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披著披風,十分瘦弱,她揮手遣退了侍女,提著燈走近。江暮沐將手中的香燭藏在背後,緊張地打起哈哈“今晚月亮很圓啊哈哈哈……”她努力回想,這個有些熟悉的面孔在哪見過,可惜衛府那麼多小妾,萬花叢啊!即便見過也忘記了。“你是新來的小妾吧,我姓林名詩音,你怕是記不得了。”女子嘲諷一笑,病靨稍微有了些生氣。江暮沐突然想到她來到衛府第一天,眾小妾中那位嗤笑的女子,這副清高孤冷的樣子與現在無二。“林姐姐好。”江暮沐尷尬地將手中的香燭拿了出來。林詩音放下燈,重新支起火盆,坐在石凳上燒著紙錢,眸中的火焰也透著清冷“一定是對你很重要的人吧。心中有個牽掛的人,在人世才不會那麼孤單。”江暮沐點燃香燭,看著裊裊的煙氣,壓住了喉間的酸澀,嘆了口氣,淚眼朦朧。“這座園子里的女人,大多是落難女子,而我也不例外。”林詩音眼神定定,看著逐漸冷卻的火星,沒有表情。“我出生就有胎里病,窮人家養不起藥罐子,我被父親賣入青樓,做了歌妓。見識了人世的黑暗後,是衛大人給了我光明和希望,為我贖身,帶我來了這里。這里才女佳人芸芸,卻都玉質高潔。歌妓是妓,妓也有情啊。我仍記得那日春風如羽,他執扇挑開玉簾。對我說‘詩音,天下通透女子實在太少,你卻難得。’我受到恩客無數贊許,卻唯獨對他的話刻骨銘心。許是緣分吧。”未等江暮沐平復過來,林詩音咳嗽了幾聲,她覺得自己今晚的話特別多,搖了搖頭“唉,我跟你說這些陳年舊事做什麼。”說著起身拉緊了披風,提起燈,走至出口,她頓了頓側過頭,“園中女人多,是非也多,沐夫人你好自為之。”她匆匆離去,像一陣風,還未探到虛實便消失不見。“謝謝你。”回過神來的江暮沐追至洞口,壓低了嗓子,心中莫名溫暖。“夫人,您回來啦?”碧痕使勁擦了擦眼楮才確認沒看花眼,一臉錯愕。
“嗯。碧痕你下去吧,我這就休息了。”
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回味著林詩音的話,心情復雜。
江暮沐戴上耳環左看看右看看,心情愉悅“碧痕,去把我那件茜色褂子拿過來。”“夫人,今天是去哪?”碧痕替她套上褂子。“去看看林夫人吧。”江暮沐哼著歌。“主子,沐夫人來了。您看……。”林詩音貼身侍婢春茶站在書房門口有些為難,畢竟自家主子平時從來不見客。
林詩音摹著帖子的手硬生生頓住,她放開袖子,緩緩起身,嘴角勾起一抹笑,“翡園許久都沒熱鬧了。”林詩音瞥了眼桌上那盒精致的糕點,掩袖抿了口茶“江妹妹,難得你有心來我這空寂的園子里來坐坐。”“昨晚真的多謝林姐姐了。姐姐這兒是園中難得僻靜的地兒。”江暮沐好奇地打量著廳內的山水字畫,由衷感嘆。林詩音將手帕按住嘴角,微笑“妹妹言重了。那你可要常來,我這壁上的字畫可想巴巴地念著你。”“哈哈哈哈哈”一屋子丫鬟都掌不住笑了起來。江暮沐看這滿屋子的笑顏,雖然是打趣的自己,但心情也變得高興了起來。林詩音帶江暮沐在自己的書房坐了坐,閑話了會兒,听著草包江暮沐的贊美,心中倒也受用。不多會兒,一位一等侍婢前來傳話,之後江暮沐便坐立不安,像是有什麼事兒很燙手。“妹妹在翡園用過午飯再走吧。”林詩音起身,江暮沐行色匆匆,道了謝謝,婉拒了。林詩音看著那主僕二人迅速離去的身影,“春茶,出了什麼事?”
“听說是家主傳喚沐夫人前去陪席去了。這沐夫人也是有本事,昨晚又是去侍寢被趕了出來,現下又是去陪席。”
“住嘴,莫論人是非!”林詩音若有所思,眉頭緊蹙。
“諾。”春茶撇了撇嘴,她從來就看不起那個倒貼家主的草包夫人。論才學品性怎麼也是不及她的主子的。主子怎麼會和這種人交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