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後

第一章 大海上漂浮的靈柩(上)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小說皇帝 本章︰第一章 大海上漂浮的靈柩(上)

    瓜洲古渡口,煙雨蒙蒙,霧霾重重。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浩浩蕩蕩的波濤滾滾而來,排山倒海般沖擊著幾千年來一直被稱作“黃金海岸”的古老渡口。

    一艘停泊在月牙形港灣里的烏篷船在劇烈地搖晃,就像一口漂浮在驚濤駭浪中的靈柩,風雨中,飄浮不定,搖搖晃晃。

    烏篷船里確實有一口靈柩,而且裝著死人,紅漆花頭前沒有供奉三牲,只插了幾支淡香,青煙繚繞。

    一個美麗的中年婦女,頭纏白布,腰系麻繩,跪在靈柩旁,撫棺嗚嗚大哭。她穿著一身旗袍,一看便知是一個滿族人。

    這個痛哭流涕的婦人,看上去很年輕,很美麗,很高貴,看她的舉止容貌,就知道,她是官宦人家的夫人。雖然人到中年,但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她的膚色細膩雪白,很性感,很迷人。

    看得出來,她年輕時是一個絕色佳人,艷冠群芳!現在的她,也很美,腰身很豐腴,婀娜柔軟,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凹凸有致,風姿芍藥,美輪美奐。

    她的屁股很大,很圓很肥,還微微有點翹。書上說,這種女人生孩子很厲害,而且生的孩子很棒。

    書上說的沒錯,她十五歲出閣,嫁給了當時還稱得上是貴族的葉赫那拉家,接二連三地為夫家生了三個子女,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尤其是那大女兒,姿容非常出眾,傾城傾國,氣質尤佳。

    這位絕色小佳人,不僅秀外慧中,精通琴棋書畫,而且從小就很有靈性,說話做事,十分得體,沉穩大氣,很有主見,是一個千年難遇的奇女子。

    美麗的中年婦女哭得很傷心,一邊哭一邊哽咽著說︰“老爺,老爺啊,您怎麼說走就走了,撇下我和三個子女,沒有了您,叫我們怎麼活啊!嗚嗚……”

    除了這位美麗的婦人外,靈柩前還跪著一男二女,三個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他們和婦人一樣,頭纏孝布,腰系麻繩,跪在靈前嗚嗚地哭泣。

    哭了一陣,一個年齡稍長身材曼妙臉龐美麗的少女站了起來,她抬起素手,抹了抹眼淚,輕移蓮步,裊裊娜娜地走到婦人面前,亭亭玉立地站在她身旁。

    少女款啟朱唇,輕聲勸道︰“額娘,別哭了,您都哭了好幾天了,哭壞了身子怎麼辦?咱們還是想想辦法吧,趕緊去弄點吃的東西來。唉,都兩天沒吃飯了,我看妹妹和弟弟都餓壞了,他們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少女,就是婦人的大女兒,名叫葉赫那拉杏貞,今年剛滿十六歲,尚未出閣。十五六歲的妙齡女孩,臉若朝霞,肌如晚雪,嬌艷得就像一朵芍藥花!

    坐在棺材旁草席上的艄公,搖了搖空空的酒葫蘆,嘆了口氣,也跟著說︰“葉赫夫人,大小姐說得對,你別哭了,趕緊想想辦法吧,弄點銀子來,咱們都兩天沒吃飯了。你只顧哭,又不能哭出銀子來,也不能哭飽肚子啊!”

    葉赫夫人停住了哭泣,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習慣性地伸手往頭上和耳朵上摸,但她的頭上包括耳朵上已經沒有任何首飾了,金銀首飾和值錢的東西早就變賣典當完了。

    葉赫夫人在船艙內翻箱倒櫃地折騰了一陣,沒有找出什麼值錢的東西,最後拿起兩件衣服對杏貞說︰“杏兒,這兩件衣裳是額娘的陪嫁,眼下也只有這兩件東西還值點錢,等雨停了,你拿上岸,去當鋪里把它當了吧……”

    “額娘,這兩件衣服您昨天不是拿給我了嗎?舊衣服,人家不當!”

    “這……這如何是好啊!我也沒有辦法了……”葉赫夫人拿著衣服,淚流滿面,一籌莫展,滿臉悲戚。

    “既然沒有辦法,你們還是換船吧,我可不能和你們一起耗死在這里。葉赫夫人,盡管我對你們的遭遇很同情,但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對不住了,請你趕快換船,風浪稍小我就得走。我家里也有妻兒老小,還有一個八十多歲臥病在床的奶奶,全家人都在盼著我掙錢回去養家糊口呢!”

    “啊……艄公,在這關鍵時刻,你可不能丟下我們呀,護送靈柩可不能半途而廢啊!你就可憐可憐咱們孤兒寡母吧,以後我葉赫那拉家會報答你的……”

    “呵呵,自己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還妄談什麼報答別人。”艄公不等葉赫夫人把話說完,便打斷了她。

    葉赫夫人一時語塞。艄公也懶得說話,一時間,大家都沉默無語,氣氛沉悶。

    過了一會兒,葉赫夫人又可憐巴巴地問︰“艄公,你真的要走嗎?一點都不可憐我們?”

    艄公氣呼呼地說︰“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你們要麼借銀子來,咱們繼續上路,要麼趕緊換船。等明兒,天一晴,若你們既沒有銀子又不換船,我和徒兒可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能將你們趕下船,把你家老爺的靈柩和這些破家當放在岸上就走!”

    听船家如此說,葉赫夫人無語了,只顧低頭嗚嗚哭泣,淚如雨下,一霎時,哭得就像一個淚人兒。

    “船家,我家都落到這步田地了,你就不要為難我額娘了。人在歸途中,突然落難,在這人生地不熟的異鄉,你讓我們向誰借銀子去?自古以來,海上運靈柩,從來就沒有半途而廢的,難道你真的要將我們趕下船嗎?這種缺德事,你真的干得出來?你就不怕你從此後霉運當頭,出海翻船葬身在大海里?”杏貞很生氣,抬起蘭花手,指著船家,大聲地質問。

    突然被一個傾城傾國的少女質問,還算年輕的船家,自知理虧,一時語塞。他實在沒有想到,一個美麗矜持的少女,小小年紀,會突然發飆,質問自己。

    按照船家們的規矩,不管是打漁的還是跑海運的,大家都是在驚濤駭浪里謀生,突然翻船遇難,這是常有的事。因此,凡是船家,在海上遇到浮尸,都要撈起帶回安葬。每年清明時節,在海上謀生的人家,都要去這些“無名冢”前焚香祭奠,香火不斷。

    靠海吃飯的人家,有許多規矩,尤其是替人運靈柩,不管如何艱難,也要到達目的地,不能半途而廢。若途中拋棄,不僅會遭到同行的唾罵,迷信的說法還會帶來厄運。

    艄公被問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按他的本意,他也是不想拋下他們的,可他們身無分文,若繼續航行,就異味著他要賠錢了。而且這是一家滿族人,現在的漢人都憎恨滿族人。

    少頃,船家才無可奈何地道︰“大小姐,不是我為難你額娘,實在是沒有辦法啊!你想想吧,你們身無分文,如何出海航行?此去京城,還有上千里路,在茫茫的大海上,至少還要飄行十余日,沒有淡水和食物,難道讓我們喝西北風?如果沒有銀子,別說出海航行了,只能餓死在這兒!”

    沉吟了一陣,杏貞突然想起,便對艄公說︰“對了,艄公,起程的時候,我阿瑪不是給了你五十兩銀子嗎?現在我們身無分文了,你還給我們吧?就當是借你的,大家用來做盤纏,到了天津我們就上岸,從陸路回京。我家在天津有親戚,一到天津,我們就借錢還你,還要加倍給你船錢!”

    “哼,看你們這窮酸樣,別說到天津,就是到了北京,你們也未必有銀子。”艄公嗤之以鼻。

    “我說艄公,你可別門縫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葉赫那拉家雖然不是什麼身世顯赫的公侯之家,可自從大清入關以來,一直都是官宦之家,不至于連你的船錢都付不起吧?艄公,你今天行行好吧,把起程時我阿瑪給你的五十兩銀子還給我們,咱們做盤纏,到了天津,一定加倍奉還。”杏貞苦苦哀求。

    “不錯,起程時,你阿瑪是給了我五十兩銀子。但那是單程的船錢,為了送你們回京,我和徒兒在大海上漂泊了半個月,不料,你阿瑪死在了船上,靠岸買棺材入殮又耽擱了數日。如今,為了避風浪,又在這瓜洲渡口耽擱了二十余天,從出海時算起,已經一個多月了,算對得起你葉赫那拉家了。”

    說到這兒,艄公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語氣堅決地說︰“我不管你是滿族還是蒙古族的官宦之家,現在什麼都不用說了,從明日起,有錢咱們就繼續航行,沒錢就請下船吧!”

    看得出來,這個漢家艄公有點憎恨滿人,故意刁難他們。

    “哼!”杏貞這位很要強很有個性的大小姐鼻子一哼,恨恨地甩了一下衣袖,轉身離去。

    她掀開掛在船艙口的席子門簾,來到了船頭,亭亭玉立在船頭上,眺望著大海默默地沉思著、沉思著……

    這個時候,風雨稍小,海面上,煙雨蒙蒙,霧霾重重。望著迷霧茫茫的大海,望著在煙波浩渺的大海上翻飛啼鳴的海燕,美女杏貞思緒萬千,她在冥思苦想,想著如何才能走出眼下的困境。

    杏貞雖然年幼,但她的血液里流淌著白山黑水間桀驁不馴的葉赫人的血液,從小就是個堅強的女孩。她的祖上是葉赫人,一直生活在美麗神秘的葉赫河畔,大家以葉赫為姓,後來被滿族人征服,歸入旗籍。

    她,不僅生得美艷絕倫,自幼就很有才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聰明絕頂,城府很深,喜怒哀樂一般不形于色。

    但此刻,她的臉上表情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憂憂戚戚,悲悲切切,怎一個愁字了得!

    這時,杏貞這位曠世美女的心兒,既潮濕又憂傷,化做春江都是淚,也流不盡,那許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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