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王強從酒吧出來，他始終一言不發，獨自一人走向停車場。
夜晚的霓虹依舊在閃爍，來往的行人依舊談笑風生。隱隱從酒吧內傳來炸裂的電子金屬聲夾雜著人群的尖叫，似乎沒有人在意剛才發生的一切，一切如同初始。
片刻過後，王強開著面包車緩緩駛過來。
“強哥，你沒事吧……”看著王強從面包車上下來，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事。”王強苦笑一聲。
怎麼可能沒事？剛才的屈辱還尚且歷歷在目，雷虎丑惡的嘴角仿佛還浮現在眼前，所有人都沉默了，不在說話。
“好了，都高興點，本來就是帶你們來找樂子的，結果鬧成這樣，是我不對。”王強一鞠躬，語氣軟而無力。
“強哥，你別這麼說，你這麼說，我們心里難受。”瘦三條接過話茬，眼里有些淚花閃爍。
“好了！”王強一拍瘦三條的肩膀，“石磊，你把他們送回去，我出去走走。”
“好。”石磊應道。他還是那樣少言寡語，但一切急切關心之意都在眼神中流露出來，還有著不可磨滅的怒氣。
“強哥，我們不走，等那個雷虎過來，我們替你出氣。”胖子一攥拳頭，臉上的肉都快氣的跳起來。
要說這些人當中，除了石磊，就胖子和王強關系最好。都是直爽的性格，剛開始就比較合的來。平時二人沒事的時候就經常切磋，大口吃飯大口喝酒。看著兄弟受辱，自己什麼都不做，怎能受得了。
“對，我們等他，****一炮。”借著酒意，小李也在一旁喊道。
“去去去，都給我老實回去，我真沒事，石磊拉他們走。”王強一擺手，搖搖晃晃的沿著街道走去。
胖子剛想追上去，被石磊一把拉住，對著他搖了搖頭，塞上了車。
看著王強離去的身影，唐旭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有些一絲感傷，還有一絲愧疚，如果剛才自己直接出手，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晚風微涼，拂過王強的臉龐。
王強靠在橋邊，點燃了一根煙，緩緩吐著煙圈。飽經風霜的臉龐好像突然蒼老的起來。煙灰落盡，扶在橋欄上的雙手握緊，憤怒難以言表。
“強哥，想做些什麼嗎？”
一道聲音從後方傳出，王強回頭，只見原本應該回家的唐旭，正雙手插在口袋，認真的望著他。
本來唐旭已經上了面包車，但又不放心，隨意說了一個較近的地點下車，就往王強離開的方向奔去。他知道，這件事對王強打擊不小，不是那麼容易釋懷的。
“小唐，你怎麼在這，我能有什麼打算啊。”王強苦笑了一聲，從煙盒掏出一根煙，遞給了唐旭。
唐旭接過煙，點燃，用力的吸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強哥，對不起啊，這是我第一次吸煙，所以有點，咳咳……”煙味入喉，唐旭便被嗆得咳個不停。這是他第一次吸煙，本以為可以像電視上一樣帥，沒想到卻這麼尷尬。
“哈哈，小唐，沒想到你這麼單純啊。青春年少，連煙都沒抽過。”看著唐旭的樣子，王強心情也稍微緩和了一點。他平時就愛和這些後輩打交道，雖說有些小毛病，但也難得真誠。
“剛才沒吃好吧，找個地方坐坐。”王強拍了拍唐旭的肩膀，帶著他來到一個公園，從一旁的超市又買了一件酒，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零食。
此時的公園沒有人群的嘈雜，只有著蟬鳴蛙叫的聲音，身處其中，內心也寧靜不少。
“小唐，我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麼，我就隨便買了一些我孩子平時喜歡吃的東西。”王強找了個地坐下，打開一罐啤酒，喝了起來。
“你孩子？”
“是啊，叫王可，已經八歲了，可愛極了，有時間帶你去見見。”提到女兒，王強眼里盡是慈愛，內心的柔軟，全部流露了出來。
唐旭拆了一包薯片，晚上光喝酒了，確實挺餓的。
“強哥，那個飛機到底是什麼人？”唐旭開口。他對王強這曾經的兄弟一點好感都沒有，要他說，這事還就有那個飛機的責任。要是他可以稍微強硬一點，兩方動起手來，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這方吃虧的。
“他……唉。”王強喝了口酒，眼神迷離，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意氣勃發的歲月。
“年輕的時候，縣里還沒有這麼繁華。我倆是同學，都喜歡鬧，不喜歡學習，便一起退了學，在這邊混起來了。後來我們就加入了一個小幫派，一起去收收保護費，替人打架。雖說不被人看好，但我們覺得青春，就應該這樣瘋。”
唐旭邊吃邊听王強說，眼前食物卻已被消滅了大半。
王強沒有停下來，酒空後又開了一罐，“後來我們幫派和另一個幫派爭奪一塊資源，到飛機偷偷把情報告訴給另一個幫派，換來一大筆錢。但卻遭到了我們幫追殺。雖說我不認可他的行為，但還是幫他逃跑，替他挨刀。”
說到這，王強眼里有了光彩，似乎挺懷念當年那段瘋狂的歲月。“或許那個資源挺重要的，不久我們幫派就被另一個幫派吞並了。追殺的事也到此為止了，不過這個幫派也不願意要一個出賣情報的人，干脆後來我們就金盆洗手，不干了。”
“沒想到強哥年輕的時候還這麼驚心動魄，然後呢？”唐旭開口。雖然他沒有經歷過，但也知道，兩個還沒畢業的學生，被一個幫派追殺，是多麼的瘋狂。
王強笑了一聲，盡是苦澀，“最後，就這樣，關系淡起來了。我去學了功夫，當了保安，他也就漸漸沒有音信了。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他開了個酒吧，運營的還挺不錯。見到兄弟混的不錯，我也挺開心的，沒事就去光顧光顧。沒想到，他竟會變成這個樣子，絲毫不顧我們的兄弟情。”
唐旭拍了拍王強的肩膀，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他，這個時候，無言也許比說很多空話要好的多。
王強把酒罐子一手，順勢躺在草地上。
唐旭這算是見識到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悲傷，被他人羞辱，被兄弟拋棄的這種無可奈何。
“強哥，我去幫你把場子找回來。”唐旭說道。他不是信口開河，管他是什麼身份，至少要卸掉雷虎一條腿，才能平息內心的憤怒。
“算了，算了。一動手，飛機的酒吧定逃不了干系，還是不給他找麻煩了。”王強擺了擺手。他不是不想動手找場子，可是為了昔日的兄弟，他還是選擇了忍耐。
見狀，唐旭也不說話了。或許，兄弟情，也許真的很難割舍，對部分人來說。
從前唐旭都是和師傅生活，與外人接觸不多。但此次下山，認識了王強，胖子，瘦子，還有若風。他好像喜歡上了這種和他人相處，一起喝酒的樂趣了。
唐旭也順勢躺下，二人無言。
今晚的星星好多，月亮很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