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展有福的講述東一句西一句的,不過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大概也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來是昨天晌午的時候,平時跟展義玩的挺好的呂良林來家里找他,說是讓展義陪他去鎮上辦點事,本來頭天晚上有點喝多了的展義是不怎麼願意去的,不過祖月娥卻吵著要吃六合齋的點心,這懷孕的媳婦最大,于是展義就算是再不願意動彈也只得起身跟著呂良林去了望山鎮。
可誰成想展義這一走就是一晚上沒回來,只是像這樣夜不歸宿的情況展義是經常有,所以展家人除了祖月娥因為沒有吃到點心而抱怨了幾句之外,誰也沒有當回事。
可是當第二天展有福吃過早飯準備去地里干活時,就看到急火火跑過來的呂良林,這呂良林一見到展有福便拉著他連哭帶喊的說展義殺了人,如今人已經被關在鎮衙的大牢里了。
這殺人可不是小事,展有福一听就慌了,再拉著呂良林想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呂良林卻是也說不清楚,只說消息已經帶到了,其他的他什麼都不知道,然後便急沖沖的甩開展有福的手跑開了。
看著慌亂得沒跑兩步就摔倒在地的呂良林,展有福這下可更慌了,趕忙沖著屋里的喊了起來,這一下子別說是展家人了,就連展家隔壁的人都被展有福喊了起來,這展有福一家人也就只是跟自家人厲害那點能耐,這真的一遇到事情一個個都是慌手慌腳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還是隔壁的鄰居給出主意讓展家人趕緊去鎮上打听打听到底是怎麼回事。
展有福這才想起來讓展旺去鎮衙問問,就盼著呂良林說的不是真的,只是展家人千等萬等等來的卻是展義真的殺了人被關在縣衙的消息。
原本這殺人犯在過堂之前是不允許家人探望的,展旺也是找了在鎮衙當差的展有義這才見到了已經被關進死囚牢里的展義,可讓展旺失望是就連展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稀里糊涂成了殺人犯被關進了大牢。
原來昨天呂良林找展義陪他去鎮上是因為鎮上有人欠了他一筆銀子,這次找展義就是想讓他陪著去要債,可是等到了地方展義才知道欠呂良林銀子的原來是一個私娼,像她那樣的人到手的銀子哪里會再輕易的吐出來,自然是百般推脫不願意還錢,只是呂良林是她的常客,
又有個在鎮上有些頭臉的姐夫,這私娼也不敢得罪他,所以也只能不情不願的將銀子還了。
只是在兩人要走的時候,那名叫張影的私娼說家中已經備下了酒菜,留兩人吃過午飯再走,可能是呂良林經常在這名私娼家吃飯,當時又正好到了午飯時間,于是就給了張影五十個銅板,打算吃了飯再走。
席間那叫張影的私娼一直勸兩人喝酒,而展義是個不勝酒力的,喝了幾杯後便是覺得有些頭暈,又見那張影跟呂良林聊得熱鬧,看著這飯一時半會應該是不會吃完的,于是便趴在桌上睡著了。
可就是這一覺卻是睡出了麻煩,等展義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漆黑一片的屋子里一點聲音都沒有,以為是呂良林見自己睡得太死而等不及先走了的展義當時也沒多想,透過窗外的月光大致看清了門的方向便準備起身離開。
誰成想這剛邁了兩步展義就被絆倒在地,直直的摔在了地上的人影身上,當時的展義也沒放在心上,只以為是呂良林喝多了睡在了地上,也沒當回事,伸手拍了拍地上的人說道︰“哎林子,怎麼睡這了,趕緊起來,這天都黑了我們趕緊往回趕吧,我說你怎麼也喝大了,早知道我就不陪你過來了,你光棍一個人是沒人管,我這麼晚回去媳婦指不定又要怎麼念叨、、、、、、”
一心急著叫醒呂良林的展義一開始並沒有注意,可是隨著手上那柔軟的觸感,展義這才發現地上的人並不是呂良林,而似乎是個女人,而且手上那種濕滑粘稠的感覺讓展義有種不好的預感。
隨之而來的踹門聲和舉著火把的衙役的吆喝聲便正是展義的預感是正確的,借著火把的照應下展義終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並不是呂良林,而是那個叫張影的私娼。
只是在他睡前還好好的張影這會已是臉色慘白,雙目圓瞪,原本因那暴露的衣著而露在外面的雪白胸脯已是被鮮血染紅,而在她的心髒部位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然而更加讓展義驚恐的是此時屋子里除了後進來的那些衙役之外,就只有他跟地上那具尸體,而他的手上又因為剛剛拍打尸體而沾滿了鮮血。
這樣的場景即便是展義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而衙役顯然也沒有听他解釋的想法,不由分說的便上前將他給綁了,所以直到展旺見到他的時候,展義也沒有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就成了殺人犯了。
听了展有福的講述,展天林忍不住一陣的惱怒,恨鐵不成鋼的點指著展有福罵道︰“一堆沒腦子的糊涂蛋,沒見過酒還是怎麼的,那種地方也能喝的爛醉不醒,還有你們,平時一個個看著挺精挺靈的,怎麼一踫上正經事就跟個棒槌似的,老三既然是跟著呂良林一起去的,那你們就沒去找他問問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展有福被展天林罵得心里憋屈,忍不住反駁道︰“我怎麼沒問,老大去鎮上那會我就去呂家問了,可那呂婆子說他兒受了驚嚇,什麼都不記得了,我非但連呂良林那小子的面都沒見著不說,還被那呂婆子拿著門栓給打了出來,那呂婆子還惡人先告狀的說他家兒子被我家老三殺人給嚇到了,要讓我賠湯藥錢,大伯你看看我這胳膊被打的,這老呂家也太欺負人了。”
說著展有福還怕展天林不信一般,擼起袖子將布滿青紫痕跡的胳膊伸到展天林的眼前。
看了眼展有福那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胳膊,展天林也是忍不住直嘬牙花子,他也知道那呂婆子是村里有名的潑婦,這樣惡人先告狀的事情還真的是做得出來,就是他這個里正也不敢輕易去招惹那個瘋婆子,于是也只能有些無奈的看向了展離說道︰“離子你看這、、、、、、”
看著一直黑著張臉的展離,老爺子的話也是有些說不下去了,這展有福一家當初能在大冬天的將展老爺子和展離給趕出門,在展老爺子病重期間不聞不問,任憑當時只有七歲的展離在大雨中跪了一夜仍舊是一文錢不給,最終害的展老爺子因為醫治不及時而去世,更是在老爺子去世後直接提出要跟展離斷絕關系。
這種種的過往即便是他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寒心,更何況是展離,所以這會即便是展離不管這事誰也不會說展離不是的,以至于展老爺子本想開口讓展離去鎮上幫忙打听打听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只是這展義跟他到底是沒處五服的親戚,若是真的被定個殺人罪砍了腦袋的話,那他們展家一族的子孫,不管是科舉還是婚事都是會受到影響的,要知道他家那小孫子可是讀著書呢,更是小小年紀就已經考取了童生,先生可是說了,明年就要推薦那孩子去考秀才的,這要是展義真的出了事,那可是要影響孫子的前程的,這是展天林說什麼都不能接受的。
想到了這里,展天林還是咬了咬牙沖著展離說道︰“離子啊,你看老三這事還得你去鎮上給說說,這殺人可不是件小事,那個、你跟沈大都督相熟,若是你去鎮上問問的話,那馬鎮張也是會給你幾分面子的,你說這老三跟那私娼無冤無仇的沒事殺她干什麼,再說老三他也沒那個膽子你說是不是,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你去幫著說說,讓馬大人再好好的給查查。”
這會的王氏也冷靜了下來,知道這事只有展離能幫得上忙,于是也忙掏出帕子捂著臉哭著說道︰“是啊離子,你大爺爺說的對,你去幫忙說說讓馬大人把老三給放了吧,那人肯定不是老三殺的,這縣衙的大牢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我家老三他從小身子就不好,哪里受得了那份罪啊。”
王氏是真的著急了,拿著髒黑的帕子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只是這說出來的話卻是不那麼招人愛听。
而且展離最煩的人就是她,她若是不開口還好點,她這一開口展離的臉立馬又黑了幾分,本來想說去鎮上幫忙問問的話也就變了,沒有搭理王氏,而是沖著展天林語氣淡淡的說道︰“大爺爺,我跟沈大都督也就是認識而已,沒那麼深的交情,而且你也說了,這殺人可不是小事,別說是我們小老百姓了,當初那曹丞相家公子殺人都被判了個菜市口砍頭的罪,這我一個布衣老百姓可沒那個面子讓官府把人給放出來,所以這事我還真是幫不上忙,您老還是另想辦法吧。”
這王氏一開口展老爺子便在心里暗叫了聲不好,等到王氏將話說完,展老爺子恨不得打人的心都有了,這殺人哪里是小事,展離能幫著打听打听說說情讓好好查查就不錯了,而且展老爺子也是在听了展有福的描述後猜想,這人也許不是展義殺的,所以這才想著讓展離去幫忙求求情,讓衙門的差役好好查查。
因為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蹊蹺,若是展義沒有撒謊的話,那這殺人者肯定是另有他人,而這會最讓人懷疑的就是跟展義一起去那私娼家的呂良林,畢竟這地方是他帶著展義去的,而且他跟那私娼相熟,再加上這件事情發生之後呂老婆子的態度都讓人懷疑這殺人的其實是他。
雖說這人不管是展義殺的還是呂良林殺的,這作為雲霧村里正的他這人都是丟定了,可那呂良林畢竟不是展家人,他殺人可是不會影響他孫子的前程的,所以這會的展天林心里更希望這殺人的是呂良林而不是展義。
而展老爺子這會雖然恨極了王氏,可是事情還是要解決的,于是惡狠狠的瞪了王氏一眼示意她閉嘴之後,這才看向了展離說道︰“離子啊,你看雖然你跟有福家斷了親,可這一筆寫不出兩個展字,這展義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這我們展家一族的名聲都會受到牽連你說是不是,大爺爺我呢也知道你為難,可這事看起來實在是蹊蹺,我覺著老三可能真的是被人給陷害了,這咱也不求別的,只想讓官府好好給查查,若是老三真的殺了人那砍了他的腦袋也是他活該,可這人若不是他殺的,那這替人背黑鍋的事情我們老展家人可不干你說是不是?”
展老爺子這一口一個展家的,展離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雖然跟展有福和展有喜兩家斷了親,可卻是沒有跟展氏一族斷了親,他還是展家人這也是事實,這若是展義真的出了什麼事的話以前倒是好說,他孑然一身的什麼都不在乎,可如今卻是不一樣了,他有了妻子,將來也會有孩子,這要是有了展義這麼個殺人被砍頭的叔叔,他的孩子將來多少也是會受些影響的,所以他即便是再不願意跟展有福一家再有什麼瓜葛,可這事他也是要幫忙的。
想到這里的展離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然後才一臉不情願的看向了展老爺子說道︰“既然大爺爺開口那我明天就去試試,至于能不能成我可就不敢保證了,畢竟人家官府怎麼辦案也不是我這個小老百姓能說的了得,您說呢?”
老爺子听展離答應,這邊剛剛松了口氣,就听到坐在他旁邊的王氏那有些公鴨的嗓子喊道︰“什麼明天,這會天色還早你怎麼不現在就去,感情關在大牢里的人不是你,遭罪的不是你是不是,這要是關在大牢里的是你你還能等到明天再去嗎?”
說著王氏便又拿起她那比甦塵家擦地的抹布還要髒的帕子捂著來拿哭嚎道︰“我可憐的兒子啊,你這是造了什麼孽得罪了哪路神仙,這好好的要受這份罪啊,哎呀我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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