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一只訛獸，這把傘是它送給我的。”
“訛獸？”我問道，沒記錯的話，訛獸是個只會說假話的妖怪。
“嗯，是它自己告訴我的。”男生說，“可是我很久沒有遇見它了，只有這把傘。”
“問句題外話，”我說，“你是怎麼找到我這兒來的？”
“听妖怪們說的。”
“你能看到妖怪？”
“不能...也能...”男生似乎很為難，“我有時候能听到妖怪的聲音，但真正看到的，只有訛獸而已。”
看來和關清的奶奶是一樣的情況，有妖力，但並不強，只能偶爾看到一兩只妖怪。
“你不怕？”我問道。
男生搖搖頭，“不怕，它們的聲音很可愛，很多建議也很有趣。”
“什麼建議？”
“關于款式，還有創意什麼的。”男生說，“我平時喜歡自己做些皮具。”
“手藝人！”我一直對手工的東西很感興趣，頓時對這位客人有了好感，“來屋里說吧，您貴姓？”
“叫我小祁就好了。”
小祁看起來很拘謹，似乎不知道該站在哪里。
“別這麼緊張，”我說，“隨便坐，我去給你倒杯水。”
“您這里有妖怪嗎？”他四處看著，“我听到有誰在...”他沒有說下去。
“听到了什麼？”我把溫水送到他手上。
“...呼嚕聲。”他說，“感覺有呼嚕聲。”
“嗯，確實...”我看了看桌子上睡的四仰八叉的蘑菇妖怪，“今晚上妖怪在我這里...咳咳，嗯，聚會。不過不用擔心，它們都喝醉睡著了。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你只管說你的就好。”
“听說您這里收費很高，但是我沒多少錢...”他低下頭看著手里的水杯。
“嗯，我確實收費很高。”我剛說完，小祁的頭就更低了，“如果沒有一個皮質的鑰匙扣，我是不會幫你的。”
他猛的談起頭，眼楮里全是驚喜，“您真的...謝謝您！”
“不要用‘您’稱呼我了，”我說，“我們看起來差不多大，直接叫我葉克就行。”
“嗯，好...”小祁喝了一口水，“那把傘的主人，是一個長的很像兔子的妖怪，它告訴我它是訛獸。”
我點點頭，繼續听他說。
“我是個很沒有用的人，因為成績不好，早早就出來打工了，在公司也沒做出什麼成績，升職加薪什麼的更沒戲了，雖說年紀還小，可我已經覺得看不到什麼未來了。”小祁說。
“你不是會手工制皮嗎？”我問道。
“只能算個愛好吧。”他似乎沒什麼自信的樣子，“我一直努力的想在公司做出成績，很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無論加班還是應酬，我都從來不抱怨，反而加倍去做好，好不容易領導終于決定給我換一個更好的崗位，但可能我真的很笨吧，竟然在這種關鍵時候犯了個大錯誤。”
他又喝了一口水，還吸了一口氣，好像在鼓足勇氣說什麼一樣。
“我在擠地鐵的時候，弄丟了一個重要會議所需要的資料，而這個會議半小時後就要召開。”他說，“當然了，這確實是我自己的問題。那一天領導再沒有提起過給我換崗位的事情，我心里很難受，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努力到能看見未來了，卻被自己給搞砸了，那天晚上依然有應酬，我喝的酩酊大醉。”
我看了看屋里一群同樣醉醺醺的妖怪們...
“等應酬結束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我吐了很多次，等被同事送回到自己租的房子樓下時已經清醒了一些，感覺頭昏沉沉的，就想坐在樓道口的台階上透透氣，那天的月亮特別圓，我迷迷糊糊的抬頭看著月亮。”他說道這里，伸出手輕撫那把紅色的小傘，“這時候，我听到了很好听的音樂，聲音很輕，听起來像是手風琴在演奏。”
“是那個訛獸嗎？”
“嗯，我順著聲音找過去，發現樓道門前的一片灑滿月光的空地上，有一只舉著紅傘的妖怪在跳舞。”他說，“我以為自己喝太多眼花了，揉了揉眼楮，發現那只妖怪還在。”
“...跳舞？”
“嗯，是在跳舞，”小祁說，“奇怪的是，它長的和人類一模一樣，如果不是一雙虎耳和一條虎尾，我會真的以為它就是個人類。”
“人類怎麼可能這麼矮小...”我指了指紅傘，“這妖怪也就十公分高。”
“因為當時喝多了嗎，”他不好意思的笑笑，“跳舞的妖怪長的像個女孩子，五官很精巧，很...漂亮，它在月光下轉著圈變換舞姿，我看了很久才發現，那音樂聲，是從紅傘那兒傳來的。”
我又看了看這把小傘，做的很精致。
“它的舞蹈實在很美，仿佛有魔力的月光，手風琴的伴奏，柔美的舞姿，它似乎並沒有發現我在看它，很自在的舞蹈著，看起來非常...自由。”小祁好像在和自己確認一樣，“對，就是自由。”
“原來訛獸愛跳舞...第一次听說。”我說。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它是訛獸呢。”他說，“它跳舞的時候非常入迷，音樂停止的時候，它還在月光下謝了幕，我不禁鼓起掌來，嚇了它一跳。”
“它以為你看不到妖怪呢。”
“嗯，它把我當作一個普通的醉鬼了，”小祁說，“不過也的確是個醉鬼，我發現自己嚇到它了以後趕忙道歉，告訴它自己平時就能听到妖怪的聲音，可看到妖怪是第一次，因為被它的舞姿所吸引才沒忍住鼓了掌，它似乎也不太認生，慢步走到我面前，舉手投足就像一個專業舞者。”
“傳聞訛獸能說會道，巧言善辯，而且儀態優美，”我說，“但它很愛說謊。”
“它很大方的自我介紹，說自己是訛獸，喜歡跳舞，之所以打著紅色的傘，是因為這把傘在月光下轉動時會演奏動听的音樂，每個月農歷十五的時候月亮最圓，而我面前的空地正好是附近月光最好的地方。”小祁自動屏蔽了我說的話，“它說話的樣子也很美，這時候我才發現，它雖然有著人的樣子，穿著人的衣服，但是卻光著腳。”
我也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來小祁的故事不會太短。
“我稱贊它的舞蹈非常棒，它很開心，又去跳了一曲，似乎這把紅傘的旋律是會跟隨它的舞姿而變化的。直到月光減弱，太陽開始露頭，它才停下了腳步。”小祁說，“準備離開前，它問我，下一次月圓的時候，你還會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