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淺惜本想小憩片刻,卻一覺睡到了傍晚,醒來之時已是日落時分。
煙兒服侍她洗漱過後,晚飯已經端了進來。
她坐到桌旁剛準備吃飯,趙淵和趙書硯竟然一起過來了,說是想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趙淺惜唇畔浮起一抹笑意,“爹和哥哥是擔心我才過來的吧?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了,你們不必如此的。”
趙淵和趙書硯相視一笑,“就算你沒事了,我們一家人也可以其樂融融的吃頓飯啊!”
煙兒早已機靈的添上了兩幅碗筷,趙淺惜抿唇笑笑,“嗯,爹爹說的是。”
第二天中午,趙淺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書,不經意的抬眼,卻發現有人坐在了她對面。
她一抬頭就看到笑意淺淺的劉成,轉身看過去,竟然發現煙兒已經不見了蹤影。
劉成頗有些得意︰“我這招偷天換日,是不是很厲害?”
趙淺惜看著難得幼稚的劉成,不覺有些好笑︰“二王子,您就這樣支走了我的人,是不是不太好?”
劉成不以為意︰“誰讓你一看起書來就旁若無人,這可怪不了我。”
趙淺惜輕笑一聲,復低下頭繼續看書,故意不理會喋喋不休說著話的劉成。
劉成無言的盯了她片刻,終是敗給了她。他只能搶過她手中的書,委屈的說︰“我難得抽時間來看你,你真的忍心就這樣把我晾在一邊?”
趙淺惜一臉無辜︰“我……為什麼不忍心?”說完還不忘露出一個純真可愛的笑容。
劉成無奈搖頭,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你啊,還是這麼調皮!”
趙淺惜眨眨眼楮︰“怎麼,你不滿意啊?”
劉成無奈嘆息︰“滿意滿意,我滿意的不得了!行了吧?”
趙淺惜笑笑,終于正經的問︰“你的傷怎麼樣?找太醫看過了嗎?還疼不疼?”
劉成做出一副很受傷的表情︰“疼!特別的疼!太醫說這個傷口很深,怕是要很長時間才能痊愈。”
她擔心又愧疚的看著他道︰“對不起,我……”
“噗嗤”一聲,劉成忍不住笑了起來,許久停不下來。
趙淺惜瞬間明白了他的故意耍弄,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拳,“喂,騙我很好玩兒嗎?!”
劉成停下了笑聲,故作膽怯的看了她一眼,隨即重重的點頭︰“好玩兒!”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趙淺惜瞟了他一眼,拿起書轉身就走。劉成趕緊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腕︰“惜兒,我和你開玩笑的!”
趙淺惜靜靜看著劉成,依舊一句話也不說。
以為她真的生氣了,劉成眼中閃過一絲無措︰“惜兒,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看著他不知所措的樣子,趙淺惜狡黠一笑,順手捏住了他的耳朵,“以後再敢欺負我,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劉成配合的點頭︰“在下再也不敢了,淺惜小姐饒命!”
趙淺惜這才滿意的放開了手,繼續問︰“傷到底怎麼樣了?太醫怎麼說?”
劉成嘴角上揚,笑意溫暖︰“放心吧,傷口已經處理過了,只是皮外傷,要不了多久就會痊愈的。”
趙淺惜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那就好。”
劉成溫柔的牽起她的手,另一手撫摸她的臉頰︰“惜兒,我今日有事要辦,不能久留,明日這個時辰我再來看你,照顧好自己。”
她柔柔一笑︰“有什麼事就趕快去忙吧,不用擔心我。不要太累了,還有,傷口要按時換藥。”
劉成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誰知剛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下腳步,快步走回趙淺惜身邊,糾結片刻後輕輕把她攬在懷里。
趙淺惜能感覺到他的手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抱著她的力度也忽重忽輕,似是怕嚇到她,又擔心她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過了良久,他才在她耳邊柔聲道︰“惜兒,我好開心!”
說完,他終于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她的院子,趙淺惜看著他緩緩消失的背影,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
她感覺到了他心中的不安,可是,她又何嘗沒有這樣的感受呢!
……
劉成沒有失約,第二天,他果然來了將軍府。不過,他卻是和劉匡一起來的,和之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毫無疑問,還是老規矩,他們閑聊了一會,然後又下了幾盤棋。
劉匡靜靜的看著劉成暗中給趙淺惜讓子時的神色變化,看著趙淺惜格外甜美的笑容。
這樣的情景看上去與從前無異,可是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他們二人之間的感覺變了。盡管他安慰自己是他想太多,卻始終抑制不住心底隱隱升起的不安。
夜晚。
趙淺惜支走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坐在房間里發呆,這幾天過得像一場夢,她有些消化不過來了。
所有事情都超出了她的預期,她不後悔自己做出的選擇,卻不知道這樣的決定到底對不對。
她終于確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再因為張敬啟糾結,她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也想不顧一切和他相依相守。可是,他身份特殊,父親的擔憂不無道理。就算他們兩情相悅,他們要考慮的事情還有很多,其中確實牽涉甚廣。
喜歡,真的可以克服一切嗎?
決定勇敢一次,也是第一次如此想要抓住一個人,可是,他究竟能在她身邊留多久?她真的,可以抓住這份幸福嗎?
在這樣的背景習俗下,如果她費盡心力,到最後還是留不住他的心,她該怎麼辦?她是否能夠承受得起可能發生的一切?
說實話,她有點怕,怕這一切只是一場旖旎的夢,怕眼前唾手可得的幸福只是鏡花水月,一不留神就會被打碎……
正想得出神,趙淺惜突然听到了窗戶外隱隱的響動聲。她警惕的站了起來,悄無聲息的往窗邊挪過去,深吸一口氣後猛的推開了窗戶。
下一秒,在看清來人時趙淺惜卻完完全全愣住了。
劉成!居然是他!
堂堂的梁國二王子居然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出現在她的窗外,若非親眼所見,她是絕對不可能相信的!
劉成窘迫的抬起頭,神色錯愕的喚了她一聲“惜兒”。
趙淺惜呆呆的看著他︰“這是什麼……情況?”
劉成緩緩起身,看著她的眼神三分安定七分驚慌︰“我……”
趙語惜低頭看了一眼他腳邊的小木棍,再結合他支支吾吾的反應,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看來,他是想見她卻礙于禮數不敢光明正大的來,無奈之下只能潛到她屋外偷偷看她一眼。本來以他的身手肯定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卻因為不小心被木棍絆了一下,這才會弄出響聲被她察覺。
看著平日里處變不驚的劉成此刻耷拉著腦袋,像個犯了錯誤緊張驚慌的孩子,趙淺惜無奈嘆了口氣,“進來吧,有什麼事慢慢說。”
劉成低低應了一聲,竟直接從窗戶翻了進去。趙淺惜看著完全不顧形象的劉成,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
屋內,趙淺惜倒了一杯茶遞給劉成,轉而坐在了他的對面,“怎麼了?為何這麼晚還過來?”
劉成似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看著她欲言又止,似是不知如何開口。良久之後,他輕嘆一聲,垂下頭低低的說了一句︰“惜兒,我好想你……”
趙淺惜心中升起一股暖意,語氣也放柔了幾分︰“白天不是剛見過嗎?”
劉成扯出一個笑容,“惜兒,這幾天我總是心神不寧的,我覺得這一切好不真實。我好怕,好怕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夢,好怕一覺醒來你就會消失不見。所以我睡不著,我想見你,只有看著你我才能安心……”
趙淺惜將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我都知道。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可這就是真的,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只要你不走,我就不會先離開。”
劉成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眼楮控制不住的閃了閃︰“惜兒,我們成親吧!”
趙淺惜一臉懵懂︰“成親?”
“對,成親!成親之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惜兒,嫁給我吧!我會用我的生命來愛你,我會永遠對你好的,只對你一個人好!”
趙淺惜愣怔了片刻,現在這種情況,她甚至還沒從這段剛開始的感情中緩過神來,更別提嫁他為妻了!曾經以為自己可能會終身不嫁,現在倒好,和喜歡的人剛在一起沒幾天就被求婚了,這麼突然,她根本還沒準備好!
可是,對上他那雙充滿期待的眼楮,她又怎能說得出拒絕的話?沒辦法,她只能找了一個自以為很完美的借口︰“阿成,你也知道,你的身份特殊,成親之事必須先得到梁王允準,況且,我父親那邊可能……”
劉成趕忙說道︰“沒關系,這些都交給我。父王那邊我會去說的,師傅在朝中的地位尊貴,許你做我的妃子應該不是難事,父王應該會答應的。至于師傅,不管用什麼方法,哪怕讓我跪在他面前請求,我也會讓他相信我的誠意,讓他同意把你嫁給我。這樣,我明天一早就進宮求父王賜婚,然後回將軍府求師傅答應……”
看著他已經計劃的那麼詳細,恨不得馬上就娶她的樣子,趙淺惜只能坦白從寬了︰“對不起阿成,我不能答應你……”
話音剛落,劉成的臉色瞬間變了,他悶悶的止住了未出口的話,呆滯片刻後還是強撐著笑了笑︰“沒事,是我考慮不周,你不願意就算了,我……”
趙淺惜趕忙打斷他︰“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不願意嫁給你,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
她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緊不慢的開口︰“阿成,我已經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生活,現在雖然已經接受你了,可是一時之間要改變這種習慣確實很不容易。我現在心里很亂,需要靜下心來想一想,有些事情需要從長計議,還有父親這邊也需要給他一個交代。現在提成親確實太突然了,再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劉成臉上的失落這才逐漸散去,他思慮片刻,終于微笑著點點頭︰“嗯,我听你的,我會給你時間,不管多久都可以。剛才是我太唐突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真的很抱歉。放心吧,我不會勉強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高興,我什麼事情都可以答應你。”
他確實是操之過急了!他知道,雖然她開始接受自己,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完全對他敞開了心扉。
不過沒關系,只要她心里有他的位置,只要她有那麼一點在乎他,他就有自信。
他相信,總有一天,她會完完全全屬于他,只屬于他一個人,不管是她的心,還是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