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東流[綜武俠]

94.第二十八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山海十八 本章︰94.第二十八章

    半袋帶毒的糖炒栗子, 讓樂遠岑又重拾起了研究毒理。

    醫毒不分家,她的醫術稱不上活死人醫白骨, 但也勉勉強強能醫好大多江湖人的常見病。

    因為不喜歡用毒, 所以沒有再過深入毒理, 但是為了緩解西門吹雪突然開始散發出的半米內把人凍僵氣場, 總要給他找點事情做分散注意力。不然如此情況下兩人同行, 那就是給她自己添堵了。

    “所以, 熊姥姥的這種毒.藥是與蔗糖翻炒後, 才能發揮出最大功效,它的氣味與栗子炒熟後的香甜氣息非常接近, 也就難以懷疑這是毒栗子了。”

    樂遠岑看著西門吹雪所列出的一張毒方,他對毒理也能稱得上精通了。

    這些日子,西門吹雪在說起醫毒之事時,比閑聊其它的逸聞趣事能更多言三分, 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冷淡, 但只要樂遠岑願意就非常擅長順毛摸, 很能讓對方有為人師的愉悅感。

    “莊主對毒理的認識如此精深,真讓我受益良多, 而別人怕是程門立雪也難得莊主指點。莊主如有什麼心願就盡管說出來, 師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勞,我是非常願意得此殊榮。”

    馬車里, 西門吹雪見樂遠岑說得誠懇, 可他還能有什麼心願, 就希望某人能少氣他一些就夠了,別隨便撿半袋帶毒的糖炒栗子,讓人憂心她是否一不小心吃了下去。

    “總捕頭,你確定是真心為我解憂?我的記性還算好,記得是誰與我一見面就不遺余力地想要將我氣到內傷。”

    “這就是不打不相識了,而我知道莊主才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樂遠岑嬉皮笑臉地說著,她也不是故意要氣西門吹雪,當時誰讓他趕上了。

    西門吹雪本非計較之人,因為他鮮少把人放在心上,大多的人與他都沒有什麼關聯,不是為他劍下亡魂,就是轉身既忘的陌生人。偶得陸小鳳為友,亦是他常讓陸小鳳無奈。不過山水有相逢,終也是遇到了讓他平添幾許喜怒哀樂之人。

    西門吹雪還沒想到該說什麼,前面的山林里就發出了一些聲響,從那里冒出了兩個人。

    一時間,風搖樹動,似有驚變。

    走在前面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男人沉穩冷靜,徐徐從風中走來,步履卻是鏗鏘有力。行在其後的年輕男人,臉上有三道疤痕,與前面的中年男人構成了一種兩人間奇怪又特別的氣場。

    山林之間,狹路相逢,多半都是來者不善。

    樂遠岑收起了適才嬉笑之色,看向停在山路上的兩人,“如果沒有猜錯,二位該是上官幫主與荊無命了。樂某尚在休假之中,不理一切公門事物。金錢幫如果遇到了什麼冤情,應該不必勞駕上官幫主特意來找我幫忙吧?”

    “我從不需要別人幫忙。”上官金虹的語氣平淡又傲然,“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為我所用,一種為我所殺。我來此地,只為看你們屬于哪一種。初次見面,可以給你們一個選擇的機會。”

    西門吹雪握著劍先一步跳下了馬車。對于在幾個月間忽而揚名于江湖的上官金虹與荊無命,他也有想見一見的打算,但並非在此時此刻,偏偏兩人就找上門來了。

    “用劍者,從來不為人所用。”西門吹雪說著掃視了一眼荊無命,荊無命的左手劍法已經傳遍了江湖,他就像是上官金虹的影子。荊無命的劍再快,在西門吹雪看來已是讓劍道沾染了塵埃。

    樂遠岑有些無奈,人在車中坐,禍從天上來,她不是運氣不好,而是被盛名所累。“我是一名捕快,供職于朝廷,薪資穩定,為何要換一個東家?上官幫主也太看得起我,我這般的小人物也值得你收于麾下嗎?”

    “天底下只能有一個手握重權之人。從前是誰不重要,今後只會是我。”

    上官金虹毫不掩飾對于權力的渴望,即便他出生江湖,但憑什麼不能做天下至高之人,一切擋路的就都要鏟除。“總捕頭,難道不是听命于萬人之上的那一人。”

    樂遠岑認真地打量了一番上官金虹,是她低估了對方的野心。她不會嘲笑上官金虹有此野心,因為人都會各種不同的欲望,也會滋生出不同的野心。上官金虹僅用了數月就席卷江湖,他起碼不是眼高于頂,而確實有這份能力。

    “上官幫主弄錯了一件事,我接任總捕頭一職,不代表我听命于誰。對我而言,捕快是一種有趣的職業,我與大老板之間相處愉快,所以我願意從事這份工作。我從不會听命于誰,即便是生死有命,但不到魂飛魄散,我與天意之間也是不滅不休。”

    這就是談崩了。

    那麼還有什麼能多說的,一言不合,直接開打就行了。

    西門吹雪卻是擋住了樂遠岑再向前一步的動作,“你剛剛才說了,師父有其事,弟子服其勞,我希望你在車里等著就好。”

    “可是……”樂遠岑看到了西門吹雪堅決的眼神,而其中似乎什麼都沒有,沒有半分關切,也沒有半分擔憂,卻讓人感覺到了冰山積雪透出了本不該有的暖意。

    當下的情況,二對二也不見得公平,但是如果上官金虹選擇二對一,她就是內傷未愈,也不可能只讓西門吹雪一個人出劍。

    樂遠岑只能瞥了一眼始終沉默的荊無命,轉而看向上官金虹,“想來以上官幫主之能,在你動手之時並不需要多一個幫手。”

    上官金虹桀驁地一笑就對身後的荊無命揮了揮手,“人可以一個一個殺。這點時間,我還是有的。”

    “好,那就好。”樂遠岑說著從馬車中取出了她串魚用的劍,將它遞到了西門吹雪面前。“西門,我可以听你一次,但也希望你能听我一次。”

    上官金虹的獨門兵器龍鳳環材質特殊,可以吸住各種鐵制兵器,不管一柄劍再怎麼鋒利,只要它是鐵打的就會受到龍鳳環的影響。

    如果上官金虹的實力不夠高,那麼西門吹雪尚且能以快劍一戰,但現在上官金虹的武功並不弱于西門吹雪,如此對于用鐵劍的人是非常不利。

    西門吹雪只見過一次樂遠岑出劍,是在那夜掃落飛燕針之時,當時他們離得有些遠,而樂遠岑出劍收劍的速度很快,他沒有仔細看過這把滲出殺意的劍究竟是什麼樣子。

    朱旬是一個很有趣的皇帝,他收藏的那把利劍,並非是鐵打的,而是以木頭制成,其鋒利與堅硬的程度從未遜色于鐵劍。樂遠岑將其帶出皇宮,已經證明了木劍是可以殺人的。

    “你說過,你不喜歡太多的好運。我想用這把劍,是讓你以實力而戰。”

    樂遠岑沒有把握讓西門吹雪換一把劍,人是要有些堅持,但不必要的堅持就有些迂腐了。因此,她只能多說幾句,希望西門吹雪可以用這把木劍,起碼能謀得多一些的公平。“手中有劍,心中無劍;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待到某日,無劍無我,早已不必去問有或沒有。其實手里握不握劍,握的是哪一把劍並不重要,所以,你不試一下它?”

    西門吹雪本該連考慮都不必考慮地說不,可是他的嘴角微微動了動沒能說不。樂遠岑的話很有道理,她總是佔了理,讓他反駁不了,也難以輕易地拒絕。

    何況當下一戰,他不僅是生出了必勝之心,而是他必須贏了,他們才能安全地離開。

    西門吹雪終是接過了劍,將他的那把劍暫且交于了樂遠岑,他從未將劍交給過另一個人手中,所以他只會贏,贏了就拿回自己的劍。

    當上官金虹看到西門吹雪拔出的劍,他難免一笑,這居然是一把木劍。

    沒錯,所有的鐵制兵器都會被龍鳳環影響,但難道以為用一把木劍就能贏過他?

    山道之中,兩個人都動了。

    上官金虹的武功並不陰狠詭險,他手握著天下至險的兵器,卻是練成了一身非常穩的功夫,這才是他行至武林巔峰之處。

    那對龍鳳環,已經是看不見的環。它在上官金虹的手中,更在它的心里,所以就無所不在,無處不至。

    下一刻,就會直刺對手的咽喉,擊毀對手的生命。直到很多人死去,都沒有能看清這一對龍鳳環。

    因此,西門吹雪想要贏並不容易,他沒有佔到天時地利人和,只能尋得上官金虹的一絲破綻。當他拔出了手中的木劍,第一次以木劍去殺人,這本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偏偏,世間從未有過的卻成了現實。

    樹葉在兩人的殺氣中凋零更甚,秋葉落了滿地,都是不完整的葉片。

    在最後一片樹葉凋落之際,金龍環朝著西門吹雪的心口而去。

    它快得連殘影都不見,還有一點點與它相觸之人就會死去。正在此刻,木劍穿過了金鳳環,這一劍刺向了上官金虹的咽喉。

    誰更快一些?這個答案卻是無解了。

    因為最後的那一霎,上官金虹是死在了他自己的不相信之中,他不信木劍能要了他的命,木劍穿過了金鳳環就能此中咽喉嗎?他這樣想著,最終瞪大了眼楮,眼睜睜地看著木劍脫離了西門吹雪的手。

    木劍穿心而過,上官金虹死了。

    下一刻響起了 嚓一聲,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僅僅是方寸之差,金龍環狠狠擊中了西門吹雪的右肩,瞬間鮮血將他雪白的衣服染紅了。

    “幫主!”荊無命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話,他抱起了死不瞑目的上官金虹。他是上官金虹的影子,當主人死了,影子又要怎麼活著?

    “等一等。”樂遠岑叫住了意圖急速而去的荊無命,“是誰告訴你們,我們在這里。”

    這個問題可能是多此一問,也許上官金虹早就有殺了他們的想法,但她還是要多問一句。

    “人在江湖,誰沒有幾個想要致其余死地的敵人。”

    荊無命沒有在此時為上官金虹報仇,也許是因為知道勝之不武,但是他也沒有轉身,說了這句就帶著上官金虹的尸體離開了。來日,他們總要再見的。

    此言有理。

    樂遠岑也沒再多想,知道她往南走的人並不多,該來的總會冒出來,這會先將被重傷的西門吹雪治好才行,內傷姑且不論,止血與接骨的動作都要快。

    “莊主,它斷了。”樂遠岑一把就撕開了西門吹雪的上衣,摸清楚了他肩部被擊中之處的傷勢,這里是有些血肉模糊了,而且這塊骨頭是斷了。“我只為人治過脫臼,你這種程度的傷,我沒有完全的把握。要不然還是去城里找正骨的大夫。”

    西門吹雪仿佛一點都不痛,他面不改色地說到,“不必,我有把握,你照做就好。”

    樂遠岑知道骨頭碎了也能用秘方接好,但她是為傷患考慮,讓西門吹雪不必被反復折騰。“你確定嗎?”

    “先去河邊清洗傷口,車上有傷藥與干淨的布條,固定住骨頭就好了。這就麻煩總捕頭了。”

    西門吹雪一邊說就上了馬車,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些,他一個人也這樣治過傷,好歹現在不用他這個傷患動手。

    隨後,西門吹雪用左手握住了他自己的劍就閉上了眼楮,他有幾年沒有受過這樣重的傷了,但剛才那一戰讓他心有所動,傷得值了。

    樂遠岑將木劍歸于劍鞘。一般情況下,她很好說話,也尊重傷患的想法,這就駕著馬車朝河邊而去了。

    于是,一個半個多時辰之後,樂遠岑以不太熟練的動作,還算成功地接好了西門初選斷裂的骨頭。

    “好了,我是幸不辱命。”樂遠岑滿意地點了點頭。她確認過了,出血的地方被止血了,而斷骨之處都接對了。

    西門吹雪覺得如此治療應該沒問題了,他也想說一句謝謝,只不過肩膀處的那一個雙層蝴蝶結是怎麼一回事?

    “總捕頭,我沒有傷在腦袋上,是否讓你有些遺憾?”

    如果他是傷在頭上,那豈不是頭上被系了一個蝴蝶結,而那恐怕更合樂遠岑的心意。

    “我當然是希望莊主武功蓋世,無人能傷才對。其實這個蝴蝶結都是布條的錯。你知道的,它太長了,就沒控制住自己。”

    樂遠岑訕訕笑了一下,她真的只是順手而為,這會還是快點撤比較好,“你勞累一場肯定餓了,你先休息著,我去抓魚。”

    西門吹雪看著樂遠岑匆匆跑向了岸邊,他拿起一件外衣批在了身上,再看肩側的蝴蝶結,忽而淺淺一笑,它其實還挺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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