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魚在空中一個急剎車。
它低頭看著宗安，宗安也抬頭看著它。
“發生什麼了？”贏魚問。
“什麼也沒有，一切如常。”
“最後一次，是為什麼？”
“就是以後不會再見面。”宗安說，“原本，就不該見面。”
贏魚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它沒有多問，“...比試內容？”
“和之前一樣。”
“如果你輸了呢？”贏魚說道。
“和之前約定的一樣。”
“如果我輸了呢。”贏魚的聲音越來越小。
“從此，對契約之事絕口不提，永不見面。”宗安說完後，贏魚連翅膀都停下了。
“就這樣？”贏魚說，“如果只是這樣，你完全沒必要費神費力的再來見我一面，直接消失不就好了。”
宗安的手明顯抖了一下，但什麼也沒有說。
“...算了，你說比試，那就比試吧。”贏魚嘆息道，“等比試完，無論輸贏，請把你沒有說完的話說完。”
長久的沉默。
會和以前一樣吧，我心里這麼想著。
可當贏魚掀起第一股浪潮的時候，我發現這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五個漩渦出現在海面，扭動的海水像一條條蛇一樣快速盤旋而上，最終變成五個巨大的水柱，轟隆隆的聲音從水柱中傳來，時不時能看到想要逃離這場紛爭的魚兒，可贏魚沒有給它們機會，從海底升起的水柱就好像積攢了它所有的憤怒與不解，牢牢的困住每一只想要躲開的魚。
這是要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如此控制海水？看來之前的每一次比試，贏魚都刻意的控制住自己，風從海面吹來，刮過我的臉，我看著站在贏魚不遠處的宗安，與高至天際的水柱相比，宗安顯得太小了，他的衣服和我一樣被吹的嘩啦啦響，頭發遮住他的臉。
面對這樣的陣勢，宗安會覺得意外嗎？他知不知道，贏魚以前一直都未曾和他真正比試過？
這時，宗安抬起了頭，海面陰沉，一如他的臉。
他側頭看著大海，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都擔心贏魚會趁勢攻擊他，畢竟雙方都沒有規定過比試開始的信號。
“終于願意認真一次了嗎。”宗安說話的聲音不大，可是我听的清清楚楚，想必贏魚也听的清清楚楚，因為話音剛落，海面旋轉的水柱就像長了眼楮一樣沖著宗安攻去。
也不知道是胸有成竹還是孤注一擲，宗安突然久違的笑了。不過也僅僅是一瞬間，很快他就收起笑容，撐開結界，弓箭在弦，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但就是這一瞬間的笑容，決定了贏魚的失敗。
明明可以擊中宗安的水柱，突然偏離了方向，打在了他身邊的地面上。
贏魚心軟了，不知道在它的回憶里，它有沒有後悔過呢？假若這場比試它真的全力以赴，說不定早就成為宗安的契約妖怪了。
打在地面的水柱雖說沒有正面攻擊宗安，可這股力量也足以威脅到宗安，他被沖擊的後退好幾步，最後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水柱接二連三的在他身邊落下，每一次都在地上造成巨大的坑，可每一次都和他擦肩而過。
宗安眼里也有了一瞬間的由于，拿著弓箭的手松開又握緊，可是最後，他依然在水柱的空隙中將自己帶著符咒的弓箭射向了贏魚。
或許是被水擋住了視線，或許是根本就不想躲，贏魚毫無懸念的被擊中了，奇怪的是它並沒有受傷，只是被咒文困住，不能動彈。
這不符合宗安的習慣啊...我心里嘀咕著。
贏魚在咒文的力量下失去了控水的能力，旋轉的水柱從天空崩塌在地面，全都澆在了宗安身上，隨著水逐漸褪去，海岸上多了無數條大小各異的魚，它們都因失去海水的保護而張嘴掙扎著。
宗安全身都濕透了，他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魚，“不打算讓這些魚回去嗎？這樣下去，它們會死的。”
贏魚再一次輸了。
如果按照宗安所說，那這就是最後一次比試，從此以後切斷彼此的情誼，永不見面。
贏魚那個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還有機會遇見宗安，所以才那麼難過吧？可是我只是在它的回憶里，不能告訴它未來發生的事情。
“我很快就會成為宗家的首領了。”宗安坐在原地，低頭看著地面，“妖怪對我來說，只能是敵人，因為...”他沒有再說下去。
因為，妖怪是母親的離世的罪魁禍首，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妖怪吧？鹿可曾經告訴我的一切歷歷在目。
“大海上總會有需要你保護的人，無聊的時候就去看看。”宗安站起身，“那麼，就按照剛才約定好的，再見了。”
我想喊住頭都不回就離開的宗安，卻反應過來這只是贏魚的記憶而已，而我只是個旁觀者。
宗安，應該還是在乎贏魚的吧，不然他干嘛如此大費周折，臨走時候還說那麼一句。
“怎麼樣，宗安大人還是很不錯的吧。”突然有誰在我身邊說話。
我轉頭一看，是贏魚，坐在我身邊。
鎭？
“你...”我望著眼前的贏魚，又指了指不遠處看著宗安的贏魚，“那個...”
“那個是回憶里的我，”身邊的贏魚說，“我和你一樣，在看我自己的回憶。”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為什麼會同時出現兩個贏魚？
“等等，你的意思是，現在和我說話的是剛才被宗安封印的贏魚？”我問道。
面前的贏魚點點頭，“正是。”
“所以，你也在你自己的回憶里？”
“沒錯，就是這樣。”
“我也在你的回憶里？”
“對啊。”
“...這到底怎麼回事？”我已經搞不清現在的局面了，“我和你應該是在妖怪法庭，宗安想要封印你，然後我把你的名字寫在了紙靈上，然後我就來到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還鑽進了你的回憶，可是現在你和我一起出現在自己的回憶里？”
“是你把我帶到這里的，結果你自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面前的贏魚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