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有點危險啊...”我說，“而且平時代筆寫信的時候根本無法確定有沒有聯結？”
“所以你要盡可能多的了解妖怪，”楮手中的木棍指向了一排排書櫃，“這些都是詳細的妖怪資料，包括種群、外形、喜惡、性格、攻擊性、特意功能、常見地域等等，幾乎覆蓋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妖怪，只有你對妖怪非常了解，才能判斷哪些妖怪是容易聯結的，哪些妖怪是需要慎重對待的。”
“這麼多書，我一時半會兒肯定看不完，就算看了也不一定都能記住啊。”
“我們當然考慮到這一點了，不然你以為專屬區域只是多一間房而已？”紙靈跳到書櫃上取出其中一本並不算厚的冊子，書頁有些破損，沾滿了灰塵，“這本書，包含你最先需要學習的內容。”
我從它手中接過這本陳舊的冊子，看起來似乎只有百十頁的樣子，可拿在手里卻超乎想象的沉重。
“怎麼...這麼沉啊！”我不得不用兩個手才能捧起來，“明明看起來很薄呀！”
“因為這里面記載的內容比看起來多的多。”楮說，“你應該听說過一種叫做‘篆’的妖怪，它能夠記載遠遠超出自己體型的內容，這本書就是‘篆’，就和你們人類不斷的把信息變薄一樣，從竹簡到信件，從磁盤到網盤，我們也在不斷改進圖書館的設施，不同的是我們保留了感情和回憶。”
我想反駁，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只能默默的把篆放在桌子上開始學習。
這本冊子的封面上以前應該是有書名的，但已經被磨的看不清了，只能在右下角隱約看到一個寫著“一”的標簽，我嘗試著翻開了第一頁。
“喲，這不是葉克嘛，好久不見啊。”熟悉的聲音從書頁中傳出，一個立體的微型世界活生生從平攤開的書面上跳出來，山川河流觸手可及，就像在書面上設置了全息投影一樣。
可我非但不覺得驚喜，反而嚇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從書頁中跳出來的，是窮奇，已經被封印的窮奇，它的樣子並不是很清晰，但我非常確定就是它。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的。”窮奇說話的語氣懶洋洋的，“可是我沒想到竟然在時間縫隙看到你，不錯不錯，這條路很適合你呀，說不定...”
啪的一聲，楮用手中的木棍把書合上了。
“你見過窮奇？”楮直直的盯著我。
“是...不僅僅見過。”
“還寫過它的名字？”質問的語氣。
“這個沒有。”
“那為什麼你的力量會和它連在一起？”紙靈又開始氣急敗壞，“篆雖說不像我們紙靈那樣專攻協助召喚，但畢竟是時間縫隙的圖書館妖怪，又是代筆人的專屬書籍，寫滿了妖怪的資料，一旦你和書中介紹的妖怪力量相連，很容易就會達到和召喚相仿的效果，還好窮奇被封印了，如果把那個家伙引到這里，我就成千古罪人了！”
“因為封印它的時候，”我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我也有一部分力量和它一起被帶走了。”
“為什麼不早說！”楮氣的直跺腳，“這可是最凶惡妖怪名錄啊！隨便哪一個被召喚出來都是會釀成大禍的！”
“抱歉...”我也有些後怕，“沒想到篆也會如此。”
“你真的是太笨了！我就沒見過這麼笨的代筆人！”楮收回了那本危險的冊子，“原本考慮到先讓你認識凶惡的妖怪就不會隨便招來危險了，誰知道你竟然會和那種家伙有了聯系。”
“不然先把我接觸過的妖怪都列出來吧，”我說，“這樣保險一些。”
“我可沒那麼多時間，”楮說，“算了，這一項先跳過吧，等你整理好認識的妖怪名字，再自己一本本學習吧，反正都有序號。”它從書架上拿出另一件東西展開在桌子上，是一個很長的地圖卷軸，上面標注了各式各樣的復雜圖案。
“這里，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和這里。”楮用木棍點著地圖上的幾個位置，“現在開始，開動你的全部腦細胞，把這幾個圖案的樣子記住，這些都是時間漏洞的標記，圖案中的任意一個畫在我身上，都能成為胡子爺爺說的‘門’。”
我仔細觀察著這幾個圖案，似乎是地圖上相應位置的簡化風景圖，只看圖案，就能想到對應的地點。
“嗯，基本記住了。”過了幾分鐘後我說。
“好，”楮拿出幾張紙，卷起卷軸，“現在，把那幾個圖案畫在這個紙上。”
“啊？”
“畫！”隨著一聲怒喝，我又被打了一棍子。
“不對，這個圖案這里是尖的嘛？明明是圓的！”
“沒看到這里還有三個小點嗎？”
“你究竟有沒有在認真畫啊！”
......
不知道一共被它打了多少下，在無數次的修改後，我終于畫出了讓楮滿意的圖案。
“嗯，這次的還差不多。”楮說道。
“接下來還要干嘛...”我感覺自己快虛脫了。
“雖說你應該先通讀妖怪名錄的前兩冊，還需要熟練描繪卷軸上的所有圖案才算通過，”楮說，“不過我沒那麼多耐心陪著你了，沒讀完的書等你下次來到這里再慢慢讀吧，卷軸圖案的話，暫時掌握剛才的幾個也夠了，接下來，我們該去檔案館了。”
“怎麼總覺得你很著急的樣子...”
“因為你不是要趕回去解決傳染病的事情嗎，”楮說，“紙靈作為代筆人的工具，必須在修行後一直跟隨著代筆人，這是我們的使命。”
“那可以等我解決傳染病以後，我們再回來繼續學習呀？”
“紙靈一旦離開時間縫隙，就會進入永久的沉睡。”楮說，“我一直在等待著你來帶我出去，換句話說，紙靈就是為了成為代筆人的工具才誕生的，所以我必須在你離開時間縫隙之前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你。”
“永久沉睡？”
“就是和普通筆記本一模一樣的意思，”它和看智障一樣的看著我，“等離開時間縫隙後，你就听不到我嘮叨你了。”
“......”
“無論你是在我身上寫下想召喚的妖怪名字，還是畫出前往世界各地的門，你都要記住三件事，第一，所有的筆跡必須使用時間縫隙的墨水才有效，第二，必須在時間縫隙書寫繪畫完畢，出去後筆跡才不會消失，第三，無論哪一種筆跡，都是一次性的，所以你要合理利用我身上這不到三十頁紙，盡可能的...”
“我可以不帶你出去嗎？”我問道。
“啊？”楮被我問懵了。
“我說，我能不能自己離開這里，而你也永遠留在時間縫隙。”
“為什麼？”楮竟然沒有生氣，“你覺得把我留在這里是拯救我？”
“...談不上拯救，只是覺得你沒必要為了我而失去這種活蹦亂跳的生活...”
“你真是沒救了，”紙靈嘆了口氣，“每個生命都有每個生命的意義，有的人生下來為了拯救世界，有的人只是為了傳宗接代，同樣的，有的妖怪是為了報恩而生，有的妖怪為了聆听萬物，有的妖怪為了守護自然，但對原本就稀有的紙靈來說，成為代筆人的工具，就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所希望的，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