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著一動不動,鼻子流血了,我擦了下,那個包工頭在那里說︰“操,沈總,他媽的,是這小子先打我的,我曰他媽的”
她沒說話,而是走了過來,從上面看著我,我閉了下眼楮,閉著就是不動。
“他不會死了吧?”,徐州老鄉忙過來扶著我說︰“哎,阿弟,沒事吧,都是誤會,快起來!”
那個包工頭剛又要操,結果她吼了句︰“你打120啊!”
我猛地睜開眼楮,然後慢慢地爬了起來,我不想把事情鬧大,起來後,我仰著頭,吸了下鼻子,然後撢了撢身上的灰塵,然後都沒看他們,然後往我的車邊走,那狗曰的又說︰“嘿嘿,沈總,他沒事的,皮厚著呢,他可是先打我的,你看,我讓他往這邊卸,他嘩啦一下就全倒那兒了,這又要花費人力去轉移過來,你說”
我回頭看著他笑著說︰“我大爺的,我他媽的不干了!”
“嘿,你還真別想干了,我回頭就打電話跟你們劉老板說,你還想給他開車,門兒都沒有!”
我拉開了車門,那個女人一直愣在那里,突然她喊住了我︰“你等等!”
那個孫子佔了便宜賣乖地說︰“沈總,你喊他干嘛啊,你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就是個流氓!”
“你閉嘴!”,說著,她幾步走上來說︰“你跟我過來下,你看,他們打你了,這事總要處理下吧,你跟我去下那邊”
媽的,裝鬼也不打草稿,我甩了句︰“關你屁事!”,我爬上了車,然後關上車門,猛地把車子一倒就開走了,我微微地看到她這次沒發呆,而是忙上了她的車,追了上來,速度比我快多了。
車子在盤山路上飛馳,一前一後,從高空俯瞰,那也許比較清晰,一輛卡車開在前面,一輛小車追在後面,卡車的速度也是飛快,當然小車也不甘示弱,山谷里的鳥兒似乎在鳴著清脆的叫聲為他們伴奏,打開卡車里的磁帶機,里面傳來的是︰遙遠的路程昨曰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舊曰熟悉的我有著舊曰狂熱的夢也不是舊曰熟悉的你
歌曲恰到好處,只是有些傷感,這唱的不就是我們嗎?
我知道這樣開車特別危險,我不在乎什麼,可是她呢?她真是不要命了,車子多次與大山擦踫,山邊的石塊零星地散落,兩邊的鵝卵石被我不小心壓碎,那可都是當地的人們辛苦地一塊塊埋在兩邊的,我曾經看到過那些當地人在那里辛苦地勞作,我不能再去破壞公物,我放慢了車速,于是她就追了上來,我的車速一放慢,在後面的路口,她的技術還是顯得有些稚嫩,她的車子重重地撞到了山上,景寧的山路,大家有可能不明白,幾乎多是一邊是山,有邊是懸崖,路是在山上開鑿出來的。
我坐在車里都听到那重重的撞擊聲,她的車子死死地斜在那里,一動不動,我猛地剎住車子,然後急忙拉開車門,跳下車子,往後飛奔而去,我跑到了她的車旁,猛列地拍門,外面的玻璃不能讓我清晰地看到里面,我狠狠地砸著車門,然後猛烈地拉著把手。
我急壞了,我又跑回我的車里,然後拿下了鐵棍和榔頭,跑回來後,我剛想橇,結果車窗劃了下來,而她死死地趴在方向盤上,,然後慢慢地抬起頭,她沒事,操,我大喊了聲︰“你不要命了你!”
她的頭發都散開了,她慢慢地微微地轉過頭,然後用那種很可怕的目光望著我,一下下地喘息著,似乎她還怨恨起我來
我猛地把工具丟到地上,又叫了聲︰“想死別在這里死啊!”
她又把頭轉回去,然後抿著嘴,咬著牙齒低著頭,靜靜地,我見她不說話,從地上拿起工具就要走,突然她在後面歇斯底里地吼了聲︰“你回來!”,我愣在那里,微微地轉過頭去,我看到她那兩個大大的眼楮死死地望著我,牙齒咬著嘴唇,幾乎都能把嘴唇咬破。
我皺著眉頭說︰“把車開到旁邊說吧,還能開嗎?”
她嘟著小嘴很乖地說了聲︰“能!”
車子並未怎樣撞壞,我回到車里,把車往前開,慢慢地又回到了剛才的那個岔路口,車子停在峽谷邊,那里不影響交通,我跳下車來,站在峽谷旁,拿出煙來點上,吸了口。
我听到了後面的聲音︰“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早他媽的出來了!”
“不是說要一年半嗎?”
“你還想我蹲一百年呢?讓人直接把我槍斃了是不是?”
“我沒有!”
“那偽證上不是有你的簽名嗎?”
“是他逼我的!”
“你這麼怕死嗎?”
“我”,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猛地轉過頭去,然後夾著煙的手攤在一邊說︰“我知道,我不能怪你,我沒資格怪你,你是你,我是我,你憑什麼在乎我的死活!”
“我有!”,她哭了,皺著眉頭說︰“我有!”
“你有給我寫過一封信嗎?有讓人去捎個話嗎?有嗎?有嗎?”,我搖著頭說︰“我不想再說這些,不說了!”,我轉回頭去,看著山谷里的水奔放地流淌著,水花在石頭上拍打著,我微微地感覺到她一點點靠近我。
“你怎麼不在公司了?”
“管你什麼事,我想去哪去哪,麗水是你家啊?”
“你以後決定留在這里嗎?”,她竟然問這個。
我不耐煩地說︰“你是不是也想趕我走,你們都他媽的想趕我走是不是,我告訴你,我不會離開這里的,我就算開一輩子卡車,我也留在這里,我還告訴你,我不是因為你,我早忘了,早心涼了,那個劉小天早死了”
我說過後,把煙扔到水里。
走到車門下,我沒有動,因為她沒有喊我,沒有再叫住我,我卻停了下來,慢慢地轉過去望著她,她沒有看我,臉轉向峽谷,頭發被風吹起,茫然地愣著,我看了看她,想說什麼,但是說什麼呢?
我很想她能叫住我,能跟我解釋,能跟我說明原因,那是我期待的,我在監獄里的時候也想過她跟我如若再相見,她必定會跟我解釋,會抓住我去听她那一萬個理由,一萬個苦衷,可是她為何默默無言。
終于,我轉過頭去,重重地拉開車門,我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樣,是否還維持著那段婚姻,而那件事情又給她帶來怎樣的打擊,她的命運,她的心思都將走向何方,我都不知道,因此我竟然對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但是她的沉默早已說明一切,不是嗎?
如若她結束了那段婚姻,如果她還愛著我,如果她真的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她一定會緊緊地抱住我,挽留我,這些我都能明白。
可是我不甘心,在我拉開車門那刻,在她竟然一動不動不再叫喊我那刻,我竟然無比不甘心,最後猛地關上車門,然後沖到她面前,對她叫喊著說︰“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你是不是早已把我忘記,你是不是怕了,可是,可是”,我似乎要把一年的委屈都發泄出來喊著︰“你知道我承受的一切嗎?誰能明白,誰能告訴我,我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只是玩玩嗎?玩出了火,你就逃離了,就要回去了,還去乞求那個男人對你寬恕嗎?”
我聳著身體,胸脯一點點地起伏,如果時光可以回到那些曰夜,它會看到那個男人獨自在那些漫長的黑夜里凝望著難挨的夜空,靠著她給我的那些曾經的些許的誓言度過那些日子,我想時光都明白了,可是她會明白嗎?
她仰起頭,眼淚滑落,閉著眼楮,她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地說︰“對不起,請原諒我的沒有勇氣,原諒我的膽怯,原諒我,我”,她突然捂著嘴,猛地轉過身去,就要逃離,我突然一把拉住了她,我死死地抓著她的手說︰“就這麼丟下一句話來結束這場游戲嗎?”
她沒有回頭,另一只手捂著嘴,好他媽的不甘心,真是不甘心,怎麼會這樣,這與我預料的完全不一樣,我以為那是一場無比感人,比電影電視里都感人的畫面,可是,可是
“告訴我,只是玩玩嗎?只是游戲嗎?你說,我會放開你!”,抓著她的手,感覺著她手的體溫,那久違的感覺,監獄里出來的人都知道,女人是什麼,意味著什麼,那種需要,那種寂寞的苦,能把人逼瘋了,如果我沒踫過女人,讓我堅持個一年,沒事,可是你若踫了,那堅持一年是有點折磨人的。
“是!”,她竟然說了這個是,我慢慢地松開了她的手,這種感覺猶如帶領兄弟們打江山,結果被他們集體出賣,再或者是,她的話猶如一刀鋒利的匕首從心的這邊戳到那邊,來回地戳著,我傻傻地站在那里,她也沒有動,我真想掐死她,可是何必呢?是的,何必呢?不過是一場游戲,我吃虧了嗎?沒,我一個大男人何必去跟她追求個風花雪月,連他媽的女人都對這不感興趣,我又何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