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之麟的琴精美絕倫,尾端畫有“花中之王”的牡丹風丹白,生動逼人仿佛真的似的,琴身綴著寶藍色三捆流甦,擱在案幾上像件華美藝術品。
陽凌兮驚嘆,“難怪之麟妹妹前腳剛到夢長蓮,後腳就要去琴閣,原來文世子令人打的琴如此精美。”
“文世子?”女皇問道。
陽凌兮起身回答,“是的陛下,這琴是文世子送給之麟妹妹的禮物,她稀罕的很。”
風之麟臉色微紅,沒有回答,只默默調試著琴音。女皇和皇夫相視一眼,沒再說什麼。
風之麟的手指修長白淨,讓肅微月頗有些欣賞的是她沒有涂丹蔻,都說她的琴藝堪稱大家,這點上看確實有些風範。
指尖撥挑慢捻,琴音滑落如滾滾玉珠,肅微月戴上儺面,踩著風之麟的琴音跳起祝禱舞。
儺面具猙獰,祝禱舞詭異,尋常孩童十有**會嚇的大哭,永璉卻“咯咯咯”的樂著,在嬤嬤引導下抓起盤中瓜果擲向地面。
肅微月高高躍起,凌空旋身輕轉,煙紫色裙擺水波似的鋪陳,恍若廊檐枝頭映在鏡湖中的紫藤花影。足尖一挑,輕輕的將那枚還沒有落地的瓜果踢了回去,落在永璉攤開的衣服上。
“好!”眾人叫好,女皇夫婦也深感欣慰。
祝禱舞的重頭戲,便是孩童一來二往的擲砸,展示活力和勇氣,一曲舞後孩童能許願,生辰祈福正式結束。
永璉已有些迫不及待,抱著小肉拳,嘴巴一張一合。肅微月瞧著好笑,正欲完成最後一個動作,“ ”的聲音尖利刺穿游廊,琴弦崩斷,祝禱舞戛然停止!
眾人大驚,樂崩舞斷,不吉利!
“大膽!”女皇怒喝。
眾人紛紛跪下,永璉大哭起來,肅微月摘掉儺面具快步上前,抱著她哄著。
風之麟從矮凳起身,跪在女皇面前,身子顫抖,“小女有罪,請陛下寬恕。”琴弦崩斷這種事偶有發生,本屬意外,壞就壞在這是小公主生辰祈福,非一般的祝禱舞,彈得好有賞,名利雙收,彈得不好自然有罰。
祝禱舞沒有完成,永璉不能祈願,哭的很傷心,趴在肅微月懷里臉蛋漲紅。
女皇煩躁,揮手冷道,“風家小姐殿前失儀。杖責十下,罰抄《國宗卷之頌歌》百遍,下去吧。”
“謝陛下隆恩。”風之麟壓著哭聲,由侍從領著離開游廊。
女皇從肅微月懷里接過永璉,小家伙淚光閃閃,“母皇,璉兒願望沒有了!”眼見又要哭了,肅微月拊掌笑道,“璉兒不哭,皇姨重新給你跳一個,你看哈。”
然後,重新跳了一段,跳的是前世現代十分魔性的“哎喲爸爸”,動作夸張滑稽,表情搞笑,一下子逗樂永璉,惹的她哈哈哈笑的前俯後仰。
游廊眾人先是驚愕,後又憋笑憋的臉紅,什麼奇怪神色都有,就是不敢笑出來。
女皇佯裝皺眉,平靜地說,“行了,那麼丟人。”轉身扯了嘴角。
丟人?也不看看為了誰!真是便宜大姨媽不好做,居然還嫌她丟人!肅微月一面暗自怨懟,一面抱起永璉,溫言溫語地哄著,“開心了?我家璉兒開心就好!皇姨還給你準備了禮物。”她取出手邊盒子里的東西放在桌上,三只紅黃綠的木偶小雞,她擰了兩圈小雞翅膀,再放在桌上時小雞揮著翅膀動起來。
永璉拿起小雞,小雞不動,放下小雞,小雞咯咯咯的動,她驚喜的用手指著,睜大眼楮,“會動,小雞會動!”
肅微月把另外兩只遞給她,“璉兒,生辰快樂,願我家璉兒平安喜樂!喜歡皇姨的禮物嗎?”她點頭,抱著木偶小雞,用力地親了下肅微月的臉頰。
皇夫拿起一只端詳,“很像魯班機括。殿下尋著魯班弟子了?”
肅微月陪著永璉玩小雞,頭也沒抬,隨口說,“我找人做的。”
眾人微愣,陽凌兮似笑非笑地道,“殿下在外游歷,學了不少東西。”
永璉一巴掌拍飛小雞,肅微月順手接住遞給她,捏了下她的臉蛋,“璉兒,你好歹也是女孩子,小心點,摔壞了沒有三包。”抬頭看著陽凌兮,“郡主剛才說什麼?”
陽凌兮正欲回答,游廊外走入一人,帶著一絲不膩金桂香氣。肅映日紫衣華服,鳳眼瀲灩,唇邊淡淡弧度,目光穿過眾人落在肅微月的身上,“月兒,我回來了。”
肅微月更衣出來,繞過長廊拐角,斜手邊的月門重重樹影後走過人影。她沒有偷听嗜好,但听見女子口中的“月公主”,她站定腳跟,仰頭望著虛空,對自己說,讓耳朵飛吧!
他們似乎熟悉又似乎不熟悉,女子句句喚著“夜哥哥”,男子句句回著“郡主”。
玉照靜夜的聲音听不出情緒,如他人般寡淡如水,“郡主找我出來,有什麼事嗎?”
“凌兮兒沒什麼事,只是替夜哥哥委屈,”陽凌兮大概是真委屈,沒有平日飛揚的明媚,聲音輕輕且有些嬌嗔意味,“夜哥哥!你不覺得月公主對你太過分了嗎?”
對…他過分?肅微月從上到下,從頭發絲絲到腳趾尖尖都在反思,她什麼時候對玉照靜夜過分了!一樣的,他也不知道。
“郡主這話讓我不明白。”
“夜哥哥是畫藝大家,畫作是傳世之寶,月公主怎麼能對夜哥哥的畫指指點點?”
肅微月和靜夜反應過來,原來是因為畫作上手臂的那顆痣。她啞然呆了,人倒霉,喝水也要被嗆到,暗自唏噓,什麼心胸寬廣,連這個都要計較,陽凌兮倒是裝的夠狠!
“郡主多慮了。我倒覺得殿下說的沒錯,畫作擬態而非真人,倒不必把人畫的太完美。”靜夜淡淡地說,也不想多和陽凌兮糾結在細微末節,“郡主自便,告辭。”
“夜哥哥……”
陽凌兮追著靜夜腳步,周遭安靜下來。
肅微月嘆了一聲,身後忽然有人輕笑,她懶的回頭,那人腳步落在身旁,俯身湊近她的耳朵,似笑非笑地說,“倒是第一次听到‘靜思夜’吭聲維護誰?真真令人…厭惡!”
“哦?大表姐莫不是鐘意四少爺?”
肅映日抱臂站好,指尖敲著手臂,目光在她臉上巡視一圈,“如果,我說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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