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糾結的愛恨︰長相思(全三冊)

第142章 心有千千結(1)

類別︰ 作者︰桐華 本章︰第142章 心有千千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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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顓頊睜開眼楮時,看到窗外煙霞縈繞、繁花似錦。他恍恍惚惚,只覺景致似熟悉似陌生,一時想不起自己在哪里。直到听到玄鳥清鳴,才想起這不就是承恩宮嗎?原來自己在五神山。

    不知不覺,已是看了二百多年的景致,可很多次,他依舊會以為自己還在朝雲峰,以為睜開眼楮時,看到的應該是火紅的鳳凰花,听見的是鸞鳥鳴唱。

    顓頊輕嘆了口氣,他竟然已經漂泊異鄉二百多年。歸鄉的路還很漫長,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到朝雲峰上的鳳凰花,更不知道那個和他一樣喜歡鳳凰花的女孩究竟流落何處,小夭,她應該已經長大了吧!

    也許因為心底深處太想回到軒轅山,也太想找到小夭,他昨夜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里,他找到了小夭,小夭陪著他離開了五神山,回到他心心念念的軒轅山,可是他卻舍棄了軒轅山,選擇了神農山,小夭幫著他一步步登上了帝位,他還統一了整個大荒,但是,他好像弄丟了小夭……

    真是一個噩夢!難怪他覺得十分疲憊,根本不想起來。

    瀟瀟進來,恭敬地行禮︰“陛下,王後在外面守了三日三夜,剛被侍女勸去休息了。”

    顓頊驚得猛地坐起︰“你叫我什麼?”

    陛下。”

    顓頊扶著額頭,眉頭緊蹙︰“我是陛下?我什麼時候是陛下了?王後是……”

    原高辛國的王姬高辛念。”

    就如堤壩崩潰,紛亂的記憶像失控的江水一般全涌入了腦海——

    瑤池上,小夭一身綠衣,對他怯怯而笑;五神山上,小夭一襲華美的玄鳥桃花長袍,對他微微而笑︰朝雲殿內,小夭坐在秋千架上,含笑看著他;�梁府邸前,小夭用身體擋在他身前,保護他;紫金宮內,小夭握著他的手說,不管你做什麼,我只要你活著;澤州城內,小夭彎弓搭箭,兩人心意相通,相視而笑;小月頂上,小夭雙眸冰冷,射出利箭;鳳凰林內,小夭伏在他懷里,漸漸沒有了氣息……

    顓頊分不清究竟是頭疼,還是心疼,只是覺得疼痛難忍,慘叫一聲,抱著頭,軟倒在了榻上。

    瀟瀟忙扶住了顓頊,大叫︰“鄞!”

    鄞進來,查看了一下顓頊的身體,搖搖頭,對瀟瀟比畫手勢,瀟瀟一句句讀出,方便顓頊听到︰“陛下的身體沒有事,只是解毒後的後遺癥,記憶會有點混亂,等陛下將一切都理順時,頭痛自然就會消失。”

    顓頊強撐著坐起,急促地說︰“小夭……小夭……”

    鄞要打手勢,被瀟瀟狠狠盯了一眼,鄞收回了手。瀟瀟說︰“小姐沒死。”

    顓頊伏下身子,雙手掩住了臉,身體簌簌輕顫,喉嚨里發出嗚嗚咽咽的莫名聲音,似哭又似笑。鄞和瀟瀟第一次見到顓頊如此失態,跪在榻邊,低垂著頭,一動不敢動。

    半晌後,顓頊抬起頭,聲音沙啞地問︰“為什麼我還活著?”

    鄞用手語回答︰毒藥分量不夠。以小夭精湛的毒術,不可能因為疏忽犯錯,應該是小夭本就沒打算要陛下的命,她配制的毒藥雖然陰毒,卻曾給我講過解毒的方法。陛下中毒的藥量,只要在六個時辰內找到陛下,就能先用藥保住陛下的性命,在二十四個時辰內用歸墟水眼中的活水清洗五髒六腑,就能完全解去毒。

    顓頊喃喃說︰“小夭,你終究是狠不下心殺我……”他分不清自己是悲是喜,突然反應過來,急問道︰“小夭給我的毒藥分量不夠,那她呢?”他每吃一朵鳳凰花,小夭也陪他吃了一朵,可小夭剛進入鳳凰林時,就開始吃鳳凰花了。

    鄞回答︰小夭給自己下的毒藥,是必死的分量。

    顓頊猛地站了起來,鄞快速地打了個手勢,顓頊卻無法理解︰“什麼叫沒有死,卻也沒有活?”

    顓頊對瀟瀟說︰“小夭在哪里?我要見她。”

    陛下……”

    我說,我要見她!”

    是!”

    歸墟海上的水晶洞內,漂浮著一枚白色的海貝,海貝上遍布血咒,小夭無聲無息地躺在咒文中央。充沛的水靈靈氣匯聚在她身周,就好似藍色的輕煙在縈繞流動,讓她顯得極不真實。顓頊伸出手,想確定她依舊在,卻怕破壞陣法,又縮回了手,只能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

    瀟瀟說︰“小姐給自己下的毒分量很重,我們找到陛下時,小姐氣息已絕。可鄞發現小姐仍然有極其微弱的心跳,我們就帶著陛下和小姐一起趕來了歸墟。鄞知道如何救陛下,卻不知道該如何保住小姐的命,後來是王後拿來了這枚遍布血咒的海貝,她說把小姐放在里面,也許有用。鄞觀察了幾天,發現這枚海貝的確有用,一直維持著小姐的心跳。鄞想找到用海貝設置陣法的人,可王後說,這枚海貝在五神山的藏寶庫里很多年了,也不知是哪位先祖無意中收藏的寶物,連白帝陛下都不會清楚,她是無意中發現的。”

    顓頊問鄞︰“小夭能醒來嗎?”

    鄞打手勢︰按照小夭給自己下的毒,必死無疑,可不知是她的身體對毒藥有一定的抵抗,還是別有原因,反正從氣息來說,小夭已死,但古怪的是,心卻未死,照這個樣子,小夭很有可能會永遠沉睡下去。我無法救醒小夭,不過,也許有兩個人能做到。

    誰?”

    鄞回答︰一位是玉山王母,听聞她精通陣法,也許能參透海貝上的陣法,救醒小夭;一位是上一次小夭重傷,我判定小夭已死,卻救了小夭的人。

    顓頊說︰“準備雲輦,我們立即去玉山。”

    瀟瀟和鄞對視一眼,都明白勸誡的話說了也絕對沒用,卻仍然都說道︰“陛下剛剛醒來,身體虛弱,實在不宜趕路,不妨休息一天再走。”

    顓頊凝視著小夭,面無表情地說︰“半個時辰後,出發!”

    瀟瀟躬身行禮︰“是!”

    ——    ——

    晝夜兼程,顓頊一行人趕到了玉山。顓頊命暗衛報上名號,希望能見王母。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黑色衣袍的男子匆匆而來,長著一雙風流多情的狐狸眼,一開口說話,聲音難以言喻地悅耳動听,幾乎令所有人的疲憊一掃而空。君道︰“我和烈陽正商量著要去一趟神農山接小夭,沒想到你倒來了。顓頊,哦,該叫陛下了!玉山不問世事,雖然听聞陛下統一了大荒,可總有幾分不真實。小夭跟你一塊兒來了嗎?”

    顓頊想笑一笑,但在阿面前,實在撐不住面具了,他疲憊地說︰“小夭也來了,但……她生病了,我來玉山就是想請王母看看她。”

    君看向侍衛抬著的白色海貝,神情一肅,說道︰“跟我來。”

    他邊走邊對顓頊低聲說︰“上一次,你和小夭來時,王母就說過,她的壽命不過一兩百年了。這幾年,王母已經很虛弱,記憶時常混亂,有時連自己住在哪里都會忘記,我和烈陽寸步不敢離。前幾日,王母清醒時,和我們商量下一任的王母,我們都知道王母只怕就要走了,所以我和烈陽商量著要去接小夭,讓小夭送王母最後一程。”

    顓頊神情黯然,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常態,可看著自己熟悉的人一個個離去,卻總會有難以言說的荒涼感。

    君道︰“這會兒王母正好清醒著,先讓她看看小夭。”

    王母身形枯瘦,精神倒還好,听完顓頊的來意,命烈陽去打開海貝。

    白色的海貝緩緩打開,靜靜躺在里面的小夭,就如一枚珍藏在貝殼里的珍珠。王母檢查完小夭的身體,又仔細看了一會兒貝殼上的血咒,竟然是以命續命的陣法,真不知道顓頊從哪里弄來的這奇珍。王母揮手把海貝合攏,對烈陽吩咐︰“把海貝沉到瑤池中去。”

    顓頊大驚,擋住了烈陽︰“王母!”

    王母罕見地笑了笑,溫和地說︰“我再糊涂,也不會當著陛下的面殺了陛下的人,何況小夭是我撫養了七十年的孩子!”

    顓頊松了口氣,說道︰“就是活人沉到瑤池里,時間長了,都受不了,小夭現在很虛弱……”

    我不知道這些年小夭究竟有何奇遇,她的身體……”王母想到顓頊完全不知情,不知是小夭不願意告訴他,還是小夭自己也不知道。不管哪種原因,她都不該多言,王母把話頭打住了,“我也說不清楚,但我肯定小夭的身體並不怕水。小夭氣息已絕,如果不是因為這枚罕見的海貝,她的心也早就死了,把她沉到瑤池中,對她只會有好處。”

    顓頊不再擋著烈陽,卻自己搬起了海貝,向著瑤池走去。王母盯著顓頊,看他緊張痛楚的樣子,心內微動。

    顓頊按照王母的指點,把海貝沉入了瑤池。

    王母半開玩笑半試探地說︰“烈陽那里有一枚魚丹,陛下實在不放心,可以下去看一眼。”

    好!”顓頊竟然一口同意,接過魚丹,就跳進瑤池,潛入了水底。

    岸上的眾人面面相覷。

    大半個時辰後,顓頊才浮出水面,躍到王母身前,懇切地說︰“請王母救醒小夭。”

    王母說︰“我沒有辦法喚醒她。我只能判斷出,小夭目前這個樣子不會死,也許睡個二三十年自然就醒了,也許二三百年,也許更久。”

    君和烈陽本來很擔心小夭,可听到小夭遲早會醒,兩人都放下心來。他們住在玉山,年年歲歲都一樣,時不時還要閉關修煉幾十年,感覺一二百年不過是眨眼。可對顓頊而言,卻完全不一樣,一二百年是無數世事紛擾,無數悲歡離合,甚至是一生。顓頊剛清醒就連夜奔波,此時听到小夭有可能幾百年都醒不來,竟然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穩,瀟瀟忙扶住他。

    王母突然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烈陽化作白色的瑯鳥,跟了上去。

    君對顓頊說︰“王母又開始犯糊涂了。我先帶你們去休息,不過,玉山古訓,不留男子,最多只能住三夜,三日後,陛下必須離開。”

    瀟瀟不滿地問︰“那你和烈陽呢?”

    君眨了眨眼楮,狐狸眼內盡是促狹︰“我們不是男人,我是狐,烈陽是鳥。”

    瀟瀟的臉不禁泛紅,匆匆移開了視線。

    顓頊對君說︰“你給我的隨從安排個地方住,我在瑤池邊休息就好了。”

    君愣了一愣,說道︰“玉山四季溫暖如春,睡在室外完全可以。距小夭不遠處就有一個亭子,放一張桃木榻,鋪上被褥,再垂個紗帳,盡可休息。”

    深夜,顓頊遲遲未睡,一直坐在亭內,凝視著瑤池。突然,他含著魚丹,躍入了瑤池,去水底看小夭。

    扇形的白色海貝張開,邊角翻卷,猶如一朵朵海浪,在明珠的映照下,小夭就好像躺在白色的海浪上休憩。她的面容沉靜安詳,唇角微微上翹,似乎做著一個美夢。

    顓頊凝視著她,難以做決定。他可以去找相柳,很有可能相柳能喚醒小夭。他也不是答應不起相柳的條件,大不了就是讓共工的軍隊多存活幾十年。但他想喚醒小夭,真的是為了小夭好嗎?

    一路行來,身邊一直有小夭的陪伴,不管發生什麼,她都堅定地守在他身後,他想喚醒她,不過是自私地奢望著她能依舊陪伴在他身邊。可是,如果小夭真的醒來了,會願意陪在他身邊嗎?

    他殺了!

    在死前,他平生第一次懺悔道歉︰“我錯了!”不僅因為小夭,還因為他虧欠了。小夭親口說︰“我原諒你!”但是,她的原諒是建立在兩人生死相隔之上,她無法為復仇,所以選擇了死亡,以最決然的方式離開他。

    顓頊很清楚,就算小夭醒來了,她也絕不會再留在他身邊。與其讓小夭在痛苦中清醒,不如就讓她安靜地睡吧!

    漫長的時光,會將花般的少女變成枯槁的老婦,會將意氣飛揚的少年變作枯骨,會將滄海變成桑田,會將平淡經歷變作刻骨銘心,也會將刻骨銘心變作過往回憶。

    顓頊輕輕地吻了小夭一下,在心里默默說︰希望你睡醒後,能將一切淡忘!不管你睡多久,我都會等,一直等到你願意和我重新開始!一百年,一千年,我都會等著!

    ——    ——

    三日後,顓頊向王母告辭,離開了玉山。

    臨別前,顓頊對王母,實際上是對烈陽和君說︰“小夭就暫時麻煩你們照顧了。等我在神農山選好靈氣充裕的湖泊後,就來接小夭。”

    回到神農山,顓頊先去叩見黃帝。

    自從顓頊登基為帝後,黃帝第一次大發雷霆。他怒問顓頊︰“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對整個天下意味著什麼?如果你壓根兒不在乎,為什麼要選擇這條路?當年我不是沒給你選擇的機會,是你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他想盡一切辦法,防備著小夭去殺顓頊,可沒想到顓頊竟然派暗衛清除了他設置的所有障礙,把自己送到了小夭面前。

    顓頊跪在黃帝面前,說︰“我很清楚我對天下意味著什麼。”

    黃帝幾乎怒吼︰“既然清楚,為什麼明知道小夭想殺你,還去見小夭?”

    顓頊沉默,滿面哀傷,一瞬後,他說︰“自始至終,我一直覺得小夭不會為了殺我,在她心中,我比更重要!”

    黃帝氣極,指著顓頊,手都在抖︰“你……你……你竟然在賭!拿自己的命去賭你和究竟誰在小夭心中更重要!”

    顓頊微微一笑︰“事實證明小夭不會殺我。”

    黃帝說︰“可她也沒有選擇你,她寧可殺了自己,也不願在你身邊!”

    顓頊緊抿著唇,面無表情。

    黃帝深吸了幾口氣,克制著怒氣說︰“最後一次,你記住,這是最後一次!”

    顓頊唇角彎起,一個苦澀無比的笑,他看著黃帝,輕聲說︰“世間只得一個小夭,爺爺,你就是想讓我有第二次,也不可能了!”

    人族常說“兒女債”,黃帝現在是真正理解了,本來對顓頊滿腔憤怒,可看到顓頊這個樣子,又覺得無限心酸,他無力地長嘆了口氣︰“你起來吧!”

    顓頊給黃帝磕了三個頭,起身坐下。

    黃帝說︰“給白帝寫封信。小夭拜托白帝教左耳一門手藝,讓左耳能養活自己和媳婦,白帝擔心小夭有事,來信問我。如果不是他一旦離開軒轅山就會引起軒然大波,他肯定已經直接跑來了,你自己去向白帝解釋一切吧!”

    顓頊說︰“我會給父王一個解釋。”

    黃帝說︰“在赤水海天的幫助下,赤水氏的新族長是選出來了,危機暫時化解,但你不要忘記赤水海天想要什麼。”

    赤水海天想要共工和相柳的命,為孫子豐隆報仇。我原來的計劃是徐徐剿殺共工的軍隊,一來可以避免和中原氏族起沖突,二來也不想犧牲太多。但豐隆意外死亡,徐徐剿殺的策略只會讓赤水氏和神農氏不滿,覺得我不在乎豐隆的死。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決定,我要傾舉國之力,盡快擊潰共工的軍隊,用他們的性命祭奠豐隆。”

    黃帝滿意地點了下頭,只要不牽扯到小夭,顓頊行事從不會出差錯。

    ——    ——

    夕陽西下,落日熔金,暮雲合璧。

    玉山之上,千里桃花,蔚然盛開,與夕陽的流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一只白羽金冠雕穿過漫天煙霞,疾馳而來,白衣白發的相柳立在白雕上,衣袂飄揚,宛若天人。

    一襲黑衣的君站在桃花林內,靜靜等候,相柳看到他,從雕背上躍下,隨著紛紛揚揚飄落的桃花瓣,輕輕落在了君面前。

    相柳對君翩翩行禮,說道︰“我來看望王母,義父命我叩謝王母上次贈他的蟠桃酒,義父喝過後,舊疾緩和了很多。”

    君說︰“王母這會神志不清,認不出你,不如休息一晚,明日早上再見王母。”

    相柳顯然清楚王母的病情,並未意外,彬彬有禮地說︰“听憑君安排。”

    依舊住老地方嗎?”

    照舊。”

    君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相柳欠欠身子︰“有勞了!”

    兩人並肩而行,待到了相柳的住處,君並未離去,而是取出珍藏的蟠桃酒,和相柳喝起了酒。

    王母和炎帝曾是結拜兄妹,所以對共工有幾分照拂,但玉山獨立于紅塵之外,不問世事,王母雖常命人送些靈藥靈草給共工,卻從不過問共工的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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