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玄都上,黑鴉飛過。
羲和躺在季子揚的懷里,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季子揚抱著她,同樣沉默著,亦不知道心思在那兒。
大概是覺得有些麻了,羲和微微挪動了身子。季子揚感受大響動,低頭問,“怎麼了?”
羲和揉揉眼楮,將思緒拉回來,“沒事,只是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什麼時候你也這樣相信直覺了。”季子揚不以為然,他摸摸羲和的臉,“放寬心。太平了這麼些年,哪能出什麼大事。”
羲和點點頭,偎在季子揚的懷里更緊了些。季子揚調笑,“怎麼不去抱著你那位白衣公子呢?”
羲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吃醋了。”
不該嗎?”季子揚反問。
羲和想了想說,“他沒你長得好看。”
你呀。”季子揚刮刮她的鼻翼。
調笑之時,門外突然響起聲音,“神主,後卿閣下求見。”
羲和懶懶地回,“他怎麼來了?”她想了想,還是應道,“宣他進來。”
門外之人抱拳道,“是。”
羲和撩撩頭發,側身起來。她穿著一件紫色薄紗的抹胸裙,腳上系著一條紅色細繩,細繩上綁著小鈴鐺。她掀開幕簾,赤足走出去,腳腕上的鈴鐺隨著她的步子泠泠作響,別有風情。
你找我?”
跪在殿的後卿聞聲抬頭,卻見她如紫魅妖精一般站在眼前。她的發絲散亂,垂在肩上卻更顯膚若凝脂,如玉光滑。她總是這樣美麗,讓人移不開眼楮。
後卿有些看愣了。半晌都未說出話。
羲和順著台階下來,鈴鐺的響聲在昏黑的環境下越發顯得神秘誘人。她的身上的香味若有似無,但卻牢牢地佔據著他的靈魂。他回過神來,恍惚著看向她,視線相遇的瞬間,他看到她的眼,澄明得仿佛是一面鏡子能夠清晰地折射出他自己的樣子。
他的心一驚,立刻低下頭,有著被窺見的窘迫,“臣該死。”
羲和裝作視而不見問,“你為何該死?”
她的捏住後卿耳邊的一縷發,“要知道你對我,終究是為不同的,我們是萬萬年的君臣情分。你會永遠忠于本皇的,對嗎?”
後卿的身子微微一震,“是。”
羲和將那縷發輕輕地放在他的後肩,然後緩緩轉身,“你有何事要奏?”
回神主,臣……”後卿的話突然斷了。
一件披風被溫柔地搭在羲和的身上,冰涼的身子頓時變得溫暖起來。她回頭,看見季子揚正含笑看著她。心突然涌起一股暖流,羲和與他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後卿的心狠狠一抽,他不是沒有想過這樣一幕,只是當這一幕真正在他面前上演時,他的心竟是這樣的疼。抱拳的越握越緊,他眉頭漸鎖,用盡量平靜的聲音繼續說道,“臣收到消息,宿星明君在天宮里,逝了。”
逝了?”羲和扶額,“那太虛甲現在落入何處,你可知道?”
後卿正欲回答,卻被季子揚打斷,“他為何而死?”
後卿與羲和幾乎是同時詫異地看向季子揚,要知道宿星明君一向獨來獨往,為人怪異,幾乎從不與他人接觸。更談不上有什麼朋友。他死了,所有人關心的都是他的神器太虛甲。可他關心的卻是他為何而死,這,倒像是一個朋友的問話。
據說,紫胤真人與……”後卿看看季子揚,“與天尊人前去拜訪過他,起了爭執,宿星明君便逝了。其緣由,不得而知。死于誰,亦不得而知。”
你的意思是,sh r n的是我師兄,天尊人?”季子揚問。
後卿抱禮,不可置否。
羲和看看季子揚不悅的面色,又看看恭謹地站在底下的後卿。眼充滿深意,她揮讓後卿退下,對著季子揚問道,“你和宿星明君並未深交,為何要如此關心他的死因?”
季子揚沉沉道,“我與他的確有過數面之緣,雖無深交,卻也算得上朋友。說起來我應當感謝他,若非他,我又怎能看得清自己,來到玄都呢?”
什麼意思?”
季子揚捧起羲和的臉,勉強笑笑,“難以解釋。總之,他是我朋友。他慘死,我也有義務為他找出凶,血債血償。”
可如果,凶是天呢?”
你依然會為宿星明君雪恨嗎?”
季子揚的眼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他一把抱住羲和,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像個面對艱難選擇的孩子。
羲和,你知道嗎?對于師兄,任何人都可以恨他,怨他,包括我。我可以和他割袍斷義,永不相見。可是,他卻是我這一輩子永遠不能去傷害的人。是我要用一輩子去保護他的人。至少,我會讓他壽滿仙去。”
為什麼?”
如果將來,他違背了你們師門最初的信念。變得連你也不認得。站在你的對立面,做了你永遠無法原諒的事。到了那時,你又該怎麼呢?”
羲和輕輕地問。
季子揚的微微一緊,在他還未回答的時候,羲和再次開口。
如果,他殺了我呢?”
如果,紫胤殺了羲和呢?”
你又會怎麼做?
這一次,羲和的語氣帶了些許猶疑。由始自終,她始終不明白紫胤對季子揚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意義。就算到了現在,她也仍舊不明白。
耳邊傳來一聲微不可尋的嘆息聲,季子揚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羲和的身軀為之一震。
一陣風拂過,他輕輕啟唇。
我陪你。”
苦澀涌上心頭,眼眶微微有些酸澀。羲和的心有些疼痛,其實她更想問的是,如果有一天,是她親殺死紫胤呢?季子揚,你是否也會親殺了我?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的劍是否還會像從前那樣,毫無猶豫地對準我?
人雲︰世間愛恨,都不過是痴痴纏纏,過眼雲煙。
所謂愛,亦只是鏡花水月,夢幻一場。如風吹過,如月升起。終歸,都是要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