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王爺跟在自己母後和皇兄身後哼哼唧唧的走了半道,就有小太監急急忙忙的跑來,跟他說重爵爺想要去見他,但是因為他現在不在屋內,被用王爺還在休息給拒絕了。
恆昱祺一听,跳腳就往回跑,他哥喊了兩聲沒把人喊回來,然後看著自己母後鐵青的臉色,訕笑道︰“阿福只是太想爵爺了,母後莫要與他計較。”
“本宮計較的過來嗎?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太後捂著額頭,有氣無力道︰“這事兒你們兄弟倆商量個章程吧,我看那爵爺……那爵爺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脾氣倒是倔強,不過也只有這種人能給那匹野馬勒個嚼子了。”
“誰說不是呢……”恆昱崢扶著他親娘,慢悠悠的溜達著走,“阿福二十六了,早就該娶妻生子,可是他這性子……有個人管管他也是好的,但是也要看人家願意不願意呢。”
“願意的他不要,不願意的他上趕著,活該人家不搭理他。”太後怒其不爭,“本宮以為生了倆兒子,誰知道這是生了倆閨女,就你一個兒子!”
恆昱祺呵呵的賠笑,心說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估計他也早就跑了。
恆昱祺躡手躡腳的回到院子,偷摸鑽進房間脫掉衣服躺在被窩里,問身邊的小太監,“本王臉色如何?”
小太監看了看,“王爺臉色紅潤……”
“紅潤?去去,把本王放在櫃子里的那個盒子拿來。”
小太監顛顛的捧來盒子,恆昱祺一把拿過來打開,儼然就是個化妝箱。他拿了一瓶白色的脂膏挖了一些在掌心揉開,均勻的涂到臉上,原本紅潤的臉色立馬變得蒼白起來。
小太監︰“……王爺,您這是……這樣爵爺看了會傷心吧?”
“你懂什麼?”恆昱祺又給自己抹了倆發情的眼圈,合上箱子讓小太監把箱子放回去,然後揮揮手,“去跟爵爺說,就說王爺醒了,想見他。”
重濤穿過院子游廊,進了對面這間屋子。房間里仍舊有著藥香,但是比之前要淡的多了。
恆昱祺靠在頭,看著他微微的笑,“瀾瀾,你能來看我,真好。”
重濤不知道要說什麼,在他記憶中,這個男人從未有如此虛弱的一面。平日里都是自己躺在上半死不活的,如今……
“瀾瀾還在生我的氣?”恆昱祺咳嗽兩聲,虛弱道︰“我,我也是有苦衷的……”
“王爺說笑了,我哪里有資本生王爺的氣。”重濤接過小太監遞過來的茶杯,端在手里看那茶盞上漂亮的花紋,“只是如今看王爺也醒了,應該是沒有什麼大礙,所以我……”
恆昱祺撕心裂肺的咳嗽,硬是把重濤最後幾個字壓了過去。
小太監連忙上前端茶遞水,嘴里連連喊著︰“王爺,要不再把太醫喊過來吧?”
恆昱祺擺擺手,喝了半盞茶順過氣,再看看重濤仍舊面無表情的臉,不禁有些委屈,“瀾瀾,我都一年沒有見到你了。”
重濤心中一緊,可是一想到若是現在心軟,日後怕受罪的還是自己。他想到這里,又硬下心腸,勉強擠出個笑容道︰“這一年听聞王爺除逆賊的英武事跡,臣無比欽佩。還望王爺好好休養身體,不要傷了太後和皇上的心。”
“那你就要傷了我的心?瀾瀾!”恆昱祺抿了抿嘴,眼圈刷的紅了,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瀾瀾,我想你了,真的。在戰場上我覺得自己都要死了,可是想到你,還是掙扎著跑回來。我本以為這一年能讓自己不要那麼想你,可是沒用,我連做夢都夢到你。”
重濤哪里見過他這幅樣子,不禁慌了手腳,連忙走上前去給他擦眼淚,“王爺你這是,你……哎,不要哭了。”
“瀾瀾!”恆昱祺伸手保住重濤的腰,嗷嗷的哭起來,那聲音听上去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重濤拍了拍靠在肩膀上的大腦袋,嘆口氣道︰“王爺,別哭了。就算你今天哭一天,我也不會嫁給你的。”
恆昱祺︰“……在你眼中,我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小人嗎?嗚嗚……”雖然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只是如今卻不能這麼說了。
“王爺,臣不是那個意思……”重濤原本是想要把人推開,但是從他敞開的衣領里看到身上纏著的繃帶,反而下不了手了。
恆昱祺是真的想哭,他覺得自己既委屈又難過。當初發狠了想要把人留在京城,可是卻為了避開某些眼線,不得不跟重濤來了個里應外合,拉了一群人下馬,又牽扯出一堆暗樁。然後重濤以身作餌,誘的雲羌使臣出手,那時候他卻陪著那個雲羌公主虛與委蛇。京中的局勢因為再一次拔出暗樁而開始動蕩,留在京城反而不如回去平陽安全,他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雲羌和崇王合作造反,恆昱祺身為王爺,替聖駕出征,一路偷襲暗殺無數,好幾次都以為自己會在鬼門關回不來了。幸好有他師傅和師母一直在身邊,才讓他得勝後還能活著回來。
如今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留在宮中,也是為了堵一些人的嘴。那種自己還未回來就開始彈劾自己擁兵自重的,功高震主的,讓皇上提防自己逼宮的老家伙們,一個個也不想想,若是沒有那群將士誓死將叛賊斬殺,他們還能蹦 的這麼歡?
簡直豈有此理!
不過經過這件事,就算皇上對自己沒有什麼隔閡,怕是其他人也不願意留著自己這麼個禍害在帝都。
“瀾瀾,你若不願嫁我,那娶我可好?”恆昱祺哭累了,還抱著人不撒手,說話甕聲甕氣的。
重濤苦笑道︰“王爺,你怕是發燒燒的神志不清了吧?”堂堂大耀的王爺嫁給他一個秀才,不,現在是爵爺了,只是這名頭有些尷尬,不上不下不世襲,怎麼看都是一個空架子。
恆昱祺身上本就有傷,再一哭鬧,確實開始發熱。他攥著重濤的手不讓人離開,哪怕喝了藥開始犯困,也努力睜著眼楮看人,那模樣可憐極了。
等人徹底睡熟了,重濤抽出自己的手,慢慢的走到院子里,然後問一直隨侍的唐八,“我若是想要見皇上,不知道要如何通報?”
“你想回家?”恆昱崢看著眼前站著的這個瘦弱的男人,“王爺知道嗎?”
“皇上,王爺並無大礙,臣在這里也幫不上什麼忙。今天不過是見了一面,就惹得王爺心緒不寧開始發熱,臣實在是心中有愧。”重濤站在皇上面前,雖然他現在不用下跪了,可是卻還是能感到一股強烈的上位者的威壓,讓他再次感到他與恆昱祺之間的身份鴻溝有多麼的深。
“他一直盼著你來,總不能不告知他就走。重愛卿,你與朕的弟弟之間那些事,朕都清楚。當初他出征除了揚大耀國威,還有一點就是,他想知道若是離開你一段時間,是不是就能把你忘了。但是有的時候,感情這回事不是因為你相處時間短就會淡薄,也不會因為離開時間長就能忘記。你與他之間有情,何必要如此為難自己呢?”皇上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做媒婆的潛質,這苦口婆心的,說的自己都快感動的不行了。
重濤微微的搖了搖頭,道︰“皇上,臣……臣是個男人,一個不會生養的沒有什麼背景的男人嫁入皇家,若是只用情愛來撐著,能堅持多久?王爺今年不過才二十多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也許這個時候他會覺得與臣之前的情愛十分美好,但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臣不敢保證將來會發生什麼,也不敢想,因為只要一想到,就會覺得那是一個噩夢。”
恆昱崢沒想到重濤會這樣說,有些啞口無言。他比誰都清楚嫁入皇家的後果,別說是個男人,就算是可以生養,而且家中還算有些背景的女人嫁入皇家,若是沒有個兒子傍身,生活也不會好到哪里。而且以他的後宮來說,生了兒子的反而要比生了女兒的更加戰戰兢兢,一個不注意,兒子就遭殃了。
身在皇家,哪怕不是皇上,哪怕只是個小小的王爺,怕是後院里都不會安穩平靜。
“皇上還曾記得那一諾?”重濤又問。
恆昱崢點頭道︰“自然記得,莫不是愛卿想要求的那一諾了?”
重濤撩起衣擺跪在皇上面前,沉聲道︰“臣只求,只求王爺能忘了臣,找個好女子白頭偕老。”
“重之瀾!”恆昱祺推開擋在身前的屏風,幾步走到重濤面前,“你就這麼想要離開我?”
“王爺,強扭的瓜不甜,臣對王爺十分敬仰,所以不想讓這份敬仰最後變成怨懟。”重濤的額頭抵在冰冷的地板上,掩住悲痛的神色。
“怨懟?我心心念念都是你,你卻說會變成怨懟?”恆昱祺有些頭暈目眩,“你忘了你與我說過的話了?說待這件事過了,就與我游山玩水,行走大耀,去破那些人間不平事?”
重濤朗聲道︰“王爺,就算你成了親,臣也會陪伴王爺去完成巡查大耀不平事的心願。”
“我的心願是要與你成親!”恆昱祺說的咬牙切齒,“這就是我的心願,不管你同意不同意,不管日後會不會怨懟,我也不會改這個心願。你不是一直都覺得你我之間身份差別太大嗎?是,既然這樣,本王就讓你知道,本王想要得到的,絕對不會放手!本王既然想要與你成親,那麼你現在就可以托人帶信回去,讓家中開始準備了!”
“祺兒,你冷靜些。”恆昱崢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頭疼。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我最愛的人想要我與其他女子成親……若是,若是元大人與你說他要成親了,要離開你了,皇兄你是否也會冷靜些?”恆昱祺目眥盡裂,吼的頭上青筋都綻了出來。
他捂著腹部,往後踉蹌了兩步,看著跪在地上的重濤,又落下淚來,“重之瀾,哪怕你死,牌位也要擺在我家佛堂!”說完,甩了袖子就往外走,還未走到門口,腳下一軟便摔倒了。
“王爺,王爺!”守在門口的幾個太監亂成一團。
恆昱崢快步走過去將他弟弟扶了起來,發現因為太過氣憤,說話用力過猛,導致恆昱祺腹部一道傷口綻了開來,鮮血染的衣服一片斑駁。
“快去請太醫!”皇上被這倆人氣的腦仁疼。一個死活不嫁,一個哭著喊著求娶,也真是醉人。
一陣兵荒馬亂後,皇上安頓好他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回到御書房,發現重濤還跪在那里,身邊站著個滿臉無奈的元清潭。
倆人眉來眼去了一番之後,皇上頭疼的敲了敲桌子,道︰“重愛卿也看見了,祺兒是朕唯一一個嫡親的弟弟,你與他之間的事,原本朕是不想插手的,可是如今鬧的……朕也知道,他當初騙你是不對的,也懂的你心中所想。可是朕又舍不得弟弟傷心,所以這親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皇上,還請皇上三思!”重濤心慌有心疼,心慌的是他怕自己真的一語成讖,將來與恆昱祺變成一對怨偶,到時候自己尊嚴臉面全無,只能看著最愛的那個男人流連在其他人身邊;心疼的是恆昱祺這個人,如今傷口綻開,傷勢雪上加霜,怕是又要在上躺上許久了。
“朕早已經三思過了,就這樣吧。平陽義安爵听旨……”皇上頭大如斗,恨不得把這倆人都轟出去,讓自己安靜安靜。
重濤捧著新出爐的聖旨,被小太監送回住的院子,看著唐八焦急的神情,又想暈倒了。
唐八扶著重濤坐在上,喂了藥喂了水,瞅著他緊緊攥在手里的聖旨,輕聲問道︰“爵爺,皇上怎麼說的?”
這去見了一趟皇上,怎麼見的失魂落魄的?而且表情十分詭異,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你自己看吧……”重濤把聖旨塞進唐八手里,自己一撩被子鑽了進去,恨不得變成鴕鳥。
唐八展開聖旨,看完之後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這個荒謬的世界了。
逍遙王傷重要沖喜,批了八字之後所以要嫁給平陽義安爵?
唐八看看屋頂,再瞅瞅窗外,最後又把聖旨看了一遍,還是覺得自己眼花了。
為什麼不是義安爵嫁給王爺呢?
皇上究竟在想什麼?
幾天後,聖旨不但送到了重家,而且還在上朝的時候宣讀了一下。
這讓總是上躥下跳彈劾逍遙王的人徹底閉了嘴。
對這個皇位最有威脅的逍遙王被皇上吧唧嫁到平陽縣了,還是嫁給一個剛封賞沒多久的爵爺,這,這簡直……太莫名其妙了吧?
重濤閉門謝客了好幾日,實在是沒臉見人,就連恆昱祺在門外哭號著求開門都沒理他。
因為是要給王爺沖喜,所以欽天監算了一個很近的適親的日子,就在一個月之後,十月初十,絕對的良辰。
宮中瞬間開始忙碌起來,然後沒等重濤做多要求,就被皇上派了侍衛送回平陽縣,美名其曰成親前一個月兩個人不要見面,否則不吉利。
隨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群工匠和專門打點宮中婚禮的婆子太監,與一大堆賞賜。
整個平陽縣都陷入了臥槽不是吧的狀態,于是紛紛找出之前收藏的小畫本。他們一直以為重家大少爺會嫁給那個欽差,誰知道這大少爺搖身一變變成爵爺不說,還把傳說中帝都第一美男子的王爺娶回來了!
這祖墳上的青煙得有三丈高吧?
于是沒多久,冰肌玉骨的崇小濤變成冰肌玉骨的爵爺,嬌滴滴的迎娶了花朵兒般王爺的小畫本迅速風行起來。
逍遙王是真的被蓋著蓋頭,用轎子抬進重府的。跟著一起抬進府的還有十里紅妝,絕對一副皇家嫁閨女的配置。
重濤踢了轎門兒,用紅綢從轎子里拽出來一個一米八多大高個,看著眼前這紅彤彤的一個,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新娘子”跳了火盆,跟他拜了天地,然後被送進洞房,留下新郎官一個人戳在大堂里,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嫁”過來的是個王爺,鄰里鄰居的也沒有敢鬧的,喝完喜酒送了禮,就趕緊離開了。至于鬧洞房听壁角什麼的,光看著圍在外面那群冷面大漢,一群人壓根連洞房的院子都沒敢進去。
重濤沒喝酒,可是他站在洞房里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暈的,甚至覺得自己還在做夢。
他哆嗦著手掀開紅蓋頭,露出底下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來。
逍遙王在京城的第一美男的稱號不是白得的,如今又淡淡的畫了一層妝,整個人漂亮的不像話。
“相公。”恆昱祺看著眼前這位明顯已經痴呆了的男人,忍不住抿了嘴笑。他手上一使勁兒就把人拉坐在腿上,端起桌上的酒杯,“該喝合巹酒了。”
重濤迷迷糊糊被灌了一杯酒,更加迷糊了。
“相公,*一刻值千金……”恆昱祺心願得以滿足,如今整個人看上去容光煥發。他一揮手滅了幾盞油燈,只留兩根紅色蠟燭盈盈燃燒。
帳落下,重濤總算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掙扎,“放,放肆,我是相公,自然要在上面!”
“在上面很辛苦的,妾身不想讓相公辛苦。”
“辛苦怕什麼……阿福,你的手在摸哪里!!”
“……誰告訴你我小名的???”
“哼哼,阿福……唔,你,唔……”
“不準喊我小名,知道嗎?叫我娘子!”
“阿福娘子。”
“你……好啊瀾瀾,你學壞了你!”
“唔,混蛋,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