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是無情而任性的,就像河水在廣袤無垠的,宇宙的河床上鼓足了勁向前流淌。時光像一把柔韌的卷尺,丈量著生命的長度與價值,並把它篆刻在岸邊的懸崖上、金箔玉器上,或者錦緞書簡中讓後人去仰望;去回顧;去贊美;或者去唾罵;去譴責。可這些都和平凡人無關,藍藍是個平凡人,有時去書店看名人傳記,勵志故事,也產生過萬丈豪情,也想通過努力讓自己變得偉岸和閃光。可腳踩著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的她,要付出怎樣的辛勞與代價才能達到那樣的高度?
她只是個會對著顧客笑的小職員,她以小職員的角度認真想過自己的未來。歲月如梭,人生匆匆,短短數年一晃眼就過了,總不能打一輩子工吧?可不打工她又能干什麼呢?人可以空想,但最難能可貴的是把空想變為現實。記得念書的時候,她一直夢想著將來能當個畫家,然而走上社會面對殘酷的現實連那樣的夢想都不敢有了
莫言和她一樣不甘平庸,有時他把心中的遠大理想告訴她時,她會覺得他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可現在她覺得誤解他了。身為女子的她尚且如此,更何況他是個男人,心中有想法是好的,但不能只說不做對吧。
小趙賠償了洗衣機一個星期後,莫言領了期待已久的四千多塊的工資。一些老員工羨慕的說,我們干了這麼長時間都沒拿那麼多錢,你這是不給我們留活路啊。非纏著他讓請吃飯,後來為了替他省錢就說干脆請喝奶茶吧。
莫言心想都要離開電器城了不想請,錢可不好掙呀,但他愛面子最後還是請了。總共二十幾個人吧,一人一杯十塊錢的奶茶就花了兩百多塊,看到大伙那麼開心他倒是非常高興。
這天下班回到家,莫言把兩千塊錢藏在竹席底下準備晚上交給老媽,其余的裝在錢包里準備帶著藍藍、莫莉還有劉軍出去吃頓飯。
藍藍和劉軍還在上班。
莫莉說就是下了班也不去,最近她在和一個男孩頻繁約會,所以大部分晨間都不在家。莫言說不去拉倒,于是打電話在水岸一家中等餐廳預訂了位子。
下班之後,藍藍回宿舍換了一件鵝黃色收腰雪紡長裙,穿著那雙肉色平底圓頭高仿皮鞋便慢悠悠的望樓下走。
莫言正在樓下候著,她剛走到二樓,哥哥就從樓下上來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微笑,表情略顯冰冷。還不到下班時間他回來干嘛呀?她帶著疑惑趕緊跑回宿舍,估摸著他已到了房子才一溜煙跑到樓下,二話沒說拉著莫言就往街上走。
莫言邊走邊問︰“你怎麼啦?換件衣服這麼長時間,我腿都站酸了。”藍藍見已經遠離宿舍才停下腳步說︰“腿酸啦?讓我看看。”听到這話,莫言迅速把褲腿卷了起來︰“不信是吧?你看。”
藍藍望著他的小腿壞壞一笑︰“別動,別動啊。”莫言便一動不動的站著。藍藍說︰“難怪腿會酸,原來是被虱子咬的呀。”說著揪住腿上的毛狠狠一扯。
莫言哎喲大叫了一聲︰“疼,疼啊!哪里有虱子?虱子在哪讓我看看。”藍藍抓住他的手,把兩根卷曲的毛發放在他的掌心︰“呶,看見了嗎?”莫言突然暴跳如雷︰“你,你敢耍我?你……。”本來想狠狠揍她一頓,可她早就跑的不見人了。
騎著單車的劉軍站在馬路對面望著莫言,然後撥了他的電話,街上車水馬龍實在太吵,即使能看見他也喊不應。
莫言掏出手機問︰“你在哪?”劉軍一邊揮手一邊說︰“向右看。”莫言只顧去追藍藍,因此說︰“看你個大頭蒜,到萬客樓等我。”劉軍趕緊騎著單車去追他們。藍藍與莫言拉開距離蹦蹦跳跳往前走著,生怕被他追上狠揍。莫言望著她得意的樣子冷哼了一聲心想,臭丫頭,等會罰你吃辣椒。
到萬客樓之後,劉軍把單車停在車廠鎖好,便站在飯店旁的玉蘭樹下望著馬路上皮膚白皙的性感美女,然後把她們和藍藍做著比較,後來就嘀咕了一句︰“簡直俗不可耐。”後來又望著街上的靚仔,把他們和自己做著比較,然後嘆著氣搖搖頭,“穿著怪異,忸怩作態,簡直比我還要娘炮。”
這時,莫言和藍藍走到他面前呆呆的望著他,後來莫言就用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鬼上身啦?跟誰說話呢?”誰知劉軍卻把頭發一甩擺了個自以為很酷的pss︰“怎麼樣?我帥吧?”他說完藍藍就笑了。莫言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撇了撇嘴︰“真是衣冠禽獸不知天高地厚。”然後拉著藍藍往萬客樓走去。
看到他們,穿著桃紅色七分旗袍的迎賓便微笑著鞠了一躬︰“歡迎光臨!”等他們走進收銀台才直起身子,小聲議論起來。左邊的迎賓指著莫言說︰“他好塞啊!好好塞哦!”右邊的迎賓指著藍藍矯情的感嘆著︰“我見過好多好多美綠,可從來沒見過她這麼漂亮的美綠,該不會是天死下凡吧?走路跟飄一樣。”旁邊那女孩瞪了她一眼故意抬扛︰“少見多怪,從天上掉下來的是天蓬元帥豬八戒不是美綠好嗎。”左邊那女孩也用諷刺的口氣說︰“你同性戀啊?不看塞哥看美綠(女)干嘛,還走路跟飄似的,我看你是活見鬼了。”
站在正門口的劉軍看這個一眼又看那個一眼然後憤憤不平的說︰“你們才像鬼呢,死八婆就愛說別人壞話。”說後面這句話時他有意壓低了聲音。
這時,右邊那個迎賓瞪大眼楮盯著劉軍莞爾一笑︰“塞鍋,你罵人的時候好好看哦!嗯哼!留個電發嘛。”自知發音錯誤,于是糾正了好幾次還是把電話說成了電發。
劉軍看著她說︰“等你把普通話說標準了我再給你電發吧。”說著三兩步走上通往二樓的旋轉式木樓梯。
二樓擺放了十多張大圓桌,上面鋪著金黃色印花桌布,此時,莫言和藍藍正坐在正中那個大圓桌旁捧著沉甸甸的菜譜一張一張翻看著。炒青菜三十塊,韭黃炒蝦仁五十塊……他倆大概看了一下菜價都忍不住唏噓起來。
過了一會,莫言不顧服務員在場略帶諷刺的調侃︰“我的媽呀!太貴了!這里的蔬菜是用神仙水種的啊?”
服務員一臉不屑的望著他說︰“看完了嗎?我給你們推薦一道店里的招牌菜,一定要嘗嘗哦,味道可好了!”莫言把菜譜擱在桌子上問︰“什麼菜那麼好吃?感覺你要流口水似的。”
听到這話服務員像是有了底氣,于是很神氣的清了清嗓子︰“龍脈知道吧?這道菜就叫紅酒燒龍脈,怎麼樣?來一個吧。”藍藍看著自己修長細白的手指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世上都沒有龍哪來的脈呀?”
這時,劉軍拍著手大聲叫囔起來︰“說的好說的好,呵呵。”服務員綠著臉望著藍藍硬是從嘴角擠出了一絲微笑︰“哎喲!美女你可真逗!世上沒有龍可是有恐龍呀。”
藍藍更加覺的好笑,于是皺著眉頭問︰“難道那道菜是紅酒燒恐龍脈啊?現在有恐龍嗎?”有點招架不住的服務員突然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把,然後勉為其難的笑了︰“哎呀!你真是太逗了!其實……。”
劉軍在莫言旁邊坐下之後,他就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冷著臉問服務員︰“那個紅酒燒什麼脈,多少錢一份?”他已經餓了,不想听她沒完沒了的胡扯下去。
真是個斷掌!藍藍揉著被拍疼的肩膀暗罵。
服務員雖然心虛,可還是表現得不卑不吭︰“塞鍋,一百五一盤很實惠的,你就點一個吧。”
劉軍盯著她那張大臉盤子開始拆台︰“怎麼不是二百五呢?二百五我們就來一個。”莫言瞪著他說︰“我看你就是個二百五。”然後拿著菜譜點了兩個二十幾塊錢的葷菜。
劉軍等服務員把菜名寫好,很不客氣的點了三道菜然後問藍藍︰“嫂子你想吃什麼我幫你點?”這時,莫言突然搶過菜譜一家伙踩到他的腳上︰“滾一邊去,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關心她了?敢有什麼非分之想小心我把你喀嚓。”說著做了個用手掌擰脖子的姿勢。
劉軍故意縮著腦袋叫囔起來︰“哎呀媽呀!冰哥你簡直嚇死我了。”他像個少女一樣嬌聲嬌氣的說完,竟然被口水噎得咳嗽起來。莫言見他滿臉通紅趴在桌子上笑的全身都在哆嗦。
藍藍點了個素菜然後對服務員說︰“可以了。”服務員這才拿著菜譜下去了。
馬上要到吃飯時間,飯店里的客人越來越多,一時間樓上樓下喧囂不休。
服務員手腳麻利的把酒水端上桌子,用白色漆盤上了幾道開胃菜便靜靜的站到桌子一側等待傳喚。
藍藍給莫言和劉軍倒上茶水對她說︰“你先下去吧,有什麼需要的再叫你。”她吃飯時,不喜歡有人站在一旁只看。
她說完,那個挽著發髻帶著頭巾的圓臉女孩毅然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這大概是飯店的規矩,客人吃飯時她們必須在一旁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