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艾文一方面覺得欣慰,一方面又有些擔憂。
三天前,在司夙修應下了故吟安一堆交待,故吟安答應會來看他之後,吟安謝絕了艾文的相送,開著自己的小奧迪,一路晃晃悠悠開開心心的離開了。
三天里,艾文備好的每一餐,司夙修都會乖乖吃。甚至還會減少靜坐的時間,偶爾到看看英國那邊傳來的消息以及京城圈內的動態。每天還會空出一個小時的時間,站在花園里。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安安靜靜的站著,時間一到就轉身回房。
少爺的情況比之前要好的太多,起碼老家主交待多年他也不願意接手的家族事物,現在少爺會主動接觸。一切看起來都好的不能再好。
可是司夙修周身的氣息卻越來越沉,心情似乎也一天比一天煩躁,整個人陰郁的嚇人。
又一次陪著司夙修站在花園。
“少爺這是做什麼”艾文站在他三步以外的地方,小聲的說。三步的距離已經是極限,司夙修向來討厭人近身,而起最近的氣場太盛,他更是不敢再靠近。
司夙修皺眉,沉靜一會,想到什麼似的,破天荒的回應“安安讓曬太陽”
錚——腦中有根斷了三天的線一下子就搭上了。他本以為是因為接觸家族事物,才會讓司夙修如此煩躁,現在看來,根本不是。原因在于故小姐三天未曾出現,少爺這是…相思了?
“少爺,需要去請故小姐嗎”試探性的問。
司夙修眼底一亮,可接著眉頭卻皺的更緊了,張了張嘴,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等”安安說會來,他等她。
微風輕卷,卻吹不散心里的積郁,司夙修抬腳走回房內。
“去請故小姐”艾文對著身後低聲交待,跟著司夙修轉身離開。
香樟樹葉晃了一晃,一道人影閃過,院子重歸先前的寂靜。
這次是他擅自做主,可是少爺難得有些變化,若是再出了差錯,只怕問題會更嚴重。現在的情況,解鈴當然是要系鈴人來。想到不久後,少爺滲人的氣息就能一掃而空,腳步都跟著輕快了些。
樂極生悲,艾文未曾想到影衛會帶回那樣的消息。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找!”司夙修常年不變的聲音,此刻全是冰霜。
影衛領命退下。
像是被吸走了全部空氣,威壓強烈,寒意乍起。
2個小時前,影衛帶回消息,故吟安不見了。
司夙修站在書房,背對門口,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眼底狂亂卷起。
“說”
“少爺,故小姐三天前離開後,是回了故家的,老家主的人之後陸續撤走,現在故小姐身邊沒有我們的人。”頓了頓,艾文接著開口“機場,車站,公路各處出入管理處都沒有故小姐出城的記錄。故小姐的手機訊號也在三天前消失,最後定位在故家住宅。城內所有商場,餐廳,學校以及監控覆蓋區域,出入記錄暫時未曾找到故小姐出現的記錄,還在全面排查。”
背影越發的僵硬,瞳孔里的暗色也愈發濃重。
“國內分部人員已經進入戰備狀態”
“放出所有人,找”司夙修盛怒之下的威壓讓艾文險些站不穩。
踉蹌幾步站定“是,少爺”
烈日當空,盛夏的空氣悶熱,陽光打進窗子,書房內暖洋洋的。
可他卻只覺得冷,該死的冷。
“叮”
回身拿起電話放在耳邊。
“修少”听筒里傳出優雅地男聲。
“秦 陽”他的記憶力很好,宴會上听過一次,因此可以確定對方是誰。
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輕點桌面,秦 陽輕笑“呵呵,修少好本事”也不介意司夙修的沉默“故小姐被關在故家”
眼神微怔,掛了電話。“多謝”
關心則亂,艾文想過各種可能,唯獨忽略了故家。
“秦少,這…吟風應該並不知情”王晉是秦 陽的秘書,因為姑姑王素梅嫁到故家做長媳的原因,常跟著家人和故家往來,雖然不太喜歡自家姑姑,一來二去卻也與故吟風熟識了,自小一起長大,關系好的說是親兄弟都不過。
這兩個小時,司家那位二少大刀闊斧的動作,已經引起了不小的騷動。誰也沒想到司家這個剛迎回來的二少爺,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要是關系親厚,就去報個信給他吧”秦 陽收起手機,抬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秘書“墨瑾麟現在可是正招待軍情六處的人呢”
點到為止,王晉也是圈子里長大的,什麼意思自然清楚。
“多謝秦少。”感激秦 陽之余,也不禁心驚,司家明明是走的商路,這個司夙修竟然指使的了軍情六處的人,故家根本不在一個段數,以卵擊石罷了。
操縱人心的手段玩的游刃有余,京城老一輩都說,秦家的三小子,天生就是當政客的料。
司夙修再手眼通天,也是龍游淺水,這京城的消息,自然沒有他們這些土生土長的來的快。司夙修一心記掛故吟安,那他就給他找到。賣了人情還能讓他撤了這京中外來勢力,停了這滿城的騷動。
王晉擔心司夙修為難故家,連累兄弟,那就讓他去報個信。
一石四鳥,一通電話,得了司夙修,王晉,故吟風三家人情,外加兵不刃血退了司夙修的人。秦 陽難得的好心情,嘴角的笑意更深。
——
故家落于京城市中,是老輩傳下來的老宅。
封建時代故家也曾與王爺,貝勒做鄰里的。二十世紀以後左右的宅子便陸續改成了博物館或者被京中大家買下做了府邸。
故家大宅是個三進三出的大宅,幾截石階工整的排列在門口,氣質古樸,干淨明亮,上好的檀木打造的牌匾,上面是剛勁有力的兩個大字——故府。
三天前,離開司家,吟安剛進門,迎面就被故老爺子的拐杖打中了腿,吟安腿彎一抖,險些跪下。
踉踉站穩,吟安痛的直抽氣。
抬頭看了一圈,人還真齊啊,大伯,大伯母還有一臉看戲的表姐故吟雪,臉色難看緊皺眉頭的父親和一臉為難的母親,就連嫁出去的小姑也跑回來看熱鬧。前世怎麼從未覺得這群人如此難堪,這些嘴臉竟然是自己引以為傲二十余年的家人,
難怪司家的歡迎會沒看到哥哥,看樣子是大伯一家出席的,這匆匆趕回來,指不定添油加醋的說了什麼。吟安臉色一沉,看向那個自小就不喜歡的祖父。
“混賬,我故家竟會出如此厚顏之人。”拐杖狠狠地點地,吟安一臉不知悔改,讓故老爺子的怒氣更加難平。
故吟雪笑著走到故老爺子身邊,伸手虛扶著“祖父,不要氣壞了身子,表妹還小,可能只是看著司家的二少爺長得好,所以親近了些而已”
“就是,父親消消火火氣,我看當時墨少也沒在意,吟安還小,多教教就好”開口的是故家的長媳王素梅,是個後宅爭斗造詣頗深的女人。
王家本是外來的和尚,可是王素梅的父親王德川是個聰明的,投對了廟,跟了秦家,長孫王晉更是跟在秦 陽身側做了秘書。不然當初也不會同意她嫁進故家,王素梅最是了解老爺子的心思,這故老爺子心里是看不上商人的,總覺著自己是文人,商人銅臭味太濃,配不上故家。故吟安的母親沈清是沈家的嫡女,沈家又常年位居軍部二把手,除了墨家,那就是萬人之上。故吟安又向來和墨家的小姐墨無雙走的近,所以老爺子是一心想讓故吟安嫁給墨瑾麟,盤上墨家這根高枝。
就因為她王家在京中地位不如沈家,她又沒有生下兒子,所以自己的女兒就只能嫁給那些個小門小戶。王素梅向來最是氣不過,這逮著機會,就在老爺子耳邊吹吹風。
听著王素梅的話,老爺子更是氣“故吟安,我故家的女兒怎麼能跟那些個三教九流的人來往。以後不許你再跟司家的小子來往,你要是那麼閑,就給我多去墨家轉轉!”
“什麼叫三教九流,我會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誰也左右不了”吟安瞪大了眼楮,她就是不允許有人說司夙修不好,一個字也不行。
“混賬!反了反了!”
“吟安!”
故父和老爺子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給我滾回房思過”上前一步扶住老爺子,故父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去收了她的電腦和手機,給我關進房里好好想清楚,想不明白就別出來!”
“長青”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沈清不忍,可又不敢違了丈夫的意思。
“還不快去!”
除了出聲維護司夙修,吟安一個字也不願多說,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家人,看著大伯一家雪上加霜,看著爺爺和父親對她的聲嘶力竭,看著欲言又止的母親把她鎖緊房間順便拿走她的手機電腦。就那樣一言不發的看著,直到心愈發的涼,涼的她生疼,好像比腿上的傷還要疼些。
吟安躺在床上,睜著眼楮,看著白色的天花板,一躺便是三天,期間沈清偷偷來過一次,可她真的沒有力氣再去應付。
沈清默默的流著眼淚出了吟安的房間。
女兒的樣子,她作為母親怎麼會不心疼,可是心疼又有什麼用,故家講究三從四德,嫁進故家三十年,她已經磨光了稜角,已經習慣了听從丈夫。
三天沒怎麼進食,只是喝了些水。她只是想逼他們把她放出去,並不是求死。人可以不吃但是不能不喝,這個道理吟安是明白的。許久沒有吃東西,加上躺了許久,吟安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太好,可以說是半昏迷的狀態,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