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正暖,河邊春草正盛。瑰麗的皇宮,靜謐的御花園。倏忽平添一份雜亂的嬉笑。
蕭疏的隊伍正在御花園中緩緩前行。青容跟在蕭疏的身旁努力的討好主子,幾個笑話引得蕭疏笑個不停。
玉手輕覆在青容的胳膊上,那模樣到像是兩個鄰家女孩兒在嬉鬧。
蕭疏不知怎的今日來了興致,說要去御花園散步。于是乎帶了一行人在這園子里玩鬧,孟長安也跟了過來,站在隊伍的最後一排。
自從那日蕭疏拉著自己的手和自己說了一些話後,孟長安就再一次淪為了芸芸眾生。原本以為攤上大事而緊張的心緒,這兩日也平復了許多。
跟在最後賞賞風景,原本以為又是無聊的一天,卻在蕭疏笑聲戛然而止的瞬間來了有趣了起來。
只見蕭疏已經停下了腳步直直的看著前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原來不遠處的四季亭之中正坐一女子,身旁隨從兩三人而已。
盡管站在最後一排,孟長安卻依舊能看清她的臉。不施粉黛,美貌自成。
日光斜映而下,照在她的臉上。精致的五官,似水眼眸,挺鼻,櫻唇。不若傾國之姿,也有傾城之色。
在此等素面朝天的情況下,她的美貌也不輸蕭疏半分。
只可惜,如此完美的一張臉,唯一令人惋惜的是竟無半點笑容。眉頭緊鎖,愁從心來。
女子注意到了蕭疏,一雙水眸頓生厭氣,拿著茶杯的手也無力的垂下。
與女子相反,蕭疏倒是興奮的不得了。“呦!這不是皇後娘娘嘛!這都多久沒見了?怎麼?今日竟然有空來這御花園飲茶呀!”
蕭疏的聲音本就尖細,現在這麼一嚷,恐怕整個御花園都傳遍了。
原來坐在四季亭中的就是當今國母,皇後唐 。
林唐百姓盡人皆知,林唐國是由林氏與唐氏兩位帝王攜手所建。唐皇老邁,又偏偏唐氏一族兒孫稀薄,女子眾多。
為了將皇位永傳後世,最後兩位皇帝協商所得︰林唐皇位世世代代由林氏一族的兒孫來繼承,但是林唐的皇後之位必須由唐氏女子擔任。
由此一來,先皇娶了唐皇之女做了皇後。而現在的皇後正是先皇的孫女。
只是這蕭疏在國母面前竟也如此囂張,讓人有些費解。難道僅僅是因為盛寵?
唐 沒說半個字,只是冷笑一聲,別過頭去。
沒有得到回答,蕭疏嘴角的笑有些滯了,一抹尷尬寫在臉上。輕咬下唇,狠狠地瞪了唐 一眼。
轉過身去對著青容開口︰“青容你看這春水消融,都有魚在里面游呢!還不快給我拿個捕魚網來,我要抓魚。”
青容應了一聲,連忙跑著去拿捕魚網。
蕭疏便自顧自的走到了唐 的面前。“如果皇後娘娘不介意,疏兒就在這兒坐一會兒。”話音未落,蕭疏已經坐在了唐 旁邊的凳子上。
“誒!皇後娘娘最近臉色可有些不好。難道沒有用進貢的珍珠粉嗎?”揚著眉,蕭疏的模樣滿是挑釁。“哦!疏兒都忘了,皇上早就撤了娘娘所有的貢品。”
听著蕭疏嬉鬧卻又不失挑釁的言語,唐 只是微微側目,一雙眸子狠狠地盯著蕭疏,她還是沒說話。
這已不是冷漠,到更像是面對他人的炫耀無力反駁的沉默。
蕭疏自是看出了這一點,欲加的狂妄了些。“娘娘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整日吃糠咽菜的,傷到了嗓子說不出話來了。”
蕭疏的挑釁本欲繼續,青容卻匆匆的帶著捕魚網回來了。“娘娘!”
蕭疏看著捕魚網,又有些意猶未盡的看了看唐 。“皇後娘娘,疏兒去捕魚了。”
說著,蕭疏便攬著裙子走到了河邊。說是河,其實就是四季亭外的一汪池水。說是捕魚,其實就是拿著捕魚網在池子里亂攪。那模樣有些滑稽,卻耐不住蕭疏一臉的驕傲。
“娘娘,一起來玩兒呀!出了那沒人氣兒的地方,還不趕緊來這兒熱鬧熱鬧!”
蕭疏話里話外說的都讓人很不舒服,她所謂的“沒人氣兒的地方”還不是唐 的朝陽宮。
說話間,唐 竟然站起身來。走出亭子,只見一身碧海藍衣裙有些褪色,可能是洗的次數太多了。
孟長安真是做夢也沒想到堂堂林唐國母竟然穿的如此落魄。
緩緩走向蕭疏,唐 的神情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倒是蕭疏,拿著捕魚網的愈發的開心了,這是勝利者的喜悅。
來到蕭疏的面前,唐 看了看池中的水,又看了看蕭疏。
猛然間,抬起一腳便向蕭疏踹了過去。
眾人驚愕,蕭疏更是慌亂間沒有站穩,一個踉蹌摔進了池子里。
青容等人眼睜睜的看著蕭疏摔進去,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去救娘娘。
此時站在岸上的唐 叉著腰,看著在水中撲騰著的蕭疏又是一陣輕笑。“哼!一個下賤的妃妾罷了,什麼時候輪到你對本宮指手畫腳?”
說罷,唐 便徑自走出了慌亂的人群,身後幾個宮女連忙跟上。
站在岸上,孟長安顯然是愣住了。這一切都像是做夢一樣,這……皇後的確不是好惹的。
——
鳳傾殿
“砰!”又是玉器被摔碎的聲音。
只見殿內宮女跪了一排,還有滿地的瓷器碎片,數不盡的綾羅綢緞被撕的粉碎。
正中央蕭疏坐在鳳床上一臉的憤怒。一旁的青容,低著頭。
“你們這群廢物!看見她踢我怎麼沒有人上前阻攔?”剛洗的頭發還在滴水,此時披頭散發的蕭疏到更像是一只暴怒的母老虎。
青容連忙跪下磕頭認錯。“娘娘,青容知錯了。誰知道她竟然敢踢娘娘,真是膽大包天。”
青容這麼一說,蕭疏的手立刻攥成了拳頭。手中的綢緞早已皺的不成樣子。“唐 !今日之事,日後我定百倍千倍的要你奉還。”
話音未落,一個小公公便跑了進來。“娘娘,皇上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公公的話讓蕭疏神色驟變,本能的起身。“真的?”有些不敢相信的開口,嘴角更是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隨後一把將綢緞扔在地上。“趕緊收拾一下,你們下去吧!”
孟長安隨著一行宮女走出了鳳傾殿,身後蕭疏拉著青容道︰“青容,趕緊去給我拿盆冷水來。”
不多時皇上的御駕便乘著霞光而來。大殿兩側所有宮女都跪了下來。“恭迎皇上。”
林鈺軒依舊是充耳不聞,徑自向殿內走去。
鳳床之上,蕭疏早已躺好。與之前的跋扈不同,此時的她嬌弱的讓人憐惜。
看見林鈺軒後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來。“皇上。”聲音更是沙啞不堪。
快步上前,扶住蕭疏。帝王的神色出現了尋常男子的柔情。“怎麼還出冷汗呢?沒有叫太醫來看看嗎?”
“沒事的。”說罷,蕭疏還刻意的咳了兩聲。
林鈺軒連忙扶蕭疏躺下,蓋好被子。“怎麼會沒事!你現在臉色蒼白,又咳成這樣,若得了風寒怎麼辦?你等著,朕這就命人傳太醫來。”
正欲起身,蕭疏便一把拉住了林鈺軒的手。“皇上別走,疏兒不要皇上走。”
拍了拍蕭疏的手背,寵溺一笑。“疏兒放心,朕不走。朕今晚就留下來陪你。”
听見林鈺軒說不走,蕭疏立刻放松了下來,微微一笑,嘟著嘴,撒嬌起來。“你說說你,好幾日都不來看疏兒,弄得這宮里的人都以為疏兒失寵了。現在到好,竟然被她唐 欺負。”
“哎呀!我的好疏兒,是朕的錯,朕不該這麼久不來看你。朕知錯了還不行嗎?”說話間,林鈺軒已經一把將蕭疏摟在懷里。
又是一臉得逞的笑,蕭疏趴在林鈺軒的懷里,不安的亂動。“就是你的錯,我不管,我要報仇!你要替我教訓那個唐 。”
“還能怎麼教訓?她的俸祿,貢品都被我撤了。現在就剩下一個院子了,你就行行好,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她一回吧!”
撅著嘴,蕭疏一把推開林鈺軒的懷抱,卻又被拉了回去。
看著蕭疏生氣的模樣,林鈺軒笑了笑。“我的蕭貴妃,你要總撅嘴了就不漂亮了。”
“誰說我不漂亮了!你才不漂亮,你才……”
就這樣皇上臨幸鳳傾殿,蕭疏因禍得福。
次日清晨,剛剛送走了皇上。蕭疏便張羅著準備些珍珠粉。
“娘娘,這是您要的珍珠粉。”青容拿來了珍珠粉。
蕭疏卻看也不看。“再把上次的從宮外帶來的白粉拿過來。”
“白粉?”青容有些遲疑。
“就是那瓶。”沖著青容使了個眼色,蕭疏嘴角上揚,露出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
青容立刻會意跑出殿外,對著一個宮女說︰“你去把上次從宮外帶回來的白粉拿過來。”
“哪瓶呀?”宮女也是一頭霧水。
“哎呀!笨死了!就是那個抹在身上就會讓身體潰爛流膿的白粉。”青容有些惱了。
宮女連忙點頭。“知道了。”說罷,向別院跑去。
一旁掃地的孟長安一听此話,心中大喊不妙。這又是珍珠粉,又是白粉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的確不是好事。白粉一拿來,蕭疏和青容就忙著將兩種粉調和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