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的確恨不起來,因為自始至終內心總有柔軟一角被林鈺軒填滿。
入玲瓏閣後的每一日都是唐 最開心的時光。
當年的長公主全沒有如今的尖酸刻薄,她很溫柔,有一個女兒。因為丈夫早死所以帶著女兒回了玲瓏閣。
那時候唐 見了長公主的女兒乖巧懂事,所以給她取名叫“清和”,本為“清淨和氣”之意。
長公主名喚林招娣,顯然又是一個被男權社會所為附庸的悲慘女子。
唐 可憐她們母女二人,所以帶她們特別好,像親姐妹一般。或許也是從那時起長公主才會如此親昵的稱呼自己為“憐兒”。
唯獨林鈺軒讓唐 有些許的失望,他並沒有唐 心中所想的飽讀聖賢書,與之相反他讀的書帶有一些功利性質,房間內更加沒有一點兒文人墨客的點綴。
只是這一切在林鈺軒甜言蜜語的攻勢之下讓唐 覺得都是那麼的不值一提。
林鈺軒未登基的那三年,是他待唐 最好的三年。
玲瓏閣中本沒有什麼下人,只是他見唐 以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于是乎花錢為她買了兩個丫鬟。
又不讓唐 下地做活,再讓她清閑度日。原本未出閣之時,唐 在家中是不被允許看雜書的,但是林鈺軒從不逆她,想看什麼書他都給唐 買。
甚至婚後一年的某一天清晨,唐 醒來,見林鈺軒沒了蹤影,正納罕之際,倏忽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張素箋。
唐 好奇,走上前去拿起紙來。只見上面工整的字跡寫出一首詩來,詩雲︰
三月陽春度雪來,寒枝青鳥淡雲徊。
緣當美景終成空,唯爾年年歲相同。
唐 讀著頓時怔了,就在這時林鈺軒推門而入,手中還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淡淡一笑。“夫人,今日是你的生辰。為夫以詩傳情,以面道賀,望夫人笑納!”
瞧見林鈺軒手中端著的長壽面,唐 頓時感動的落下淚來。
林鈺軒一驚,放下手中的面,立刻跑上前來,為唐 拭了淚。“怎麼?是我做的不好嗎?”
連忙搖了搖頭,唐 撲進林鈺軒的懷中哭個不停,只道一句︰“鈺軒,你待憐兒真好。”
那一日唐 是哭著將長壽面吃完的,只是那碗面對于她來說早已勝過了所有的山珍海味,林鈺軒更是勝過了這世間所有的世子俊才。
那些年盡管日子過得清貧,但對于一對夫妻來說或許那才是真正的琴瑟和諧,郎情妾意。
“鈺軒,我懷孕了。”那日唐 趴在林鈺軒懷中滿是幸福的開口。
她看不見當時林鈺軒的神情,只是停頓了一秒,林鈺軒忽然一把握住自己的手臂。“真的,你沒騙我?”語氣相當焦急,神色關切。
唐 被抓得生痛,連忙起身掙脫。“我騙你做什麼?”
緊接著林鈺軒一把將唐 摟在懷中,撫著她的頭發。“憐兒,我們終于有孩子了。”
自此以後,林鈺軒總是變著法的給唐 做補湯。
轉眼之間唐 胖了一圈,只是每日依舊開心的笑個不停。
長公主和清和也在一旁悉心照料,就在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個孩子的降生之時。
才三個月,唐 就流產了。
連她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小腹劇烈的疼痛,緊接著兩腿之間流出的鮮血,讓她暈了過去。
醒來之時,大夫告訴她孩子沒了。
“沒了!什麼叫沒了?怎麼會沒有呢?我的孩子呢?孩子呢?”唐 抓著大夫無休止的問著一個又一個問題,晃動之中眼中的淚如雨而落。
平靜之後就是發狂。唐 開始嚎啕大哭,一遍又一遍求著大夫救救自己的孩子。
林鈺軒將唐 抱在懷中,耐心的安慰著唐 。
多少個難挨的夜晚,有他陪在自己的身邊,唐 才放下隨孩子一同離去的念頭。
那是最心酸的時光,也是讓唐 在多年以後對林鈺軒恨不起來的回憶。
仿佛一瞬間又回憶起了自己出生的時候唐君擷與阮沉碧的歡愉。
兩歲那年自己提著筆在宣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回過頭去問著閑坐在塌上的阮沉碧。“娘親,我為何要叫 ?”
拿起宣紙,瞧著上面方方正正的字,阮沉碧滿意的笑了笑,一把將唐 摟在懷里。“憐兒有所不知, 是車前草的意思,雖不起眼,卻有著春風吹又生的堅韌品格。爹娘是想讓我們的憐兒遇事堅強,記住永遠都要堅強。”
“嗯。”幼年的唐 應了一聲,再看那字之時眸色之中頓時閃過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