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耳邊除了不斷傳來渠里結下的冰，受不了寒冷，收縮時，裂開的聲響；還能听到楊浩然氣促的喘息聲！&/p>
萬籟俱寂，有一刻，我甚至感覺天地間，什麼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我和楊浩然兩個。&/p>
在那里，我們纏綿了很久，後來，我感覺兩只腳都被凍麻了，就提議道︰“我們回去吧！”然後，我們就整理好衣服，往回走。&/p>
回去時，楊浩然始終攬著我的腰。我們一路相依；凍硬的鞋底，響亮地，有節奏地敲擊著，同樣堅硬的路面。&/p>
那時，我就幻想，如果我們倆，就這麼一路走下去，一直到永遠，那該多好！想到這個時，我感覺眼眶有點兒濕潤！心里陣陣發顫。&/p>
那天，我很晚才睡，開始。是整理要帶的東西；第一次出去，要在外邊兒住那麼長一段時間，有好多東西，我打不定主意，是從家里帶著，還是到了那里，再臨時買。所以，有幾件東西，我放進行李包，又拿出來；拿出來，又放進去；前前後後折騰了好幾回。&/p>
終于把要帶的東西收拾好，洗了臉，洗了腳，躺在被窩里，又興奮的睡不著。就開著燈，找了本雜志看；里面的文章快看完了，看得眼楮都難受了，還是沒有睡意！只好關了燈，想讓黑暗，慢慢沖淡淡心中那團急切的火焰。&/p>
那時，就听到外屋母親和小強，一聲高，一聲低的鼻吸，像二重奏似的，此起彼伏；心里突然感到格外糾結。&/p>
要離家的感覺，漸漸漫上心來，以前，和母親經歷過的許多大大小小的事件，一件件如放電影一般，從腦海里浮現出來，又飄渺而去！&/p>
眼淚，順著我的眼角，汩汩滑落，如小溪，流淌不息，打濕了枕巾，涼涼地，貼在我臉上；我不願伸手擦拭，任由它自由自在地流著，暢快地流著。&/p>
那時，那刻，我第一次知道了，要遠離母親的感覺，竟是那麼叫我心碎！&/p>
不知何時，我在自由的，漫無邊際的遐想中，慢慢墜入夢境，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凌晨，被提前上好的鐘鈴聲吵醒。&/p>
匆匆忙忙洗臉，刷牙，上廁所；母親已經在廚房為我準備好了早飯。想起昨晚躺在炕上，對母親的幽思，坐在飯桌前，忍不住盯著兩鬢已有絲絲白發的母親，多看了幾眼。&/p>
“鬼丫頭！你不好好吃飯，干嘛老盯著我看？”母親用筷子，敲了兩下桌面，把我從幻境中驚醒。&/p>
我不好意思地沖母親笑了笑說︰“媽，我看你的白頭發，又增多啦！哪天，去去理發店染染吧！”&/p>
那時，我不知道，其實，李德龍也對這次帶我出行，期待已久，並做了一番精心的準備。我們早飯還沒吃完，他就進了院子，沖屋里大聲問︰“麗燕，準備好了嗎？我這邊兒是準備好了啊！就等你上車了。”&/p>
母親招呼李德龍進屋吃早飯，李德龍說︰“我吃過了，你們別著急，慢慢吃，吃完要走時，過去跟我說一聲就行，我先回去喝杯茶。”&/p>
母親送我上車時，淚花在眼眶里不停閃動；在我最終要跨進車門前，我的眼楮，也陣陣酸澀；強忍不心中的難受，轉回身，搶步上前，，一把將母親攬進自己的懷里。&/p>
母親也把她的胳膊抬起，死死縷緊我的腰，帶著哭音叮嚀道︰“出門不像在家里，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飯多吃，別為省錢，餓著了！”&/p>
母親的叮囑，使我一直控制在眼眶的淚花，終于流淌下來︰“我走了，你每天早點兒回家，別太累了！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的聲音開始哽咽；早晨，寒冷的北風，雖然不大，但吹在我落了淚水的臉頰，感覺特別冷咧。&/p>
“媽知道，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想家時，就給食堂打個電話！”母親提醒我。&/p>
我松開母親的身體，兩手扶著她瘦弱的肩膀，說了聲︰“媽，我走啦！”&/p>
母親抬起涼涼的手掌，為我抹去臉上的淚，並努力地笑著，深情地看著我︰“走吧，媽在家等著你回來！”&/p>
我也伸手，擦掉母親臉上的淚珠，兩手捂了一下她被寒風凍得發紅的臉，撤身，向她擺了擺手，又向陳大娘擺了擺手，快步走到車門前，拉開，鑽了進去。&/p>
車啟動，緩緩走開的那一刻，我看到母親在寒風中飄動的短發，淚水，再次不可扼止地沖出眼眶；兩眼的視線瞬間模糊；我沒有伸手去擦，讓思緒停留在使我最感動的那一幕，直到暖暖的淚水，在臉上變成冰涼。&/p>
“還在傷心呢？”李德龍一邊兒開車，一邊兒不時轉動脖子，看我一眼；車離開城區的時候，他終于打斷了我的思緒。&/p>
“嗯！我想我媽呢！”我聲音嚶嚶地回答，接過李德龍遞過來的一卷兒紙，撕了一塊兒，抹去臉上的淚。&/p>
“這還沒走幾步路呢！你就想開啦；要走二十多天呢！那得想到什麼程度呀！好啦！別抹眼淚啦！你就當是出去住幾天，過個十天半個月，就回來了；再說啦，你是去省城學習，又不是充軍發配到邊疆！到時候，回來，給你媽多買點兒好吃的！讓她高興高興，不也挺好嘛！”李德龍開導著我，抬起靠近我的那條胳膊，為我抹去嘴角殘留的一滴眼淚。&/p>
“第一次離家去念書，都這樣；記得我上大學時，也是第一次出遠門，我爸我媽一塊兒到車站去送我；心里也不好受！等車走起來，慢慢就好啦！”李德龍又感慨地說。&/p>
“你那時沒哭嗎？”我頭靠在椅背上，側臉看著李德龍。&/p>
“哭啦！只是沒流眼淚。”李德龍說完，用門齒咬住了下嘴唇。&/p>
“沒流眼淚！還叫哭呀！”&/p>
“哭有兩種，一種，就像你剛才那種哭，叫把眼淚流出外面來；還有一種哭，就是我剛才說的那種哭，叫把眼淚流到肚子里去；女人通常用前面那種，痛痛快快，淋淋灕灕，歡歡暢暢地哭一回；而男人，通常采用後面那種，叫男兒有淚不輕彈；不輕彈，不是不彈，實際上是把眼淚硬逼著往肚里流。”李德龍解釋。&/p>
“這麼看，男人遇事兒，不哭，不是真的，全是裝的！從這件事兒，就能看出，男人的虛榮心，其實比女人厲害！”我故作恍然大悟地輕笑了一聲，李德龍的開導，已經使我心里松快了不少。&/p>
“這事兒吶，也不能怪男人，是我們國家自古以來的傳統文化造成的，我們的傳統文化，貌似對女人嚴厲，骨子里，對男人也一樣！把男人抬舉的太高，高高在上，就跟神仙一樣，逼得男人，哪怕腰疼的要死，也得把背挺直了，硬撐著，裝模作樣地維持著外面的光鮮，給外人看。中國的傳統文化，說白了，就是男人的面子文化！”&/p>
“你說的，還有點兒道理。”我肯定他的說法。&/p>
“當然，對女人，那就是一味的打壓，大門不讓出，二門不讓邁；怕瞎跑，最後，連腳都用布條纏成殘廢，讓她們想跑，也跑不遠；再制定出三從四德，逼著遵守；真是過的暗無天日！根子上，就是維護男人面子的一種工具！所以，中國傳統文化，也是摧殘女人的文化！”&/p>
“就是！女人比男人過得不知道要慘多少倍！”我馬上表示贊同。&/p>
李德龍一邊兒開車，一邊兒和我拉話；感覺時間過得挺快！雖然路上花的實際時間比上次和趙玉梅出來時花的長，但感覺上卻比上次走的快。&/p>
進城時，李德龍把車開慢了，我放下車玻璃，兩眼睜大，使勁兒觀看沿街的風景；一邊兒看，一邊兒向李德龍尋問是什麼地方。李德龍已經來過省城許多次，他對省城的環境，熟悉的就跟濱水市一樣。有幾條街？哪條街有什麼特別的建築和風景？他全知道；就跟我專門帶的一個導游似的。&/p>
李德龍一直把車開到學校附近，才向路邊一個人問了一下學校的具體位置；然後，沒停車，直接開到了學校大門口。跟看大門的打了聲招呼，我們又把車開進了校園。&/p>
李德龍沒有先帶我去報到，而是開車順著那條環校園的油路，把整個校園轉了一圈兒。&/p>
如此大的校園，如此多的校園建築，以及校園內的亭台樓閣，雕塑，每一樣，都使我感覺既新鮮，又漂亮。&/p>
報到，交費，領資料、書籍、飯票，認宿舍、教室；這一系列的程序，全是李德龍領著我跑。一路跑下來，搞得我兩腿酸軟，心里不由暗自慶幸︰幸虧有李德龍！如果讓我自己來，做這一切，沒有半天的功夫，哪能辦完了。&/p>
中午，我們在學校門口一家小飯館簡單地吃了一碗面；等下午把一切辦妥當後，已經四點多了；李德龍又陪我回了一趟宿舍，把鋪蓋收拾了一下，就五點多了。&/p>
然後，李德龍又帶我出來，在學校附近找了一家比較大的餐廳，要了幾樣炒菜，好好吃了一頓。&/p>
吃完飯，喝了兩杯茶，李德龍問我︰“麗燕，我們現在去找家旅館，開個房間休息？還是再出去轉一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