇也正要上樓,卻又折了回來,望著杏貞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來,從頭細看到腳尖,只見她身材曼妙,姿色絕世無雙,該粗的地方粗,該細的地方細,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唯妙唯俏,無處不美。
看了半天,看到那心歡意美之處,老鴇娘禁不住怦然心動,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老鴇娘抬起拿著花手絹的老手,邁著碎步,笑嘻嘻地走上前,和杏貞搭訕︰“哎喲喂,誰家的千金大小姐?瞧,長得水靈靈的,就跟仙女一般!我看你站在我怡香院門口發呆發愣好久了,是不是想上我怡香院里做姑娘?是不是還沒有想好,還在猶豫?”
杏貞望著老鴇默不作聲。
老鴇見她不吭聲,索性陰溝里拖竹竿——直來直去,伸出兩根白嫩的手指,嬉皮笑臉地說︰“姑娘,不要在猶豫了。做青樓女有什麼不好?天南地北的美男子,任你玩耍,既玩得痛快,又有錢賺,值!關于你的賣身錢,我給你這個數。”老鴇將伸直的兩根手指在杏貞面前比劃了一下,“二百兩!”
見杏貞依然默不作聲,老鴇索性將勾著的三個指頭也伸展開來,把肥嘟嘟猶如熊掌的巴掌伸在她眼前晃蕩,大聲地說︰“五百兩!這還不算,你每接一個客,收入咱們五五開,一人一半!這可是咱們青樓里從未有過的優厚待遇,憑你這姿色,客人一定絡繹不絕,過不了幾年,你就成千萬小富婆了。”
杏貞依然沒有作聲,拿著額娘的陪嫁衣裳,默默地走開。
望著杏貞遠去的美麗背影老鴇娘喟然長嘆︰“唉,真是一個千年難遇的絕代佳人,可惜與我怡香院無緣啊!”
杏貞茫然地走在甦州的大街上,此刻,她的心情很復雜,就像這陰雨綿綿的天氣,霧霾重重。她再一次伸手,拭去溢出眼角的淚水,又來到了昨天曾經來過的那家當鋪前,猶豫了一陣,才緩緩地走向前。
當鋪的老板還記得她,捋著下顎上的一綹山羊胡子,望著她,不耐煩地說︰“姑娘,昨天不是和你說了嗎?你這衣服,是多年的舊衣服了,我們不當。”
杏貞雙手把衣裳遞進去,苦苦哀求︰“大伯,您行行好吧,我阿瑪奉調回京,途中染病歿了,一家人被困在了船上。如今已是山窮水盡,實在沒有辦法了。這衣裳是我額娘的陪嫁之物,值好幾十兩銀子呢,您就隨便當我幾兩銀子解解燃眉之急吧……”
“去去去,從哪兒來,滾回哪兒去!本來听你如此說,我還想同情你一下,當給你二兩銀子,但你一口一個阿瑪和額娘,原來是個滿家的賤胚子。”老板很生氣,一把抓過杏貞手里的衣裳,扔到街上。
扔到街上的衣服,剛一落地,就被一個行人無情地踩了一腳,那行人看似躲避不及,其實是故意而為之。
杏貞愕然,呆愣了一下,連忙跑到街上,彎下柳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緊緊抱在懷里。這可是她額娘的陪嫁衣服啊,她額娘一直壓在箱底,舍不得穿,如今讓這些低賤的漢民給糟踐了。
杏貞抱著衣服,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她看見了一家包子店,一對小夫妻在店門口的屋檐下叫賣包子。
那小媳婦滿口的甦州腔,抑揚頓挫的叫賣聲,很好听︰“賣包子,賣包子�@≠ 齙乃罩蒞 櫻 執笥窒悖 啡餳泳虜俗齙南冢 窒閿趾貿粵 br />
這時的杏貞,早已饑腸轆轆,餓得眼冒金星。看見包子,盡管身無分文,她還是情不自禁地走了過去。
“姑娘,你買包子嗎?”賣包子的小媳婦很熱情,大老遠的就和她打招呼。
“嗯,我買包子,要買許多呢!”杏貞站在熱氣騰騰的包子前,猶猶豫豫吞吞吐吐地說,“可……可是,我、我沒有銀子,也沒有銅錢。大姐,我用一件衣服和你換一些包子,你看可以嗎?”
“你是漢人嗎?”那賣包子的女人抬頭看著她問。
“嗯,我是漢人,是漢人啊!”杏貞趕忙閉著眼楮回答。
此刻,她那美麗的大眼眶里珠淚在打轉,差點兒就淚如雨下了。她感慨,曾經何等尊貴的滿族人,如今,怎麼淪落到如此地步,人見人討厭,差不多成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既然是漢人,我就換給你�@ 甭 擁男∠備拘γ忻械廝擔 骯媚錚 憧矗 矣枚 靄 踴荒閌擲 囊患 律研脅恍校俊 br />
“行行行,就這麼換了啊!”杏貞滿口答應,滿臉的嫵媚高興。
杏貞把手里的衣裳遞了一件給賣包子的小媳婦,用另一件包裹了包子,提起來就往岸邊跑。
她一邊跑一邊在囫圇吞棗地啃吃一個包子,狼吞虎咽,唉,實在是餓極了啊!
她奔跑起來的身子很美麗,婀娜多姿,腳步很輕快,就像一只靈動飄逸的羚羊。她迫不及待地要趕回渡口,她知道,老娘和兩個弟妹還餓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