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鐘白正將自己關在屋子里調配藥物,便听到門外一陣陣的嘈雜聲,正欲推開房門看一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便听到南宮靖宇的聲音。
“何事這般驚慌?!”
“回太子殿下,前幾日前去看病人的太醫全都……全都頭疼腦熱,渾身無力,臥床不起啊!”
“什麼?!他們可是也染上了那瘟疫?”南宮靖宇問。
“回殿下,經身體尚且完好的太醫診斷,他們八成是染上了那疾病了。”
南宮靖宇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緩緩放下修長的手指,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一般,走到鐘白的房間門前,立即推開了房門。
鐘白正抬頭看著他。
“你……你還好嗎?”南宮靖宇著急的問。
鐘白起身走到他面前,笑了笑道︰
“我好好的,能有什麼事?”
南宮靖宇這才松了一口氣,昨日她才去的那里,要染上也不會那般快吧。
“你可吩咐下去,讓他們將那些難民都接到干淨的屋子里去,他們不能在那里呆著了,若是一直呆在那里,病是永遠不會好轉的,而且情況只會更糟。”
那是一個小巷子,環境惡劣至極,又不能遮風擋雨,整日里窩在那病毒交替的地方,不等于是自殺是什麼。
南宮靖宇點了點頭。
“傳本宮命令,將那些無人居住的廢棄屋子全都收拾干淨,再將那些難民都接到干淨的屋子里去。”
“是,殿下。”
南宮靖宇下令後,各處都開始行動起來,忙個不休。
鐘白依舊在屋子里調配著能緩解他們病情的藥膏。
午後,听到屋外小聲的敲門聲,鐘白猜測該是那宋顏之來了。
“進。”
鐘白話一出口,不久,門便被緩緩推開,露出那人的腦袋,鐘白沒有猜錯,的確是他。
“姑娘,這是你要的。”
走到桌子前方,將懷里的卷帛放在鐘白面前的桌子上。
卻又被桌子上一個小碗里裝的深色藥膏給吸引住了目光。
鐘白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笑道︰“好,你且請坐吧。”
桌子前也有一把靠椅。
宋顏之點了點頭坐在了那椅子上。
“你可知今日又有人染上了疾病?”鐘白道。
宋顏之緩緩地點了點頭,眼里難掩痛苦之色。
“其實……都有新染上疾病的人,只是……我無能為力阻止,沒有辦法救他們。”
宋顏之的回答有些自責之意,仿若他治不了這疾病是他的錯一般。
“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夠出色了,能寫下這些東西,便說明你為他們努力過,你還冒著生命危險去給他們送吃的,這在他們心里已經是大恩大德了,你本沒有任何義務來救他們的,而你卻願意為之努力,在這種情況下你也沒有像其他人一般為了活命,逃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可……可我父親已經年長,這些責任總該是會由我擔起的,可我現在連百姓的安危都保證不了,我……”
“還記得你之前給元寶母親說過的話嗎?那個時候你就讓她堅持下去了,而此刻你也一樣,業城或許所有的人都已經放棄了活的機會,但是你,你不能,為了百姓你也要堅持下去,病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們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我相信你有那個能力讓他們重拾信心。”
“昨日你的卷帛我看了,寫的不錯,正是因為你寫的卷帛,我才有了突破口,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幫助他們,救治他們,你意下如何?”鐘白問。
方才一直低著頭說話的宋顏之立即抬起頭來,驚訝的看著她。
“我……我可以嗎?”
他的眼楮熠熠閃光。
“你可以。”
“好了,方才我已讓太子殿下下令讓人打掃屋子,將難民們接到干淨的屋子里,此刻,我們便去看看他們吧。”
宋顏之點了點頭,趕緊跟在鐘白身後。
兩人沒有用多長時間便又到了那個小巷子。
官兵們已經著手讓難民們搬離這里。
只是……又有許多的難民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鐘白和宋顏之都捂上了厚厚的白布才進去。
“顏之哥哥!漂亮姐姐!”
剛一進去,便听到了元寶期盼的聲音。
鐘白走到元寶身邊,用帶了手套的手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
“元寶乖,想不想住干淨的屋子啊!”
“想!”
“那快快收拾你娘和你爺爺的東西,帶著你娘和你爺爺跟著那些士兵叔叔們走,他們會帶你們去干淨的屋子。”
“哦!哦!我們要住干淨的好屋子咯!”
元寶興奮的跑到年輕婦女身旁。
“娘!你听到了嗎,漂亮姐姐說我們能住干淨的屋子了,我們快走吧!”
“爺爺!你快醒醒啊!一會我們就能離開這里啦!”
元寶興奮的搖了搖年輕婦女和那老人的手。
只是,許久都沒有動靜。
元寶還在那里一直喊著,年輕婦女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可那老人卻是一直都沒有動靜,絲毫沒有動作。
鐘白心里一陣咯 ,趕緊走到元寶身邊蹲下身子,將手指伸到那老人的鼻間探了探。
只是許久了都沒有感受到一絲氣息。
這種感覺再熟悉不過了,只是她不能告訴元寶,幸好……元寶的母親還活著。
“元寶,爺爺可能睡著了,咱們元寶乖,先帶著娘親走好不好?”鐘白柔聲哄道。
“可爺爺一會找不到我們了該怎麼辦?”
宋顏之也趕緊蹲下身子,在元寶身邊。
“爺爺怎麼會找不到元寶,元寶那麼乖,元寶乖的話,爺爺很容易就能找到元寶了。”宋顏之道。
“真的嗎?顏之哥哥,你不許騙我。”
“顏之哥哥怎麼會騙元寶呢,元寶最乖了。”
最終,終于將元寶哄騙了過去,元寶扶著他的母親,跟著官兵出了這條小巷子。
只是許久之後,小巷子里的士兵也漸漸的少了,可……躺在巷子里一動不動的人卻留下了數十個,其中便有元寶的爺爺。
鐘白看著那一具具已看不清原色的尸體,心里越來越發寒。
“來人啊!一會將這里收拾干淨,那些尸體……都一並聚在一起燒了吧!”
“是,鳳大小姐。”
士兵也很听她的話。
“姑娘……為何要將他們……”
宋顏之欲言又止,沒想到他們不幸的染上了這個病,最後卻還死無全尸。
“若是不將他們的尸體燒了,那疾病會傳播的更加厲害,他們的尸體便是病毒最大的源頭,危險至極,唯有將那些尸體徹底燒了,那病毒的源頭才能徹底截斷,此刻再不能讓那些好不容易活下來的人死去了。”
宋顏之了然的點了點頭。
心里也在暗暗嘆著氣。
此後的好幾日,鐘白都在配藥的日子中度過。
“顏之,業城里該不是所有的人都染上那疾病吧,總有幾個幸運的人。”
這幾日里,他們倆之間也算是比較熟了,鐘白直接喚他顏之。
“是,你看我和我爹算不算是幸運的人?”
宋顏之也不由得說起玩笑話來,不過說玩笑也不是玩笑,他們確實是活下來了。
鐘白失口笑道︰“別開玩笑,我問你正經的。”
不過,他和他爹也確實算是比較幸運的了,沒有染上那可怕的病毒。
這幾日鐘白將那些配出來的藥物給那些病人使用過了,沒想到還真的挺管用,他們的傷口沒有再大幅度的起水泡,以及腐爛了。
原本充血的發出惡臭的舌苔也沒有再腐爛。
死的人數也比以往要減少許多。
所以今日鐘白的心情也算是有所緩解了。
“其實……我也不知這是為何,只是……我們的屋子周邊住了一個經常焊鐵烙鐵的男人,也是鐵匠,他也沒有染上瘟疫,他周邊住的人也沒有染上瘟疫,不知為何,我跟我爹一直都是安全的,連帶著我們周圍的人身體狀況也還算好的。”
“你是說焊鐵烙鐵之人?”
“嗯。”
“那你還了解到這業城其它的焊鐵烙鐵的人嗎?”
“對哦,說到這里,家里是做鐵匠生意的人,他們的家人似乎都沒有出事,可是……這又有什麼聯系呢?”
鐘白擰著眉思索了許久。
“你說他們是做鐵匠的?那……他們平時除了和鐵打交道還有別的什麼?”
“他們將鐵放在熔爐里融化,再將鐵用火燒軟,再用鐵錘擊打成一定的形狀,這個過程中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吧!難道是因為打鐵,讓他們強身健體?”
“融化,用火燒軟……用火燒軟……”
鐘白不斷重復著這幾個字。
“火?”
業城蟲災嚴重,將糧食都已悉數吃完,蟲子引起的病毒,用火……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宋顏之立即著急的問。
鐘白沒有理會他,便是直接出了屋子,走到了南宮靖宇的房間。
“快吩咐下去!讓他們在業城全城燃起火堆,連角落都不要放過!”
鐘白的語氣有些激動,沖到南宮靖宇面前著急道。
南宮靖宇有些不解的看著鐘白,為什麼要突然燃起火堆?
“為何這般突然?”
“點火防疫,或許……我們這次真的可以將那瘟疫一舉殲滅。”
看著鐘白那般信誓旦旦的樣子,南宮靖宇也沒有猶豫,便吩咐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