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顧若璇微微蹙眉，垂眸沉思不語。
冥軒劍眉微皺，似是在思索掌櫃話中之意。
碧芸的眼中也閃過一絲疑惑，不解其意。
四人之中，唯有碧瑩心直口快，開口問道︰“‘四大天地’？這是什麼意思？听著也不像是贊美啊。”話落，碧瑩望了眾人一眼，而後抬頭看向掌櫃，似是在等他解答。
“姑娘莫急。”掌櫃朝顧若璇拱手道，“小姐，請听在下細細道來。”
顧若璇頷首，示意掌櫃繼續說下去。
得到顧若璇的同意，掌櫃方才為大家解惑道︰“百姓曰，澤州刺史一到任，便是‘驚天動地’；刺史大人在衙內里，‘花天酒地’；刺史大人坐堂問案時，‘昏天黑地’；老百姓無辜含冤，不由得‘怨天恨地’。此之謂‘四大天地’也！”
掌櫃話音剛落，顧若璇眼眸微沉。
碧瑩最是疾惡如仇，心里藏不住話，當即憤怒道︰“豈有此理！好一個澤州刺史，好一個為民做主的父母官……”
碧芸輕輕拉了拉碧瑩的衣袖，微微搖頭。
碧瑩也不是那種真的只知莽撞的人，收到碧芸的提醒，也頓時反應過來。望了望自家小姐微冷的眸色，悻悻地住口。
“我知道了。”顧若璇依舊淡淡地道，“多謝先生生告知。今日之事還望先生守口如瓶，我不曾問過先生什麼，先生也不曾回答過我什麼。”
“屬下明白。”掌櫃垂首沉聲道。
“很好。”和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用費勁，顧若璇滿意地點點頭，開口吩咐道，“冥軒，送先生出去！”
“是，小姐。”銘軒聞言上前，抬手道，“馮先生，這邊請。”
“屬下告辭。”掌櫃起身拱手道。
顧若璇也跟著起身，目送冥軒和掌櫃離開房間。
不一會兒，冥軒送走掌櫃重新回到房內，反手關上房門。
顧若璇坐在梨花木椅里，單手輕扣桌面，精致的秀眉微蹙，似是詢問，又似是自言自語，“你們說，我們再送上一個‘歡天喜地’，為澤州百姓湊成‘五大天地’，如何？”
冥軒劍眉微挑，望著顧若璇不語。
碧芸眉心一動，似有所悟。
只有碧瑩疑惑不已。看著自家小姐似笑非笑的眼眸，碧瑩眼神頓亮，“小姐，你是說……”
“噓！”顧若璇微微擺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淺笑道，“佛曰，不可說。”
碧瑩捂住嘴巴，點頭露出會意的笑意。
想到自家小姐的手段，三人不由得心中對那位素未謀面的刺史大人默哀。不過想到他對澤州百姓所做的一切，這種同情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覺得他活該如此。
身為一州刺史，不思如何造福一方，卻拼命搜刮百姓，令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這樣的刺史簡直是死有余辜！
“冥軒，今晚你和我一起夜探刺史府。”顧若璇低聲吩咐道。
“是，小姐。”冥軒抱拳道。
“小姐，我也要去！”碧瑩眼里閃過興趣的光芒，不甘落後地道。和小姐夜探什麼的肯定有趣，她才不要呆在客棧里無聊得發霉。
“不。”顧若璇拒絕道，“去刺史府要不了那麼多人，你們跟著一起反倒惹人注意。另外，你們還有別的事要做。”
“啊！”碧瑩眼中的光亮瞬時熄滅，為自己不能和自家小姐一起去刺史府感到十分遺憾。
碧芸福了福身道︰“請小姐吩咐。”
“你們附耳過來。”顧若璇對碧芸和碧瑩招招手，細細叮囑了一番。
因為尚是仲春之際，天黑得比較早。不過酉時三刻，澤州城就已經完全籠罩在夜幕之中。
大約戌時時分，一窈窕縴細一高大挺拔兩道黑色身影從客棧後院掠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宵禁才剛剛開始，各種小販早已撤攤回家，白日里熱鬧的大街上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人行走。四周靜悄悄的，唯有輕微的風聲從人的耳邊呼呼而過，以及遠處傳來的打更聲︰“咚！——咚！”，“咚！——咚！”，“咚！——咚！”，一聲接著一聲。
今晚的夜格外的靜謐，盡管白天天氣晴朗，但溫柔細膩的月神卻無故缺席了，高高的天空上散落著幾顆朦朧的星星，讓人看不真切，如夢似幻。在夜色的掩護下，顧若璇和冥軒像兩只黑色的大鳥，靈活的身影越過重重的屋檐，向城中某處掠去。
不過一柱香的功夫，顧若璇和冥軒二人便已降落在刺史府邸的屋檐上。
整個刺史府邸佔地面積頗為龐大，盡管在夜色的籠罩下看不清全景，但此時從高空中俯瞰，亭台水榭，雕欄畫棟，無一不精致宏大，極盡奢華。柳聖坤僅僅一介四品官員，不過新上任一年，如何住得起這樣的豪宅，答案不言而喻。
很好！果然該死！顧若璇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殺意。
顧若璇抬手朝冥軒打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分頭行動。冥軒應命而去。望著冥軒離去的背影，顧若璇才施展輕功向另一個方向飛去。
刺史府邸北院。顧若璇如羽毛般輕輕地飄落在主宅的上空，行至中間，小心翼翼的揭開幾片瓦，屋內的情況頓時一覽無遺。
一張大桌上擺滿各式各樣的美味佳肴和美酒，旁邊坐著時兩女一男三個人。一名蓄著八字胡的虛胖中年男子，左擁右抱，一邊喝著一位粉衣美人遞過來的美酒，一邊嘗著另一位綠衣女子喂到嘴邊的菜肴。那個男人兩只肥胖的咸豬手摟著美人嬌軟的身軀，行為猥瑣至極，神情卻極為滿意，好不快活。
本就是習武之人，听力極佳，屋內的淫言穢語自然一字不落地飄進顧若璇之耳。
“老爺，你好壞啊。”粉衣女子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老爺？看來此人定是狗官柳聖坤無疑了。
“是嗎？”中年男子卻是十分滿足，又趁機在粉衣女子身上摸了一把，引得她嬌羞不已，得意地調笑道，“美人不就喜歡這樣嘛！”
“老爺……”女子嬌媚的聲音再次響起。
“美人，今晚可得把本官伺候得舒服�@ 敝心昴凶逾 齙匭Φ饋 br />
“老爺，您這樣徹夜陪著我們姐妹倆，夫人會不會吃醋啊？”粉衣女子嬌聲問道。
另一名綠衣女子也趁機道︰“是啊，老爺！要是夫人生氣了，我們怎麼辦啊？”
“她敢！她要是敢本官明天就休了她，讓她滾回娘家去！”中年男子不滿地道，“真是掃興，好好的提那個黃臉婆做什麼！不管那個黃臉婆了，來，我們接著喝酒……”
“來，喝酒！”綠衣女子將酒杯低到中年男子的嘴邊，感動地道，“老爺對我們真好！”
“小妖精，就你會說話，看待會兒本官怎麼收拾你！”中年男子對于她的恭維顯然十分受用，越發得意非凡，整個人也變得飄飄然起來，仿佛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英雄一般。
“……”
雖然見識過不少大場面，但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听到如此直白裸露的話語，顧若璇也不禁俏顏微紅。
仿佛吃飽喝足了一般，中年男子打了個飽嗝，站起身來擁著兩名女子搖搖晃晃地向床榻走去。
不一會兒，男子的低喘聲與女子的嬌吟聲便曖昧的交織在一起，傳遍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顧若璇嘴角勾起一股冷冷的笑意，從懷中中掏出一粒小小的不知是什麼的顆粒，素手輕輕一彈，只見那枚小小的顆粒透過香爐蓋上的小洞，與香爐中的香料混為一體，慢慢燃燒。
做完這一切，顧若璇才輕輕合上瓦片，轉身離去。
柳聖坤，好好享受我送給你的大禮吧，保證你盡興不已。
顧若璇回到初始降落的地方等待冥軒。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冥軒也回來了，沖顧若璇點點頭。
見目的已達到，二人也無心再逗留。
“走吧。”顧若璇低聲道。話落，二人飛身離開，像來時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
翌日清晨，顧若璇一行人又重新低調地上路了，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因為柳聖坤好色玩女人在府內是人盡皆知，有時候興致頗高，與好幾名女子廝混通宵達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也是常有的事。所以，早晨刺史府的下人送膳時也僅僅是將食盒放在門外，並未喚刺史大人起床。等到下人再送午膳時，才發覺早膳竟然絲毫未動，只得匆匆稟告刺史夫人。
刺史夫人在門外呼喚無果後，命府中小廝撞門。本想趁機教訓一下迷惑自己丈夫的賤人，卻沒想到自家丈夫早已死去多時。最後慌里慌張的請來仵作檢查尸體，誓要找出凶手，將其千刀萬剮以報仇雪恨，卻得知丈夫是房事過度，虛脫而死。刺史夫人又羞又怒，憤而下令，將昨夜侍候自己丈夫的兩名女子毀容折磨致死。
此時，顧若璇一行早已離開澤州多時。坐在馬車里，顧若璇依舊是一身雪衣，縴塵不染，神色悠然地看著冥軒從刺史府中取出的賬簿。淡然自信的神采，昭示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車外，隨著馬兒悠閑地向前踏著步子，京城似乎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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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依舊是三千，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