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

第567章 1.17晉江獨|家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柳明暗 本章︰第567章 1.17晉江獨|家

    567

    淨羽沙彌本是一個很自我的人。當他拿定了主意的時候, 少有人能改易他的心念。正如他一見賀偉元, 便上前攔下淨涪,要將賀偉元收入座下那般。

    所謂師徒緣法,在他眼里, 其實並不是什麼因緣因果,而是他看到了賀偉元,想收他做弟子,就是這麼的簡單。

    他想收,所以也就收了。

    至于淨涪與賀偉元之間的因果,以及佛門慣常以來收徒的那些個規矩和條件, 他統統都沒有看在眼內。

    也所以,哪怕他承認淨涪比他強,也稱呼淨涪一聲師兄, 可當作為師父的他也在場的時候,他就覺得該他來提點作為他弟子的賀偉元。

    他這般想法本沒有什麼不對, 可現下賀偉元還沒有正式拜師,甚至都還沒有確定他自己的心意, 淨羽沙彌這般作為, 卻就有點強迫的意味了。

    淨涪佛身此時就站在賀偉元身前,賀偉元也正在向他討教, 他能真看著淨羽沙彌這樣強迫賀偉元?

    他看了淨羽沙彌一眼後, 便就將目光收回來, 看定面前臉色恭謹的賀偉元。

    賀偉元不知道淨羽沙彌和淨涪佛身之間的那一場小來回, 他還在等待著淨涪佛身的反應。

    淨涪佛身沒說話, 只是抬手指向了他自己。

    賀偉元也轉回手來,指向他自己,但他眼底臉上更多的是迷茫,“......我?”

    淨涪佛身點了點頭。

    你。

    不是淨涪自己,也不是淨羽沙彌,而是賀偉元他自己。

    賀偉元不說話了,他沉默地低下頭去,不知道想些什麼。

    淨涪佛身不打擾他,還自低下頭去,伸手去翻手上的經書,慢慢地體悟著里頭的佛理。

    直等到夜色漸深,止不住的倦意升騰,要將賀偉元拖入夢鄉,賀偉元也還是沒有想明白,他甚至更加的茫然。

    “淨涪師父。”他抬頭,轉眼去找淨涪佛身,才終于發現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地上已經升起了一堆篝火。而篝火側旁,淨羽沙彌和淨涪佛身各佔兩側,正垂眼靜坐。

    這會兒听得賀偉元的聲音,兩位年輕的僧人也都抬眼看了過來。

    他們這一動,賀偉元就發現了些許不同。

    他定楮看過兩位年輕僧人,目光在淨羽沙彌身上頓了一頓,又很快轉了開去。

    這位淨羽僧人,似乎是有什麼不一樣了?

    淨羽沙彌對賀偉元的敏銳相當滿意,但當著淨涪佛身和賀偉元本人的面,他就沒什麼表示,只是很自然地轉開目光去。

    淨涪佛身將他們兩人臉上最微小的變化盡收眼底,也沒說話,等著賀偉元先開口。

    “淨涪師父,”賀偉元又喚了一聲,“我還是想不明白。”

    淨涪佛身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賀偉元確實還是沒有想明白,但他今日里站了那麼大半夜,再算上先前他自己琢磨的那些時間,倒也讓他有了一個隱約的念頭。

    他鼓起勇氣,盡力讓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淨涪僧人身上,不去注意另一邊廂的淨羽僧人。

    “淨涪師父,現在要讓我自己想,我可能一直都會這樣想不明白。我也不想這樣稀里糊涂地就決定什麼。”

    四年街頭流浪乞討的生涯讓他明白這兩位站在他面前的僧人都是他的貴人,也是他一生難得的轉機。他們兩人的援手,甚至單只是出現,都會將他的人生導向另一個方向。

    可就是因為難得,他才更不想要就這樣稀里糊涂地拿主意決定他的一生。

    能幫他拿主意的爹娘都已經沒有了,他真正所能依靠的,是他自己。

    淨涪佛身點了點頭。

    賀偉元看見,當先微微松了一口氣,減小了一下拳頭上的力道,然後才一鼓作氣將他心里頭的想法說了出來。

    “所以我想認字淨涪師父。”

    淨涪佛身听著,臉色不變,又自點了點頭。

    這時候,旁邊今日一日都很安靜的淨羽沙彌忽然開口說道︰“那你就先跟我學著吧。”

    賀偉元听得這話,自己還沒怎麼樣,先就抬眼看向淨涪佛身。

    淨羽沙彌在一旁看得清楚,眉眼小小地皺了一下,但很快就又舒展開來,儼然一副平靜無事的模樣。

    淨涪佛身先看得淨羽沙彌一眼,才又點了點頭,然後還開口說道︰“你可以先將他當老師。”

    淨羽沙彌當即轉了過來頭看著淨涪佛身,盯著他看了好半響後,才又將頭轉了回去。

    原來他的閉口禪破了嗎?

    但只是一小會兒的工夫,他就明白淨涪佛身的用意了。

    所以他這不單單是在提點賀偉元,還是在警告他?

    是了,這位淨涪師兄不久前才從賀偉元那里拿走一片貝葉。有這份由《金剛般若波羅蜜經》貝葉牽系起來的因果在,也難怪這位師兄對他這麼看顧。

    賀偉元也是很驚訝的。

    早先初見的時候,淨涪僧人確實開口跟他說過話,但也就是那一日,後來他再沒听他開口過。淨羽僧人跟上來之後,就跟他說了不少事情,因淨涪僧人就在側近,淨羽僧人還特意跟他說過了淨涪僧人閉口禪的事情。他也以為淨涪僧人這以後都不會開口的了,但沒想到......

    賀偉元感激地看了淨涪佛身一眼,然後就稍稍側了身,看著淨羽僧人。

    淨羽沙彌想了想,也就點頭應下,“可。”

    如果暫時還不能收徒,那先收個學生也可以。有一個老師名分,之後想要更進一步將他收作弟子,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賀偉元身無長物,便連現在他身上穿的、路上吃喝的都是淨涪僧人給他購置的東西,又要上哪兒去給淨羽沙彌籌備拜師禮?他自己想到這一點,也面紅耳赤。

    淨羽沙彌可沒打算計較這些,他率先說道︰“我們佛門弟子,不計較這些俗禮,你若實在記掛,那就更用心學吧。”

    淨涪佛身倒沒說話,在一旁沉默。

    賀偉元听得這話,抿著唇端正臉色,走到淨羽沙彌身前幾步遠的位置站定,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還去順了順頭上的發揪,然後就雙膝著地跪了下去。

    淨羽沙彌也端正了臉色。

    賀偉元叩了三個響頭,然後又從地上站起,再伸手整理過衣服和頭發,才又一次雙膝著地跪了下去。

    他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禮。

    淨羽沙彌穩穩坐著受了這大禮,才伸手去將賀偉元扶起。待賀偉元站定之後,他緩聲和他說過幾句話,又送了一褡褳的東西給他,便就催著他去睡覺。

    此時夜已深,賀偉元也確實困了,便沒再堅持,和淨涪佛身、淨羽僧人兩人道別過後,就稍作收拾,退到他自己一早整理出來的干草堆上睡下,他也很快就睡了過去。

    賀偉元熟睡之後,這一個篝火堆旁,就只留下淨涪佛身和淨羽沙彌兩人。

    淨涪佛身沒多在意側旁的淨羽沙彌,他還在一頁一頁地慢慢翻著手中的那部《地藏王菩薩本願功德經》。

    這段時間以來,除去偶爾拿出來翻看的《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之外,淨涪佛身大部分時間都在鑽研這一部經典。

    或許是他將大部分的心思都花費在這部經典上的原因,也或許就是魔身得到地藏王菩薩指點的關系,他這段時間以來多有所得。

    這些體悟除了增加淨涪佛身自己的底蘊之外,也還會傳遞到淨涪魔身那邊,幫助他更深入更迅速地消化那些來自地藏王菩薩的指點,不斷完善他自己關于小輪回的那點構想。

    所以說,這會兒的淨涪佛身和魔身之間的修持就形成了完美的相輔相成之勢。若再算上這時候佛身與魔身對身在混沌島嶼上的淨涪本尊的加持,他們的狀態真就如淨涪最初擬定分化三身時候的推算接過一般了。

    淨涪佛身稍稍分神想了一下,便就斂盡了所有散發開去的思緒,還專注于手上的那部經典。

    淨羽沙彌雖然也在旁邊靜心修持,但總還是分出了一絲心念去關注著淨涪佛身的狀態。

    他等了好一會兒,終于覷著了淨涪佛身的一個空閑,連忙開口喚道︰“淨涪師兄。”

    淨涪佛身听到聲音,抬起頭來看他。

    他們兩人之間其實並不只是間隔了一堆篝火,淨羽沙彌自己心里頭也明白。

    他稍稍將目光往側旁偏了一下,但頓了一頓之後,他還是站起身來,隔著他們中間的那一堆篝火向著淨涪佛身合掌拜了一拜,“多謝淨涪師兄今日提點。”

    淨涪佛身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沉默了下來。

    淨涪佛身等了等,沒等到淨羽沙彌的後續,他就又抬頭看了淨羽沙彌的方向一眼。

    淨羽沙彌輕咳了一聲,佯作無事地坐了回去。

    淨涪佛身見得,也就收回目光,再度翻開手上的經典。

    淨羽沙彌也捧出了一部《佛說阿彌陀經》拿在手上慢慢翻著,但他其實沒有放太多心思在經文經義上,而是更多地想著他自己。

    他游走紅塵,亦在紅塵中修行,從沒覺得自我有什麼不對。可哪怕是這樣,他的修持出現了瓶頸也是事實。

    他已經被困在第九信很久了,遲遲無法凝煉第十顆舍利子,踏入第十信。也正是因為這樣,寺里的師叔伯們才會放任他在外頭游走。

    淨羽自己也明白,寺中的各位長輩其實是知道他的疏漏之處的,但礙著他的修行,不好與他明言,只讓他自己悟,自己想。

    對于自我的他來說,也確實是唯有他自己想明白,悟通透的東西才能讓他自己真正接受。

    但他在紅塵中穿行了足有兩三年光景,一直未有所悟,直到今日。

    淨羽沙彌忽然停下手上翻頁的動作,輕輕垂落眼瞼。

    被眼瞼遮擋去光線的世界一片黑暗。在這一片黑暗中,卻有一雙眼楮,一個眼神重復照落。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真正的驚醒。

    他自我沒有錯,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自我漸漸變成了傲慢,變成了驕矜,變成了霸道。

    他只知道他的自我,卻忘了,別人也有自我的決定。

    若他堅持自己的做法、態度而罔顧別人,那別人也可以罔顧他的決定和態度。

    淨羽沙彌靜靜體悟一會兒,才又睜開眼楮,繼續翻過下一頁書頁去。

    一夜的光景就這樣過去了。

    當第二日忙完功課之後,一行人就收拾了東西繼續上路。

    因為賀偉元已經是淨羽沙彌的學生,所以從這一日開始,淨羽沙彌就邊往前走,邊教導賀偉元認字。

    淨涪佛身走在前頭引路,淨羽沙彌就走在他的右後側,賀偉元則從最開始的跟在淨涪佛身身後落到了淨羽沙彌身後的位置。

    作為後輩,賀偉元也確實是該落在那個位置上。

    不知是淨羽沙彌自己想明白了,還是他就是覺得他該這樣做,總之,對于賀偉元的教導,淨羽沙彌很盡責。

    他甚至沒有像妙定寺里的師長教導後輩弟子那樣拿著佛經給賀偉元開蒙,而是特意在某處市集挑了幾部凡俗的書典,又按著他所見過的塾師教導學童的模樣,似模似樣地給賀偉元備下了案冊,讓他每日按著進度學習。

    賀偉元學得很認真很用心,進度一度超出了淨羽沙彌的預期。

    不過哪怕是這樣,淨羽沙彌也沒說要給他修改進度,而是放了他去,讓他自己去處理那些被他節省出來的時間。

    賀偉元對淨羽沙彌的教導方式沒有半點異議。淨羽沙彌既放了他自由,他就能自己將時間安排妥當。

    不是忙活著溫習他所學過的內容,就是走街串巷地閑晃,四處听听別人的閑話。

    他走的地方越多,听得就越雜,淨羽沙彌觀察過一陣之後,就沒再管過他,放任他自己作為。

    淨涪佛身在一旁看著,也只是沉默。

    賀偉元四年流落街頭的生涯確實在他人生里留下了一道深且長的印記,但他看過那麼多,見過那麼多,熬過那麼多,其實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又不能做些什麼。

    因為淨涪佛身和淨羽沙彌兩人都選擇了放任,所以賀偉元的日常也就相對地穩定了下來。而他的日常穩定下來後,淨涪佛身的這一路就再沒有出現過什麼波瀾。

    平靜安穩得一如他和左天行發現景浩界天道其實正在被天魔氣侵蝕之前的一樣。

    然而淨涪佛身又無比清晰地知道,景浩界的每一片地界上生活著的人,人心都在漸漸地發生變化。

    這種變化很細微,倘若無有人注意,幾乎不會察覺。

    畢竟只是人與人之間很偶爾的幾個口角與爭吵,偶爾的些許煩躁。這些偶爾本就數量不多,又放置于景浩界這一整個世界中,就更像是滴落在大海里的水珠,稀松平常至極。

    淨涪佛身在心底嘆過一口氣後,便就加快了往前行進的腳步。

    他的這般變化其實細微,可淨羽沙彌還是察覺到了。但他也沒有作聲,就是帶著賀偉元跟上他。

    淨涪佛身一路平靜,魔身那邊的參悟也有所進展,日子仿佛平靜無事。可這僅僅只是局限在景浩界世界之內的表象,在景浩界世界之外,被天魔童子時刻惦記著的淨涪本尊的日子卻是格外的精彩。

    連左天行那邊都沒有他這邊熱鬧。

    所以這一日,淨涪本尊將踫上他後二話不說將他拉入戰圈的修士們敲昏,又搜刮走他們身上所有有價值的東西之後,就尋了一片相對清淨的地界,布設下陣禁護持自身,全方位地檢查他自己。

    他就不信,和左天行分別之後,他就真的倒霉到連續遭遇這幾場‘熱鬧’。

    里里外外地翻找過一遍之後,淨涪本尊都沒找到一丁點異常。

    最後,他停了手,站定在陣禁中央,開始一幀幀地翻看他自己的記憶。

    半響後,他睜開眼楮,抬手從隨身褡褳里拿出那個裝著天地源果的木匣子。

    他沒驗看木匣子,而是很干脆直接地打開它,望定裝在里頭的那一顆石卵模樣的天地源果。

    天地源果還和先前左天行拋給他的那時候一般模樣,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波動。這股波動如同漣漪一樣蕩漾,卻被淨涪本尊早早布設下來的陣禁攔下,不叫往它外漏出丁點。

    淨涪本尊將那個天地源果拿出來放到眼前細看。

    他是見過天地源果的。

    當然,不是這一輩子,而是當年他還是皇甫成的時候。

    不過是他那時候見過的那枚天地源果到最後沒落到他手上,而是被別的人得了去而已。

    定定看得一陣之後,淨涪本尊也還是沒有察覺到異樣。

    他微微皺眉,片刻後心念一動。他那眉心處便有一道湛青色的靈光浮起。靈光初初顯出的時候,還是一朵婆羅花模樣的印紋,但隨著時間推移,隨著淨涪本尊的心念確定,這道婆羅花模樣的印紋開始扭轉變動,慢慢勾勒出一個眼楮來。

    就在那眼楮模樣的印紋穩定下來的那一刻,淨涪本尊陡然睜開眼楮,看定著他手上的那枚天地源果。

    這一回,他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眯了眯眼楮,淨涪本尊緩緩抬起另一只自然垂落的手,兩只手指在那枚天地源果表皮上不過輕輕一拿,便抓出了一道黑煙模樣的魔氣。

    這道魔氣哪怕已經被他拿在手上,也還是孜孜不倦地往外透出一股牽引人心的氣息。

    這股氣息穿透了淨涪本尊制作的木匣子,染在淨涪本尊身上,久久不散。

    這是一道他非常、相當且極其熟悉的魔氣。

    天魔童子。

    顯然,他都是算計好了的。

    天魔童子知道淨涪帶著的那枚通行符會被他在入島之後的第一時間毀去,所以他雖然在那枚通行符上也動了手腳,卻只得一層,沒有別的後續。也因此,淨涪本尊毀去那一枚通行符之後也沒有什麼異常,過了一段不斷的安生時間。

    這一段安生時間,除開天魔童子難以繼續在他身上動手腳之外,其實還有要麻痹淨涪本尊的意思。

    他想讓淨涪本尊稍稍地放松一下,才方便他的後續。

    而天魔童子的後續手段,真不是落在淨涪本尊身上,卻是左天行。

    他知道左天行想要得到一枚天地源果,也知道左天行保不住這枚天地源果,更知道左天行會尋求淨涪的幫助,所以他干脆將一枚天地源果送到了左天行面前,任左天行找到淨涪,也放任左天行將這枚天地源果交由淨涪保管。

    一切順理成章,而他似乎也達成了所願。

    淨涪本尊的日子,因為他,因為這一枚天地源果,真的很是‘熱鬧’了一段日子。

    淨涪本尊兩指用力抓住那道還在扭曲搖擺地掙扎的魔氣,身後靈光閃爍,一座青銅色的九層寶塔自虛空中顯化而出,夾帶著一股封鎮虛空的氣勢壓落在那一道黑煙魔氣上。

    頓時,那道像是活蛇一樣的魔氣就如同被人抽去了所有生命力一樣,頹頹然彎曲了下來。

    淨涪本尊拿著那道天魔氣的兩只手指齊齊用力一搓,天魔氣霎時就被磨成了一片淺薄的灰塵。

    這片灰塵還待要散入風中,卻不其然淨涪本尊背後的那座九層寶塔升起一道紫青色的光芒向著它們壓下,直接將它們徹底磨滅殆盡。

    親眼看著這些魔氣散盡,淨涪本尊才慢條斯理地將那枚天地源果放回木匣子里,還再一次將木匣子放落在他的隨身褡褳中。

    如此收拾妥當之後,淨涪本尊才撤去他周圍布設的陣禁,走出他挑選的這一片安靜地界。

    在他真正地轉出去之前,淨涪本尊抬頭,望了一眼他化自在天外天所在。

    天魔童子原也沒期待過要靠在天地源果上的那一點小動作將淨涪本尊徹底地留在這座混沌島嶼里。

    也極其不現實。

    所以當他看見淨涪本尊的那一眼的時候,明明知道淨涪本尊這會兒其實真看不到他,也沒避開目光,而是正正地迎了上去。

    淨涪本尊猜想到天魔童子的態度,但他也就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還自選定了一個方向往前行進。

    這一回,他的日子也消停了下來。再沒像先前一樣,幾乎是才剛解決一波人,就又立時迎來另一群人,來來去去的,簡直跟鬧市一般的。

    雖然淨涪本尊能打發他們,也能從這些人身上搜刮到來自不同世界的資源,但這般的‘熱鬧’淨涪本尊實在是敬謝不敏。尤其是,當這‘熱鬧’還是天魔童子給他招惹來的,他就更是不想要。

    抹去了天魔童子留在天地源果的魔氣之後,淨涪本尊的日子果然恢復了先前的平靜。

    混沌島嶼里的四十九枚天地源果不知道還剩余了幾枚,但這島嶼里的修士卻還是很多。通常時候,修士們相遇都會是一場爭斗。

    得到天地源果之後的那一段時間,淨涪本尊路上遭遇的這些爭斗都會將他也一同卷入去。不論他怎麼閃避都無濟于事,只能應對。

    但等到他磨去那一道天魔氣之後,出現在他面前的修士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饒是站在這里的是淨涪本尊,也為了他面前終于恢復的平靜在心底感嘆了一回。

    淨涪本尊安安生生地在混沌島嶼里轉悠了一段時日後,終于又在一處谷地里踫上了一座大陣。

    淨涪本尊站在大陣之外,往里打量了幾眼。

    這是一座相當奇詭的大陣。

    從陣外用肉眼往里看,一片灰蒙的混沌。而當修士轉換神識觀察,卻又是一片空蒙的虛空。

    包容一切時間與空間的混沌,空蕩蕩的一切皆無的虛空,明明是截然相反的兩面,卻被人通過陣理融入了這一座大陣中,一而二,二而一。

    淨涪本尊在大陣外頭看了一小會兒,目光團團掃過大陣,最後停在大陣陣台所在。

    那陣台其實是一座九階鋪就的石台,石台中央設的不是案條和香爐,而是一條軟榻,軟榻上,一個面容年輕的修士正摟著錦被睡得昏天暗地。

    淨涪本尊看見這個修士,不禁搖了搖頭。

    那修士察覺到那自外頭望進來的目光,先轉頭往錦被里躲了躲,然後卻抬起一只手相當隨意地劃了一下。

    大陣中央的陣台上忽然升起一片灰色的雲霧。雲霧纏繞蒸騰,將一整個陣台的模樣都遮掩了去。

    淨涪本尊全然不覺得意外,他也沒有動作,只是稍稍地等了一等。

    大陣里的那個年輕修士原本是要埋頭繼續睡的,忽然腦海里劃過一道亮光,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他翻身坐起,兩只手很習慣地插入披散的頭發中,用力拉拽著發根提神。

    “臥•槽。”

    他罵了一聲,神識洶涌探出,勾連大陣。于是大陣中升騰翻滾的各色氣流在這一刻像是被誰拿定一樣,硬生生從中間開出一條道來貫通大陣外側和大陣中央的那座陣台。

    若是旁人,看見這一座大陣,看見這座大陣陣台中央那個想要睡死過去的修士,該是不論怎麼樣都不會往前跨出一步的。

    但淨涪本尊卻不。

    他什麼準備都沒做,抬腳就踏上那條小道,沿著小道一路走近陣台,又踩著台階往上,直接踏入陣台中央。

    隨著他步步進前,他後頭的小道也漸漸消失,洶涌澎湃的氣流再度佔據每一寸空間,封禁一切。

    淨涪本尊對身後的情況洞若觀火,但他連眉毛都沒動彈一分,就這樣穩穩地往前。

    陣台中央的修士已經抬起頭了,目光直直地盯著走過來的淨涪本尊。

    因為剛才睡得很舒服,修士的衣裳都有些亂,更別說他的頭發了。

    他那頭頭發本就是長長地披散下來的,現在雙手又插在頭發發根上,就更是將他那一頭頭發分成厚薄不一的凌亂幾片。再加上他那雙從頭發下頭望過來的眼楮,換個場景,該可擔得上一個驚悚。

    淨涪本尊走到陣台上,很隨意地挑了一個地方就盤膝坐下。

    真要等那修士回神,那他就要等上一段不斷的時間。

    但這回倒真有點出乎淨涪本尊的意料,他不過才剛坐下,就听到那邊廂那個修士仿似自言自語一樣的問話,“你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氣息,但我又記得我不認識禿驢的啊。你到底是誰呢?”

    淨涪本尊眼皮子都沒抬,“你叫誰禿驢呢?”

    那修士听得這話,原本就在用力扒拉著他頭發發根的手又用力了三分。

    如果不是他是個修士,以他這樣的力道,以他對他這頭頭發的摧殘,怕過不了多久,那禿驢的名頭就得被蓋回到他自己頭上。

    但沒等他的頭發再遭受多久的摧殘壓迫,他忽然就放開了手上死拽著的頭發,坐直腰抻著手顫顫巍巍地指著淨涪本尊,“你......你......你......皇甫成!”

    淨涪本尊還是不覺得意外,這楊元覺雖然日日都是一幅要睡死過去的模樣,但他也是真的聰明。

    他應道︰“是我。”

    楊元覺听得這話,又將手去拽自己的頭發,幾乎神經質一般地問道︰“皇甫成!你不是天魔道的修士嗎?怎麼就成了一個禿驢了?!你的頭發呢?啊!你的頭發呢!?”

    淨涪本尊終于撩起眼皮子,將目光從小小的一條縫里透出來看他,“你叫誰禿驢呢?”

    楊元覺被淨涪本尊那目光看了一眼,渾身止不住地打了一個冷顫,頃刻改口道︰“和尚。”

    淨涪本尊這才收回目光,答道︰“既然都當和尚了,頭發自然就剃掉了。你以為我能像你那樣,將自己的頭發像草一樣拔掉?”

    楊元覺想也不想地反駁︰“我哪里將頭發像草一樣拔掉了?它們都還在呢,你沒看見麼?”

    “哦。”淨涪本尊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我還以為它們是之後才長出來的。”

    楊元覺氣得都想要直接將他手里頭的頭發抻到淨涪本尊眼皮子底下讓他看個清楚明白了的,但還沒等他有所動作,他就先看到了淨涪本尊那光禿禿的頭頂。

    這一眼,他就樂了。

    他嘿嘿笑了幾聲,又將手收回去,特意仔細地拿手作梳,梳理過自己長長的黑亮的頭發。

    邊梳他還邊嘆道,“唉,沒了頭發的人都這樣的,總會嫉妒別人的頭發。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

    他這邊感嘆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呢,就看見那邊廂的淨涪本尊又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是古怪,“你不覺得,你現在這動作,很像姑娘家嗎?”

    楊元覺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他面皮幾番抽動,心中也有一個聲音哭嚎也似地呼喊。

    “覺得啊!很覺得啊!!”

    “難怪我怎麼做怎麼覺得別扭!原來是這樣!原來就是這樣!!!”

    “臥•槽,姑娘家!姑娘家!!姑娘家!!!”

    淨涪本尊見他動也不動地僵在原地,微不可察地彎了彎唇,又還是淡聲道︰“哦?沒想好怎麼打理你的頭發?你是男子,就不要像姑娘家那樣計較太多了。”

    楊元覺抓著頭發的手使勁了又使勁,才克制住自己沒將這個嘴欠的死禿驢掃落陣台,讓他好好體驗一番他這大陣的威力。

    淨涪本尊看了他一眼,什麼動作也無,只叫道︰“喂,我要茶。”

    楊元覺的手又用力拽了好一會兒,才放緩了力道,簡單利落地將頭發一束,再系上發帶。

    等他系好頭發後,又低頭去理了理他身上那有些凌亂的衣裳,沒理會那邊廂閑適得就跟回到他自己家里一樣的。

    淨涪本尊又喚了一聲,“楊元覺,茶呢?”

    楊元覺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沒有!”

    淨涪本尊動作頓了一頓,撩起眼皮子看他,“你的虛空陣禁沒了?”

    在這座混沌島嶼上,修士通常都是無法動用儲物器具的。當然,只是通常。因為哪怕是這座混沌島嶼,也還是有人可以特殊的。

    不過這特殊的不是特定的某一個人,是指特定的某一類人。(www.101nove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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