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現在走路其實是有些困難的,但是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曾孫。
李媽見他真的要起來,忙上前攙扶著說︰“這樣吧老爺子,您就好生坐著,我去抱他下來,左右也睡了很久,應該足覺了。”
陳叔也在一旁勸著︰“那就听李媽的吧,孩子抱下來給您瞧瞧,就別上去折騰了,您身體要緊。”
老爺子雖然不滿意,但是還是由著他們了,誰讓自己現在成了這副樣子。
老爺子坐好,李媽朝陳叔使了個眼色,陳叔就猜測出不對勁來,趁著老爺子喝茶,他便走到一旁,李媽壓低聲音在他耳邊道︰“太太在上面,這可怎麼辦?”
陳叔抿了下唇角,這下可壞了,要是被老爺子發現,那還得了。
李媽見老爺子朝這邊看過來,便忙不迭的上了樓。
林歡覺輕,李媽推開門她就醒了,微微動了下,睜開眼楮看了眼小漠,他正乖巧的枕著自己的胳膊,睡的微微張開嘴巴,睡得特別香。
她彎了彎唇角,低下頭親了他一口,李媽就在一旁說︰“太太,樓下老爺子來了,正要看孩子,我這就把孩子抱下去,您就別下去了。”
“免得,免得再出問題。”李媽躊躇了下,又說︰“我已經告訴先生了,您不用擔心。”
林歡斂了斂神色,點了點頭,李媽便小心翼翼的將小漠抱起來,小漠睡得香,只是皺著下眉頭。
李媽將他抱走,林歡輕呼了口氣,起身為他整理被褥和衣服。
她很平靜,只要她不出現,老爺子沒有發現就可以省去麻煩,她不會主動去招惹霍家的人了。
可是,小漠剛剛到了樓下就醒了,發現自己被李媽抱著,媽媽不見了,立刻紅著眼眶哇的一聲哭出來。
“媽媽……我要媽媽……媽媽……”小漠一直哭著喊媽媽,林歡聞言心下一揪,忙起身朝門口走,可是走到門口,又怕出去後會招來事情。
李媽也急了,抱著小漠哄︰“小少爺乖,不哭啊。”
她一面哄著小漠,一面對老爺子解釋︰“小孩子被吵醒了總會有點起床氣的,他也許久沒見到媽媽了,所以……”
“行了,把孩子給我。”老爺子沉著臉色,伸出手,李媽猶豫了下,被老爺子瞪了一眼,沒有辦法,只好將孩子抱過去。
本來李媽抱著小漠就已經哭的不停,到了老爺子那里,更是哇哇大哭,他雖然不怕生人,但是他記性也挺好,他見過這個老人,所以看到他睜著眼楮看著他,他就覺得害怕。
哭聲一道一道的傳到林歡的耳朵里,她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抓著一樣難受。
老爺子見孩子這麼哭,一點耐心都沒有,沉著嗓音道︰“哭什麼哭,我們霍家的孩子,可沒有像你這樣的,就知道哭,將來怎麼辦成大事。”
這話一出,小漠哭的就更凶了,他還是個孩子,哪里听得懂這些話,老爺子中氣十足,比起許輕微更加的具有威懾力。
哭聲越來越大,林歡再也忍不住了,推開門出來,慌忙的跑下來。
老爺子看到一個女人從樓上下來,就已經蹙起眉頭,當看到是林歡的時候,雙手倏然收緊,小漠被緊緊抱住,難受的小漠哭的上接不接下氣。
林歡沒有辦法再看著他這樣對待一個孩子,沉了口氣,低聲道︰“請您把小漠給我,我來哄他。”
說話間,林歡伸出手去夠小漠,老爺子去哼了一聲,將小漠緊緊抱著,沉聲喝道︰“你怎麼會在這里,怪不得這個李媽不讓我上樓,林歡,你可真行啊,還想要孩子?給我滾出去!”
林歡心髒不可遏制的顫抖,強迫自己冷靜的看著老爺子,帶著一絲哀求的意味︰“爺爺,孩子一直在哭,您能不能先等我哄好了小漠,再叫我滾,我一定滾,但是孩子不能這樣對待。”
林歡已經低斂到塵埃了,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人啊。
老爺子知道孩子哭,可是一個孩子哭就哭了,哭怎麼了。
“就因為你太慣著他,他才會動不動就知道哭,一個男孩子總哭成什麼體統,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他!不用你來管,滾。”
老爺子固執的抱著小漠,低下頭幫他擦了擦眼淚,沉聲道︰“你要是再哭,外面就來吃人的狼把你叼走。”
小漠愣愣的看著他,他小時候在德國,那里的人不會因為小漠哭鬧就用這種方式嚇唬他,是講道理的。
林歡和秦良初也不會這樣嚇唬小漠,說有狼,或者有拐賣小孩的。
可是,老爺子是傳統的男人,他的兒子,他的孫子都是這樣被嚇唬過來的,他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是小漠沒听過,他根本就沒有听過這種謊言,所以當下便愣住了,老爺子還以為他被唬住,可下一秒,就見小漠轉過頭委屈的看著林歡,哽咽著大叫︰“媽媽,我害怕,我要媽媽。”
林歡整個心都要碎了,上前兩步,作勢要去踫小漠,老爺子卻仍就不肯放手,而且自己還越發的生氣了,這孩子簡直太不像話了,連太爺爺的話都不听。
陳叔和李媽都不忍心看這樣的場面,在一旁勸著老爺子,可老爺子能听誰的,都說老人歲數越大越像孩子性格,如今看來,可不就是這樣。
根本不听勸的。
林歡攥緊自己的雙手,看著老爺子,一字一句道︰“您既然這麼說,就別怪我過分了。”
說著話,她快速的上前將小漠從老爺子的懷中抱出來,因為老爺子用力,小漠的後背被掐了一下。
哭聲鑽進林歡的心髒,讓林歡難受的恨不得現在就將他抱走。
老爺子在後面咒罵她,她也沒有理會,抱著小漠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她的眼淚才緩緩掉落,輕輕哄著小漠,哽咽的說︰“兒子,不哭了啊,媽媽會保護你的,是不是還沒睡醒呀,媽媽給小漠悠悠好不好?”
她一邊哭著,一邊哄著小漠,怕小漠看到自己哭,又偷偷掩面擦淚,模樣十分的苦澀。
樓下老爺子見他們上了樓,氣的簡直要從輪椅上站起來︰“她算什麼東西,敢這麼對我,我的曾孫,跟她有什麼關系,老陳,你現在就把孩子給我抱下來,絕對不能讓他在林歡的手上。”
陳叔嘆了口氣︰“老爺子,您听這孩子的哭聲,您就讓他跟媽媽在一起吧,您不是听說了嗎?許二小姐曾經將小少爺嚇唬到住進了醫院,發了高燒,小少爺現在是落了點膽小的毛病,那還不是許二小姐惹的禍,太……林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陳叔說的十分中肯,老爺子就算怎麼糊涂,再怎麼固執這點話他還是能听明白的,只是心里始終這個氣。
過了會兒,林歡將小漠哄好了,也給他洗了臉,干干淨淨的換好衣服,他精神了,林歡便揚聲叫了李媽上樓。
示意了下李媽,李媽便過來哄小漠玩,她則起身,小漠的眼楮滴溜溜的看著林歡,林歡起身,他也跟著起來,小短腿蹬蹬蹬跑到林歡的面前。
林歡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委屈的看著林歡,那意思好像是,媽媽為什麼不要我了。
可是林歡哪里是不要他了,是不能要啊。
林歡心疼的蹲下來抱抱他︰“我的乖兒子,你听媽媽說,媽媽出去一會兒,你跟李奶奶一起玩,媽媽……”
她該怎麼說呢,說媽媽一會兒就回來嗎?可她回得來嗎?還是睡一覺醒來就能看到媽媽了?
可小漠真的能看到嗎?
那種內心的酸澀,幾乎滲透進骨子里,每一寸的皮膚都在透著酸澀和難過。
最後,她只是抱緊了小漠說︰“媽媽知道小漠特別的乖,特別听話是不是?你跟李奶奶一起,也不會哭的是不是?”
小漠委屈的皺著眉頭,紅紅的眼楮看著林歡,末了,懂得是點了點頭,他哪里知道那麼多呢,只是看著林歡同樣紅腫的眼楮,知道媽媽好累了,可能媽媽也要休息的。
“媽媽不怕,小漠長大了保護媽媽。”
林歡扯了絲苦笑出來,隱忍著淚水說︰“好,媽媽等你。”
說完了,李媽拿著好吃的哄著小漠,她便下了樓。
一路走的都十分的沉穩,對老爺子的話沒有理會,反而徑直走到了老爺子的面前。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您會這樣對我,您年紀大了,我不會說什麼,我只是想說,我是小漠的母親,我生了他,我有權利來看他,我是有這個權利的,如果您繼續對小漠這個態度,我不會這樣算了,不管你們霍家多麼龐大,我都會為了小漠,與您爭到底。”
這就是林歡的態度。
一次兩次,霍家人對小漠這樣的態度,她已經無法再忍受了。
她不會再看著小漠被他們這樣對待,今後,她要做一個媽媽該做的事情,她要保護自己的兒子,不管她有沒有能力。
“我不是滾出去的,我就走出去的,明天我還會走進來,您阻止不了我。”
她沉穩的看著老爺子,沒有一點的退縮,老爺子也被她的話震懾到,半晌沒有開口,林歡懶得再說,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