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將藥丸放進嘴里,她的唇上便覆上一張溫熱的嘴唇。
是嚴鴻飛的。
鐘白極度難為情。
想要將他推開,可這人不依不饒。
將她嘴里的那顆藥丸奪了去。
許久之後才放開她。
“你送的東西怎可那般容易就糟蹋了?”
愣住半晌,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糟蹋?他是不舍得吃。
“吃了那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這牢房本就陰暗潮濕,你又受了傷,定是受不住的,所以才讓你服下那藥的。”
“你給的東西怎樣都是好的。”
幾日未見,這人越發會胡說了。
“好了不說了,再呆下去,被人發現就不好了,你且安心呆在這里,過兩便尋機會來看你。”
“你……”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不用擔心,我無事的。”
鐘白交待完這件事之後便趕緊出了門。
鐘白剛出門,便發現那個小士兵守在門邊,為她把風。
“多謝你了。”
那小士兵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的看了她兩眼,那兩眼將她看的有些怪異。
但她仍舊沒有多做停留,出了這牢房。
而在她走後,她不知道的情況下,那牢房里多出了一個人影。
而此刻,由于她的疏忽,卻讓她在往後的日子里,追悔莫及。
半月後,軍營里傳出一則消息,軍營里出了奸細,大將軍將那些從東陵抓來的人都一一提了出來,當著眾將士們的面嚴加拷問。
鐘白听到這則消息之後,心髒狠狠的一提,便立即趕往場地查看。
方一趕到,鐘白才知道是她太天真了。
當時的她只天真的以為他們只抓了東陵的那幾個將領,可她錯了。
去了那訓練場,她才看到,那高高的高台上綁著她一眼數不過來的人物。
之後便看到西丹的士兵用長長的鞭子在狠狠的抽這些人,一下接著一下。
高台下方,是上千的將士們,雖然人多,但卻都一絲聲響也不敢出,上千的人就這麼安靜的盯著一處,那便是此刻正火熱的高台。
此刻,數千人的場地,便只剩下鞭子抽打的聲音,以及被抽打之人難忍至極的喘息聲。
烈日炎炎下,汗水在腳下干燥的土地上凝成了一滴滴的土疙瘩。
鐘白便站在高台的下方一側陰涼處,她的眼神在不斷的尋找著嚴鴻飛的身影。
可是過了許久,她都沒有看到那個人影,幾乎將台上的每個人都觀察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他。
心里雖慌,可接著又松了一口氣,沒他總是好的,總是好的。
這抽人的陣仗大約持續了半個時辰,凌大將軍才出現在高台上。
伸出手一揮,那些手拿長鞭的人便都停了下來,站在了一旁看著。
“今日,老夫在此便是要當眾將那奸細揪出來。”
“在此的數千人,老夫勸你們還是盡早覺悟,否則,便將你們的這些同伙都一一處死!”
凌大將軍指著高台上被抓的那些東陵的人與台下的數千人說。
台下無一人站出來。
鐘白不知道為什麼那凌大將軍突然間搞出這樣一個活動,說是軍營里有了奸細?他是通過什麼事情懷疑的?
“不要勁酒不吃吃罰酒,老夫征戰數年,誰若真是奸細,是瞞不過老夫的眼楮的,老夫只是給你們一個自行承認的機會,若你們不抓住這個機會,屆時,老夫將你們揪了出來,便不是這般簡單的事情了!”
鐘白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想到這凌大將軍還擅長用激將法啊,他那般的性子,若是真的知道了奸細是誰,還會這般旁敲側擊的讓人自行承認麼,怕早已經沖了上去將那人活剮了吧。
“子白!”
“子白?”
正想的投入,沒有注意到身旁凌染的叫喚。
凌染拍了拍她的肩,她才緩過神來,轉過頭看著凌染。
“你想什麼呢,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為何你父親會突然間搞這麼大陣仗?”鐘白問。
“听說前幾日軍營里出現了奸細,父親懷疑奸細不只一個,便要用這法子逼出那奸細。”
“不止一個?那之前發現的那個奸細呢?”
“他自盡了,所以父親才會懷疑。”
“自盡?便是一發現他,他便自盡了嗎?”
凌染點了點頭。
若是自盡的話,那是奸細的可能就**不離十了。
“可你父親這做法著實是有些欠缺考慮。”
“唉,父親一向如此,無人會阻擋他的想法,若是真有了奸細,他是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
“這樣便會搓了眾將士們的忠心的,他們理所當然的會想自己這般忠心,到頭來卻會被如此懷疑,心里會不平的。”
“可是……若出了奸細,對我們西丹也是大大的不利啊,父親說了,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不得不說那凌大將軍是個對國家極度忠心的忠臣,可……他不是一個好的將領,他只有三分謀略,卻有七分的戰力。
可將領便是要兩兩都要強才可以。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西丹?”鐘白忽然想問。
“嗯?你怎會問我這等問題?”
“貧道……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忽然覺得問的有些不對勁,便趕緊扭過話頭。
“我自一出生,便生在了這個國家,我的家在這里,根就在這里,我怎會離開呢。”
雖然疑惑她的問題,但是依舊回答了。
听到這個回答,鐘白心里有些惆悵,若是說家在哪里,根就在哪里的話,她的根也早已斷了。
凌染是個好人。
是的,鐘白是這麼覺得的,他單純的不受一絲污染,一心愛著自己的國家,可……若是真的滅了國,他又該何去何從?
“是否還少了一人?!”
凌大將軍忽然問身旁的人。
而這一句話徹底的將鐘白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是……屬下以為……”
“以為什麼?!都是東陵的賊人,便一同帶上來吧!”
“是!”
那人領了命之後,便退了下去。
鐘白心里一陣陣的緊張,那個人會是他嗎?
事實證明,她猜想的沒錯。
只見那侍衛押著一個人上了那高台。
身上的衣物還是那去見的那一身。
額前的亂發遮住了大半的臉。
但是,鐘白還是一眼看出來是他。
“這便是你們東陵的頭領,鎮國王爺是嗎?如今倒哪里還有王爺的樣子?!”
“或許……老夫懲罰這些不入眼的東西並沒有用,而是懲罰他才有意思是嗎。”
“來人啊!給我打!”
凌大將軍一聲令下,方才那些手拿長鞭的人立即涌了上來,狠狠的將那長鞭往他身上抽。
那一下下的抽打聲,讓鐘白的心里越發的慌張起來。
鐘白目不轉楮的看著台上那人。
他的雙手雖被緊緊的綁著,可他卻沒有掙扎一分一毫,任由那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出現一道道血痕。
“停!”
凌大將軍又出了命令。
那群人便立即停了下來。
鐘白也松了一口氣。
“去換另外一條。”
那群人又紛紛下去換了另外一條。
拿上那鞭子的那一刻,鐘白才覺有多絕望。
那鞭子上鉗滿了細細尖尖的鐵釘,牢固無比,若是這東西抽在他的身上,定是會折了半條命。
還是一人手里一把這樣的鞭子,預備往他的身上抽。
那是皮肉之軀,並不是什麼銅牆鐵壁。
不得不說這古代總是會研制出各種折磨人的東西。
鐘白握著拂塵的手,不斷的在扣著那拂塵的木桿。
“子白?你身子不適嗎?”
凌染在她耳邊問道。
鐘白一連眨了好幾下的眼楮,強裝著恢復鎮定。
“無事,只是站的有些久了。”
“那我們便回去吧。”
“不,再等一等吧。”
凌染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便安靜的呆在她的身邊。
“子白,忘記同你說了,那日自盡的那個奸細便是你之前所救的那個士兵。”
凌染過了半晌在她耳邊說道。
鐘白猛然間睜大了眸子,盯著身旁那人。
“你說什麼?!”
似乎不願相信,那個小士兵?他是奸細?怎麼可能?
“前些日子我听說了這件事情,後來也有士兵與我匯報,他似乎不認識子白你,而且……那個士兵往日里也不與人來往,沒有人與他熟悉,之後便有人開始懷疑了,盯著他的言行。”
“可不曾想,他竟試圖要將關在牢中的那些東陵俘虜放走,可後來被我父親發現,便斷定他是那奸細,曾問過他有沒有同伙,嚴刑拷打,都未開過口,直到最後,自盡而死,父親便斷定了,是絕對有奸細混進這軍營的。”
他是奸細?他是東陵之人?
忽然間想到那日將他救醒時,他的種種有趣的舉動,以及那般好無雜質的眼神,那日在牢中還遇見他了,與她打趣一般的對話,還為她把風……
沒想到那日是最後一次見他,如若她那日沒有去見嚴鴻飛,是不是那就沒了命了?
如何也不會想到,他會是奸細,也不會想到他會那麼短命。
一直沒將他放在眼里,以為他只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小士兵罷了,可竟沒想到他會是東陵的人,是九王叔派他來的嗎?
是打探消息還是……是來救他們的?
心里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同時為那小士兵感到惋惜,這麼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了。
“原來是這樣啊,那你父親這般做也能理解。”
鐘白雙眼無神的看著一處,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