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來來往往的廣場,早已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趙斜陽站直了身,視線望向他消失的方向,眼底一片沉重。
趙翰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宜市!
趙斜陽一想到他,臉上的恨意便無法掩蓋,她將東西收拾了一下,立馬回了小區。
果真到了小區門口的不遠處,就看到有幾人拿著攝影機正在竊竊私語。
趙斜陽無奈,正想法設法地想低調進去,就听到了身後響起了喇叭聲。
趙斜陽回過身,就見一輛洗得周身發亮的黑色車子正停在自己身後,哪怕她對汽車沒有什麼了解,單看車子,也知它價格不菲。
趙斜陽下意識讓了幾步,就見那輛車徐徐開過來,最後還在自己身旁停了下來。隨後,後面的車窗徐徐降了下來,露出了那精致帥氣的側臉。
他……
“駱期越?”
駱期越坐在座位上低眸看著文件,這才懶懶地抬眸望向她,開口道:“趙小姐,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趙斜陽不禁瞳孔一收,理智反問道:“我有什麼可以幫上駱先生的?”
兩人不熟,最多因了中間的陸垣樂。
駱期越也不急,緩緩道:“自然是有。”
“可我不做……”
駱期越聰明地將話題接過,“自然不做違背道德之事。”
趙斜陽一時猶豫。
駱期越又道:“你思索多一分鐘,你被粉絲發現的可能性便多幾分。車子突然停下,只會更加吸引目光。如果我是你,我會聰明地選擇上車。”
上了車,就代表著跟他達成交易。哪怕這個人這會兒一句話也沒有提及那個幫助,趙斜陽還是彎腰坐進了車里。
駱期越將手中的文件合上,似笑非笑地說了句:“倒是個識務的!”說完,又默默地在心里補了一句,“不像某人!”
趙斜陽托了駱期越的福,到達住所樓下時,道了謝,剛想詢問他那個所謂的互幫互助,他便出聲道:“不急,需要的時候我自會提。”
趙斜陽這會兒才恍過神來,他這算是開了一張空白支票?什麼時候想要,想要什麼,都由他說了算?
趙斜陽這會才感悟到:這人才是真正的資本家,因為他從不做虧本生意。
千辛萬苦才走進屋,趙斜陽只覺得虛脫。她泡了個熱水澡,又爬上了床,睡了半小時,卻是被噩夢驚醒。
夢里媽媽還活著,她一大早起床準備好了早餐,哪怕早餐是十分簡單的白粥,菜色一看便知不算豐富美味,可她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令人生惡的是,就在媽媽看著她快樂地吃早餐的時候,那個人回來了。只要他一進門,她都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媽媽似乎緊張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母子兩人一人坐著一人站著,唯一相同的便是,兩人都望著那喝得醉醺醺卻還不忘破口大罵的男人時眼底的那抹厭惡跟恐懼。
趙翰愛喝酒又愛賭博,而且還從不允許別人對他這樣的行徑有半分微詞。
趙斜陽的媽媽任常安剛跟他結婚幾個月,他就原形畢露。
可那個時候,她剛懷了孩子,對婚姻還是充滿了憧憬,于是苦口婆心地對趙翰提了很多好心的建議。
趙翰一開始是不理會,後來次數多了,不耐煩了,便開始大罵。
再到後來,任常安的肚子九個多月了,一天夜里,她哭著將他整夜不回家,回家還喝得酩酊大醉這惡行深深地控訴了一番,趙翰酒瘋一上來,直接掄了拳頭就對她揍過去。
拳腳相加,不用幾下,任常安便臨產了。當她被鄰居送到醫院時,她已渾身是血。
而那個罪魁禍首卻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等他睡醒,听說生了個女孩之後,到了醫院,卻是對任常安左右譏諷。
任常安後來臨死的時候,對趙斜陽說過:“那個時候,剛從鬼門關走過一圈的我算是明白了,我這一生就毀了。”
任常安拼死生下趙斜陽,身子早已虧了大半。
而趙翰自從開打之後,一旦家里有不合他心意的地方,他便對任常安拳腳相加。
趙斜陽童年的記憶並不美好,哪怕在夢里也是一樣。
趙翰進屋,見她們和樂融融地在吃早飯,又見那殘舊的小桌上那點兒菜色,忍不住又罵道:“這點兒東西,打發叫花子呢!”
任常安很少拿錢回家,倒是很多時候會像個惡霸似的將任常安辛辛苦苦做手工得來的幾百塊錢搶去賭。
可哪怕這樣,他對任常安的要求卻過份地高!
任常安听他這樣問,慘白著臉,早已學會了不回嘴。而趙斜陽,看看他,又看看她,突然眼眶就紅了。
任常安察覺後,對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柔順的發頂,似乎在安慰她別怕。
可任常安不理會,趙翰也不滿意,喃喃罵了幾句,又借著酒意上前掀了桌。
趙斜陽才剛開心地喝了兩口的白粥立馬四濺開來,有些還直接撒在了她手臂上,帶著剛出鍋不久的熱度,灼灼地疼著。
心也一樣。
趙斜陽喘著氣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環視了四周,發現是自己熟悉的臥室,才敢確定剛剛那只是夢。
可這樣的夢,在她記憶里曾上演過無數次。
趙斜陽抱著被子,緩和了許久,才將夢里那股害怕給消除下去。
說她不恨趙翰,那是不可能的!若不是他,任常安絕對不會死得那麼淒慘!
任常安把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時光交給了他,可趙翰又做了什麼?
趙斜陽長大之後,很多次都想直接打電話給警察局,可是……她都軟了心對他格外留情,趙翰又做了些什麼?
逃離他的這些年,她曾經想過,也許他已經洗心革面,重新開始了新生活。可照如今看來,這純粹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他那種人,怎麼可能移除本性!
趙斜陽緩了一會神後,下床去找了些吃的。剛準備張羅,就听到了門鈴聲。
趙斜陽這會兒多了些心眼,開門之前詢問了下對方是什麼人,听說是外賣,她便說:“多謝了,你放門口就好。”
外賣小哥也沒有糾結,放下後便趕著去送下一單。
趙斜陽听得聲音遠了,才開門將食盒拎了進來。
趙斜陽看了眼食盒上的標記,市中心有名的中餐館?
誰送的?
腦海里立即浮現了一人的身影。
趙斜陽不禁一笑,貌似除了他,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趙斜陽找來手機,正想要跟他說一聲,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陸垣樂在電話里頭問:“吃飯了嗎?”
趙斜陽看了眼色香味俱全的菜式,問道:“你點的嗎?”
陸垣樂大方承認,“听說這家還不錯,我沒能親自帶你過去試試,心意還是要做到的。”
趙斜陽一听,便垂下了眼睫,他對自己這般好,如果未來里他發現自己根本不值得他這樣做的時候,會不會就義無反顧地放手了?或是說他知道了自己的家境和趙翰這個人後,會不會就開始反感自己?
還有他背後的陸家,能夠相隔幾市就讓校長如此卑躬屈膝,趙斜陽實在不敢想象他家的實際背景。
陸垣樂出道以來,極少被人提及他的家庭。
趙斜陽今天才明白,實則是那些八卦記者們想報導也報導不了吧。
這樣的他,跟平凡的她,確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陸垣樂笑著說完了許久都沒能听到她的回應,本以為信號不好,找了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又問了一次,“怎樣?好吃嗎?”
趙斜陽強笑地答了一句,“恩,非常美味!你呢,吃了嗎?”
“劇組剛剛發盒飯。”
趙斜陽看了眼自己跟前的美味,突然笑道:“陸先生,那你也挺可憐的,我在屋里品嘗著美味佳肴,你卻得吃盒飯。”
陸垣樂一笑,回道:“那你補償我呀!”
“怎麼補償?”她下意識接口問道。
“這個呀,自然就是……”陸垣樂故意拉長了字音,那好听的磁性男音听得趙斜陽耳根發燙,那些他俯在她耳畔處低聲細語說甜言蜜語的溫.存畫面似乎又浮現了出來。
趙斜陽佯裝生氣地呵斥了一聲:“流.氓!”
陸垣樂喊冤,“我可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說呀!”
兩人又聊了一會才掛掉電話。
馬小澤來找陸垣樂過去吃飯的時候,剛好看到了林灕站在他身旁不知在說些什麼。
林灕在陸垣樂過來的時候就瞧見了,她按耐不住也走了過來,將他聊電話的內容全部听了去。
粉絲們都說陸垣樂的笑容里暖暖中帶著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而她在他听電話這會兒,看到的便是另一種從來沒有見過的寵溺跟喜悅。
那笑意似乎是直達了心里,眼眸里滿滿的亮光似乎比夜空里的滿天星辰還要耀眼動人。
林灕心里不甘,如果當初自己沒有作.死地拒絕他的話,那麼這會兒他的笑容便該是自己的!
為什麼會趙斜陽!
為什麼他轉身就選擇了趙斜陽!
是報復自己嗎?
憑什麼得便宜了那個什麼都不是的趙斜陽!
林灕想,只要自己足夠努力,足夠優秀到可以在娛樂圈里跟他並肩,只要自己足夠年輕貌美,他肯定會再選擇自己的!所以這段期間,她要沉住氣。
林灕在他掛斷電話便出聲關懷道:“怎麼沒有過去吃飯?”
陸垣樂回身看了她一眼,將眼底的笑意收起,客氣有禮地淡淡回了一句,“打個電話。”
“哦,是嗎?”林灕明顯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態度,心里不好受,可臉上還維持著溫柔的笑容,“我看你比拍《神隱》的時候清瘦了不少,雖然工作很重要,但也要注意多休息。”
“謝謝。”
林灕還想繼續,就被馬小澤的聲音打斷,“樂哥,可以吃飯了。”
陸垣樂應了聲,“知道了。”隨後見林灕還低著頭站在那里,出于紳士風度,還是說了句:“你也去吃飯吧。”
林灕露出燦爛的笑容,說了句:“陸垣樂,再見到你,再次跟你合作我很開心!”隨後也不再看他反應,嬌羞似的跑開。
馬小澤似乎是看到了這一幕,跟在陸垣樂身後往回走的時候,悠悠地說:“樂哥,你可不能做出腳踏兩條船的事情來,不然我可會鄙視你!”
陸垣樂發現馬小澤自從知道他和趙斜陽在一起後,那種護犢地想要幫趙斜陽把他身旁所有女人都清理干淨的心理跟舉動越發明顯了。
陸垣樂停下腳步,盯著他看了兩眼,說道:“在你眼里,我是這樣的人?”
馬小澤回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陸垣樂被咽了一句,說道:“我一定不會。”
馬小澤看著他,一臉的懷疑。
陸垣樂睨了他一眼,真想揍他是怎麼一回事!
吃過飯,劇組有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陸垣樂剛拿出手機,馬小澤就跑了過來,把今天趙斜陽在校門口遭圍堵的微博視頻拿給陸垣樂看。
陸垣樂沒有快進,愣是將幾分鐘長的視頻看完。
看她一人在記者群中無所適從,看她一人彎腰,身子單薄地一一撿起掉落在地的東西,看她神色慌張地匆匆離開……
她回了學校,辭職了,還被記者圍堵在了校門口,生怕對著鏡頭說出的話給他招來隱患,愣是不開口……
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這些的時候,是不是很害怕很無助?
可剛剛的電話里頭,她只字都沒有提起,而且跟自己說話時,語氣還略帶上揚……
趙斜陽,當真勇敢堅強到讓自己覺得心里有一處地方在隱隱發疼。
她在視頻里說的唯一那句話,還猶如在耳——“想要知道什麼,自己去問陸垣樂。他說的所有,就是我的想法。”
她那麼全身心地信賴他……
馬小澤見他看完視頻,沉著臉色一言不發,也不敢隨便開口了,就在一旁等著他吩咐。
陸垣樂隔了會兒,似是思索完後,鄭重道:“我會處理好的。”說完就打了個電話給項綰綰,將自己的想法跟她說了下,“我想明天在宜市舉辦一個記者發布會。”
項綰綰似乎想到了什麼,確認道:“為了女朋友?”
陸垣樂沉聲道:“是!”
他想做什麼,只要無傷大雅,項綰綰都不會阻撓,果不其然,項綰綰在得到肯定答案後便說:“好,我立馬派人去布置會場,晚上我會到宜市。”(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