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和看著許陌遙,微微頷首。“那我就先下去了。”
“恩。”許陌遙回應一聲,又目送著張正和撿起了剛剛被打飛的木劍離開了。
轉過身來許陌遙對著孟長安輕聲開口︰“過來坐。”
遠方明月高懸,月光打在孟長安的身上,周身暈染一抹月華。走到許陌遙的對面,許是方才見過孟長安廝殺的模樣,此時許陌遙再看她覺得冷得異常。
孟長安對許陌遙以心有防範,只可惜一對上那謙謙靜和的眸又頓時心下松了一口氣,乖乖的坐到了許陌遙的對面。
“你為何試探我?”不待許陌遙開口,孟長安冷然質問。
听此話,玉白的手在燈下提起茶壺,耳邊水生潺潺,茶落壺中,聲音更似流水般溫和。“若不試你一試,又怎麼親眼目睹孟家的絕世武功呢?”說話間,修長的指節扣住把手將茶杯推倒了孟長安面前。
“我不想听奉承,有話自可直說。”眼眸始終定定地望著前方,孟長安怒氣未平,卻又怕一看許陌遙就會立刻斂聲屏氣。
她不知道許陌遙有什麼魔力,但她只知道自己算是著魔了般的陷進去了。
“此刻的你的確和前幾日大不相同了。”語調溫和,仿佛沒有什麼事情會讓他的神情起波瀾。
“不同?”孟長安有些訝異,側目看著許陌遙這月色融融,映著他的容顏,他在低頭斟茶,這一幕又仿佛畫中仙人,出畫而來,一舉一動令人失神。
許陌遙抬頭,孟長安立刻目光四竄,挺直了身子。“有何不同?”
抿了口茶,孟長安的小動作早已盡收眼底。“人們常說虎父無犬女,尊上是我林唐的護國將軍,武功蓋世又英勇不凡,我心下想著他的女兒又豈是池中之物。”講到這,不知怎的,許陌遙頓了頓。
驟然話鋒急轉。“但是在你到我府上這幾日,我卻看不出你的銳氣,全沒有孟將軍當年的果敢與無畏。”
听許陌遙一席話,孟長安的心已然涼了半截。閉上眼眸,良久,夜空中劃過一抹冷笑。“哼!宗人府真是個好地方,再鋒利的一把劍進去磨上幾年,出來了,也鈍了。”
“此言差矣!並非宗人府害人不淺,是你自己收斂了銳氣。”許陌遙倒是很反對孟長安的自嘲。
復又開口︰“實不相瞞,今日試探你的武功,一來是想看看你的功力退步了多少,而來也想證明一下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那個孟長安。”
暮然回首,孟長安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有氣無力的說道︰“讓公子失望了。”
淺淺一笑,許陌遙開口聲音愈發的柔和了些。“怎麼會?今日的比武讓我看到了真正的孟長安,我看到了你眼中的熱血,我明白你心里的不甘,我更加知道以你的能力做奴僕簡直是屈才。”
這些話是孟長安沒有想到的,原本她還沉浸在給父親丟臉,遭許陌遙鄙視的失落之中。但頃刻的反轉,讓她又驚又喜。“公子說的是真的?”
許陌遙只是點頭,靜靜的看著孟長安欣喜的微笑道︰“張管家的功夫你也看到了,那是一等一的高手,我還從未見過能有人和他過那麼多招。方才的你,有你爹當年的風采。”
許陌遙這麼一說,孟長安才徹底的卸下了心中的防線。驟然起身,來到許陌遙面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長安方才魯莽沖撞了公子,請公子莫要見怪。”
孟長安這麼一跪,倒是許陌遙意料之外的。連忙起身,扶起孟長安。“你這又是何必呢?你說的那些我本就沒放在心上。”說話間,附身為孟長安拍去膝上的塵土。“既然是將軍之女,自是要做一些提劍拔刀的差事,整日擦擦抹抹真是浪費了這一身的好武功。”
復又直起身子,一手覆在孟長安的肩上。“從明日起做我的護衛,護我周全,可好?”
這肩上的重量,仿佛心尖的重量。孟長安的心跳在加速,這一次絕非是少女情竇初開,而是許陌遙口中所說的熱血澎湃。“長安願為公子盡犬馬之勞,萬死不辭。”
許陌遙不由的笑了,目光溫和。“好了!夜已深了,回去休息吧!”說罷,又獨自轉身收拾石桌上的茶杯。
孟長安看著,未動分毫,目意深邃。“公子。”許久,又喃喃的開口。
“怎麼了?”許陌遙自然知道孟長安沒走。
“皇上要殺你。”孟長安不假思索的開口,許陌遙如此對他,她自然也是為許陌遙著想。馬場之事,既然自己已經看出了林鈺軒的殺心,思來想去還是要告訴許陌遙,讓他多加防範也好。
此語一出,許陌遙身形一頓,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回過身來看著孟長安。“你要知道有些話若出自尋常百姓之家,那是飯後談資。但你別忘了這是一個朝廷命官的府邸,你要是這麼說,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不會的,我……”
孟長安還未說完就被許陌遙當場打斷了。“長安,我看的出你很聰明。但你不是智者,因為智者不僅能看得懂一些東西,他要更加明白看破不說破的道理。”
孟長安不明白,自己的好意為什麼引得許陌遙如此緊張,只見他目光望向牆外。“方才你所說的我全當沒听過,你也不必再與他人提起。回房間去吧!”
孟長安應了聲,心有不甘,只得慢吞吞的走回房去,在轉彎處她看見許陌遙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下想著︰好心當了驢肝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