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楚容身軀頓住,低下頭,看著地上那青色石頭鋪成的地面,暗暗一嘆,看來小哥哥是不願意等了,忍不住要攤牌了。
果然…
“我想出家。”四個字,楚開霖淡淡開口,莫名的覺得周身輕松,就好像,這才是他的歸宿,眼前豁然開朗,灰蒙蒙看不透的東西,都變得微不足道。
“小妹,去弄一盤肉來!”楚開墨雙手收緊,差點捏碎了扶手,鐵青著一張臉,口氣深重。
楚容回頭看了楚開霖一眼,嘴角抽了抽,這廝已經是神佛上身,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高深莫測模樣,就差涂一層金光閃閃的王霸光芒了!
匆匆跑到廚房,端了一盤吃剩的肉。
楚開墨抓了一塊肉,也不嫌棄油膩,直接塞入楚開霖口中,冷笑道︰“出家人不得貪圖葷腥,老子告訴你,做一天和尚,老子就讓你破一天的戒!”
嘴上說得狠,楚開墨其實明白,小弟是倔強倨傲之人,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破戒一事根本難不倒他,也阻止不了他,但心里難免存著僥幸。
好好的弟弟在他的看顧下出家了,大哥非得剝下他一層皮不可!
楚開霖嚼了嚼直接咽下去了,神色十分淡定︰“修心比修身更重要。”
楚開墨傻眼︰“……”還能這樣解釋?
楚容忍不住笑了,在楚開墨瞪視下連忙收斂,舉了舉手表示自己錯了,輕咳一聲︰“小哥哥,能告訴我為什麼麼?僅是因為老和尚的洗腦?我記得小哥哥曾經說過,榮耀加身,叫我們一家人不需要看人臉色。”所以,她一直堅定不移的認為,小哥哥是要走仕途的,官袍加身,榮華富貴,位極人臣,誰知道竟然會想到出家?
楚開霖輕輕搖頭,沒有解釋。
“為什麼?是肉不夠好吃,還是日子不夠美好?小弟啊,爹娘生恩養恩還沒還,佛家不是講究因果、講究償還麼?紅塵未盡,大仇未報,你如何放下一切入空門?”楚開墨皺著眉頭苦口婆心的說道。
楚開霖再次輕輕搖頭,高深莫測。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恩怨情仇,他會解決了再做自己想做的事。
閉起眼楮,楚開霖遮擋住眼底深處的陰騭與殘忍,不叫兄長和小妹看到。這模樣在兩人眼中卻是高深莫測,一派世外高人的姿態。
楚開墨︰“……”
楚容︰“……”
這還沒剃度出家呢,就已經有得道高僧的氣度了,難道小哥哥(小弟)有吃這碗飯的天賦?
呸!
楚容抖了抖身子,道︰“小哥哥,有頭發的你才好看,光禿禿的就像一個大白雞蛋,可丑可丑了,不如…我們不出家?”
楚開墨道︰“你不是喜歡看書寫書麼?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二哥帶你走遍萬水千山,寫各地風土人情,將來流芳百世,不比和尚甘苦枯燥的日子來得有誘惑?”
楚開霖睜眼看著兩人,什麼都沒說,轉過身高深莫測的走了。
楚開墨︰“……”
楚容︰“……”
楚開霖用行動表示他只是來說一聲的,不是來詢問兩人的意見,更不會因為兩人不著邊際的話而產生動搖之心。
再之後這孩子就閉關了,除了頭發還沒剃,吃食用度,清寡簡單,和一個和尚沒有半分區別,美其名曰修身養性。
楚容︰“……”
“這就是個假和尚,摻和了葷油的素菜,他還不是全部吃光?等著吧,佛祖定然會怪罪他,看他怎麼出家!”楚開墨抓了抓頭發,眼眶有些紅,仔細看能看到幾分無措。
楚容無奈,扯了扯他的袖子,道︰“二哥,小哥哥怎麼選擇,我們無從干涉,他已經十六歲,可以為自己負責了。”
冬至食糯米丸,這時候已經算長一歲。
楚開墨揉了揉眼楮,雙眼更加通紅,帶著幾分委屈︰“我這不是擔心大哥知道揍我麼?”
得,這是從小畏懼大哥成習慣。
楚容聳了聳肩膀。
這時候管家臉色略古怪的走進來︰“姑娘,那章氏夫妻找到莊子了,可要見上一見?”
楚容微微挑眉︰“有說來干什麼?”
“說是花房的事,大公子失蹤,不過二公子三公子和姑娘還在,總得交回去。”這是打算將花房完璧歸趙,不過他一點也不相信,管家諷刺一笑︰“姑娘,他們這是變著法子算計你,老奴可是知道花房最近出了大事,好些花卉出現枯葉爛根之相,那些經驗豐富的花農被趕走,新手再小心翼翼也比不得他們,這不,出事了就慌了。”
楚容眉眼帶著幾分怒氣,花卉那是嬌嫩得不行的東西,花房里留下的人都是跟隨楚容一起從不會到會漸漸摸出經驗的,那些蠢貨竟然隨意打發了,可憐她那些精致嬌嫩的花!
冷笑道︰“就說我傷心過度臥床不起,恕不招待。”
有些花草看著好看,伺候不當卻是致命的毒藥,當初修建花房考慮到盜賊一事,很是一番布置,若是沒有猜錯,枯葉爛根不過是幌子,有人莫名中毒才是真的。
“大叔,盯著衙門,我想知道這任縣太爺是否一無所有。”楚容冷靜說道,眼見為實,幾日前可是見過這位大人,明顯的兩袖清風,眉宇之間倨傲金貴,更像是京中世家子弟磨礪心性,年輕氣盛,正是容不下沙子的輕狂時候。
是不是被人蒙在鼓里還兩回事。
管家沉默了下,道︰“姑娘可是不想傷害無辜?可是那些文書契子都掌握在官府手中,除了縣令開口,誰人能夠動這麼大的手腳?老奴看,這大人並不無辜。”
楚家的產業明面上看並不多,以及有不少眾所周知田產,落在幾個兄弟頭上卻是無人知曉。
然而,所有的,只要是楚家二房的,除了掛在墨家名下的,所有產業全都易了主。
要說這位大人一無所知,打死管家他都不相信。
楚容笑道︰“總得徹查清楚才好。”
最高這位大人是蒙在鼓里,那樣的話,她要做的事會方便很多。
管家應聲而去。
另一邊,楚老爺子又咳血了,這一次更加凶猛,藏也藏不住,嚇得楚長江差點昏倒。
“爹,我不說了,您不生氣,這要是就這麼去了,兒子可就是罪該萬死了。”
回答他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以及順著唇角不斷往下滴落的血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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