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夙修打發走了艾文,回到花園,就看到吟安光著腳丫,在水里玩得正歡實。
在司夙修鐵青的臉色下,吟安乖乖地跑去浴室泡了個熱水澡。溫溫熱熱的水流包裹著全身,吟安舒舒服服的躺在浴缸里昏昏欲睡。
“安安?”安安進去已經一個小時了,泡太久對身體不好。
從她進去,司夙修就站在浴室門口,一分一秒的看著表。吟安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就會靜靜的等著她回來,一如曾經一個人的時候,什麼也不做,只是安安靜靜的等待。
他清楚的意識得到自己對于安安的渴求,那些渴望一點點的累積,早已經如脫韁的野馬,不受任何控制。
他不敢把自己瘋狂的佔有欲表露絲毫,他怕安安會覺得,這份愛對她來說太過沉重,太過決絕,太過激烈…怕她會膽怯,怕她會退縮,甚至…離開…
面對吟安,他是如此的懦弱又不安,卻又因這一切都是吟安給的,而甘之若飴。
水汽漫上鏡面,浴室蒸汽里充盈著熱氣,吟安從浴缸中站起身來,墨藻般的長發散落在身後,玉白的肌膚隱隱透著誘人的粉嫩,臉上泛著潮紅,晶瑩剔透的水珠偶有幾顆掛在身上,如同清晨露水點在花蕾之上。洗盡鉛華,神情慵懶嬌惰,卻依舊笑顏如花,頸間紅梅般的吻痕愈發醒目,是一種別樣的風情。
司夙修又等了一會,吟安才慢慢騰騰的走出浴室,見他站在門口,忽然就起了小姑娘的嬌氣,不肯自己走,伸出手要抱抱。
唇角勾起一絲弧度,猶如一株春日暖陽下盛放的桃花,明媚耀眼。拉過她的小手環上自己的脖頸,彎下腰,手臂穿過她的腿彎,打橫一抱,吟安被他牢牢的抱在懷里。快走幾步來到床邊,輕輕放下,拉過被子替她蓋好,就著姿勢坐在床邊。
小姑娘正目光柔柔的看著他,專注的樣子很是認真,眼眸里泛著微微的水光,亮晶晶的,軟軟的樣子,像只出生不久的小貓,很是可愛。
大掌覆上吟安的發頂,順著長發一下下的撫摸,偶然的機會,司夙修發現這個動作,會讓吟安不自覺的放松,所以常常會為她順順毛。
兩個人都沒有開口,氣氛美好的令人心動,吟安起的有些早,現在已經有些困乏,懶懶的打著哈欠,意識漸漸渙散,沉沉睡去。
司夙修收回手,靜靜的盯著吟安,一遍一遍用眼神描繪她的容顏,將這張熟悉的臉再一次刻進腦海,印入心底。
“安安,好愛你”俯下身子,在眉心處輕輕一吻,起身進了浴室。
故吟安的睡眠質量好的令人驚訝,只要她不想起床,她完全可以睡上幾十個小時。阿爾杰在時,常常打趣說她,長得比別人好看,原來是因為美容覺睡得比別人多。
從故家被司夙修帶回南山別墅以後,吟安沒有再發過夢魘,今晚卻例外了…。
迷迷糊糊似乎走在一條很長很長的走廊里,四周是一片白色,看不到盡頭,沒有窗戶也沒有燈,只有牆壁兩側無數緊閉著的門,沒有光源整條長廊卻宛若白晝,很是亮堂。
這個地方有些熟悉,一時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吟安順著眼前的方向一直走。
“到底是哪里?怎麼想不起來了呢”腦海中明明有什麼就要破繭而出了。
走了很久很久,眼前的景象卻一直沒有變化,好像怎麼走也到不了頭。就在吟安決定回頭換個方向的時候,雙腳卻不由自主的帶著她來到了一扇門前。
和長廊兩側其他的門一樣,白色的實木材質,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鑰匙孔,與其說是門,它更像是一塊上好的白色木板。
心里隱隱有個聲音催著她“推開吧…推開吧…打開這扇門吧…。”
不等吟安細想,雙手卻已經快了大腦一步,伸手推開了眼前的門,本以為會是鎖緊的,沒想到只是輕輕一下,就打開了。
房門推開,眼前的視野忽的開闊,景象終于有了變化,不變的是一如之前的白。
白色的天花,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牆壁,房間里沒有裝飾,只有一張單人床被放置在房間的正中央,看樣子很像是醫院的病床。床上有個消瘦的背影正坐在床邊。
直到腳步再一次不由自主的向前,吟安才終于感覺到不對勁,除了意識屬于自己,其他的似乎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房間不大,幾步而已,她已經來到病床前,離得近些,才發現這個背影原比她看到的還要瘦上好多,寬大的病號服完全是依靠著骨架在支撐,濃密的黑發沒有細致的打理,看不見他的樣貌,吟安卻覺得熟悉的感覺更加明顯,吟安的視線順著他側低著的頭看過去,他左手腕受了傷,傷口並不平整,上面布滿細細密密的傷口,已經看不出原本手腕的樣子,像是被指甲一點點摳壞手腕樣子,簡直觸目驚心。
橈動脈的地方血流不止,鮮艷的紅色迷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
原本呼之欲出的熟悉感,終于破土而出“修!”
對了!都對了!
這里是精神病院,是司夙修上一世為她殉情的地方!
顧不得去想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吟安只想組織他的行為,他不能看著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兩次…。
“修,你不要做傻事!”
“修,你看看我看看我,我是安安啊”
“司夙修!不許死不許死,你怎麼能離開我呢”
“修!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不要…”
她像是角斗場上的困獸,即使耗盡渾身的力量,奮力的掙扎,拼命的嘶吼,卻依舊難動分毫。
司夙修听不到她的聲音,看不到她的存在,只是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一抹鮮紅一滴滴流出身體,染紅了滿床滿地,微微干裂的薄唇上,弧度越來越大,金棕色的眼眸閃著不知名的光,明媚驚人。
吟安听到他說“安安,別怕,再等一下,很快的,很快就能去找你了,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了,安安,別怕…”
听到他說“安安,好愛你”
沒有將要赴死的悲慟不舍,也沒有恐懼擔憂。
語氣里有的是幸福,是期待,是愧疚,是心疼,是對故吟安深深的愛戀和生生世世的決絕。
為你,心善如佛,人惡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