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皖狠狠出了口濁氣,自己怎麼看上個這樣的傻子,難道自己先前說的話都是廢話嗎?除了自己,誰會這麼直截了當給他分析朝事。甦皖深切懷疑,丞相和這位的母妃花了多少功夫才讓他這種智商安全活到現在“奪嫡是他們的事兒,你不必參合,陛下也沒真想靠你治理兩部。從明日起……”
第二日一早,蕭啟先後到工部和吏部點卯,對著大大小小官員,激昂感慨一番,先是感嘆皇恩浩蕩,再是勉勵諸位都是縉雲棟梁,最後表示自己一定刻苦工作。
總之,用甦皖的話來說,就是廢話。
兩個部一邊坐兩個時辰,在這期間,某些想在皇子面前刷臉熟,或是背後受人指使想讓蕭啟不好過的,凡是尚書以下官員前來請示,蕭啟都會讓人上杯好茶,讓兩個水靈靈的宮女打扇,舒服了。
再說“本王資歷尚淺,不能妄下結論,還是先請示尚書大人,本王再做定奪。”
“嗯!尚書大人此言極有道理,本王受益匪淺。”
不出三日,兩部尚書大人苦不堪言,自己的工作量蹭蹭向上漲,連自家新納的小妾都沒功夫去看,分分鐘發飆“皇子殿下金貴,這都是些什麼狗屁問題。人家是皇子,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去請示皇子的!”
每日四個時辰後,蕭啟滿意的回府。
總之,相對于蕭典各處踫釘子,蕭然被花忡山強壓走訪,蕭啟的日子不要過得太美好。
七月二十八,宜嫁娶。
一頂正紅色的八抬大轎,前後簇擁,後頭的嫁妝足足繞了兩條街,吹敲掂打,好不熱鬧。五官周正的新郎胸前一頂大紅花,滿臉喜氣朝著說喜話的路人拱手,兩側婢女,手上提著籃子,向外撒喜錢,身上著的清一色嫣粉宮裝,昭示著轎中新娘的不凡身份。
轎子從給事中府上抬出,圍城繞一圈,入王左諫義大夫府上。
今日王府上下繞滿了紅綢,來來往往的賓客,絡繹不絕。王大人攜妻,領著大兒子和大兒媳,以及小女兒在府內迎送賓客。到場之人,遠遠超過之前預計,不論是從人數還是品階,王大人一臉喜慶,不住向眾人介紹自己的子女,這些官場上的老手,說起捧場的話都不帶重樣。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腳步匆匆找到四處交談的王大夫,滿臉推笑“大人,快到了。”
到了!在場的人都明白,不是轎子到了,是有人到了。
一個綠衣青年拱手笑道“王伯父,不如我們陪您去門口接人?”
另一個中年男子,長得肥頭大耳“是啊,是啊。王大人,您可得提攜提攜我們。”
“王大人娶了個好兒媳,將來王家定會不凡。”
“王家兩個男丁長得就是王侯之像。”
左諫義大夫老王看這些平日與他同級,甚至官品更高的人一臉恭維,滿心舒暢,毫不介意擺手笑言“自然是一起去,一起去!”
“請!”“請!”“諸位請!”各自謙遜了一番,王大人心滿意足走在首位,身後一大群人浩浩蕩蕩。
王夫人這邊,女眷站滿了整個院子,珠環玉繞。
兩個閨閣打扮的女兒站在王夫人身後,一個桃紅色襖裙,襯得人面桃花,嬌俏鮮妍,正是王夫人最小的女兒王萱。另一個青白色長裙,頭上插了支白玉簪子,端的是文靜舒雅的才女氣,乃王夫人娘家的佷女唐文悅。
王夫人是侯府嫡女低嫁,唐文悅的母親是王夫人親妹,當然一身紅妝嫁入高門,不想丈夫不成器,妾室成群,後來艱難誕下唐文悅,一命嗚呼。兩年前,這姑娘的父親也隨著去了,落了個父母雙亡,姑嫂又是狠得,只得投靠了姨母,住在王府。
可惜這姑娘沒學會高門的矜貴,只習了一身書香氣。說得是金玉髒物,唯有讀書高潔,吃穿用度,又十分講究。單說她頭上一只玉簪,就超了王萱整身的價值。王夫人又不忍心說她,想來世上只有自己這個姨母,對她處處寬容憐愛。
自父母身亡,唐文悅一進王府,第一眼就相中了滿腹才華的王家二公子,奈何人家已有婚配,且對自己未婚妻極為滿意,一心一意等著日子娶她過門。唐文悅日日在姨母面前嘮叨,各種挑撥離間,終于讓姨母松開,以側室入房,日後有了身子,再抬平妻,不想那個慧兒竟能找到如此靠山,讓她數年打算,功虧一簣。
唐文悅粉拳緊握,輕揚的唇角有些生硬。
一個中年婦人,穿戴細致,笑的和藹,指著王夫人“瞧瞧,這個人,平日悶聲不想的,誰知道家里藏了兩個這麼嬌嫩的小姑娘。”又一副撒潑的模樣“我可不管,我那小子可還沒找落呢,你得給我留一個。”
此人是從二品光祿大夫的夫人楊氏,生得一張好嘴,又得太後喜歡,只有一個嫡子,出落得頗有人品。若是王萱能嫁進去,倒是一門極好的姻緣。王夫人笑著拉過女兒的手,笑道“看你說得見外,這丫頭你要是看得上,就當多女兒,盡管帶去。去,看過夫人。”
王萱笑的乖巧,走到那婦人跟前“萱兒見過夫人。”
楊氏拉起王萱的手,越看越歡喜“好,好。這麼乖巧個女兒,我求都求不來。”將手上一個玉鐲,順手套到王萱手上,指著場中之人道“這丫頭我可訂了,你們誰敢與我搶,我扒了她的皮。”
一時間場上哄笑一團,一個藍衣夫人笑得眼眶紅,指著楊氏笑罵“瞧瞧這個潑婦。”
楊氏高興,插著腰“潑婦怎麼了?潑婦白得了個女兒,那我可願意。”
藍衣夫人剛剛換過一口氣,又被她這樣兒給逗笑了,指了指唐文悅“這姑娘是?”
王夫人親熱的拉過唐文悅“這是我佷女,自小出生就好,性子也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我可寶貝著呢。”
一個微胖的夫人瞧了瞧,並不喜歡這種柔弱的姑娘,還是要王萱那樣,伶俐利索,日後才能撐得起門面“不知這是哪家的姑娘?”
唐文悅的臉色發白,這個胖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買賣物件,評首論足。
王夫人臉色也不好,握了握唐文悅的手“我這佷女是個可憐的,家中如今沒了掌事的,才來跟著我。我只盼著她日後能找個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王夫人這段話,本是實話,是在憐惜唐文悅,奈何唐文悅並不這麼認為。唐小姐向來自恃清高,自己就是天仙,哪是王萱這種凡夫俗子可以比的。今日眾人卻捧著王萱,對她不假顏色,心中本就不爽。王夫人這段話更是自己解讀為看不上自己家世,踩低自己,捧高王萱。心中越發苦悶,眼眶微微發紅,加之今日穿的素雅,整個日看起來和王府喜慶的氛圍極不相稱。
胖夫人听完王氏的話,並不接話。誰知道這個姑娘是不是天生克人的命,連父母都沒了,這樣的姑娘怎麼敢娶。再一瞧這個唐小姐,說好听了是生得嬌弱,往難听了就是不能理事,瞧這眼眶紅得,跟她家那個小賤蹄子一模一樣,沒娘養大的,盡是些妾的手段。
唐文悅並不知道這些夫人所想,往日在王府,只要她眼淚一下,王夫人什麼都依她,于是越發我見猶憐。
一個挽著高鬢的年輕夫人沒好氣道“今兒個王府的好日子,這姑娘若想哭,還是換個地方吧。”也不管唐文悅臉色煞白,偏身跟旁邊人提高了嗓音說“前幾日,我家老爺帶回了個清倌,跟著姑娘簡直哭的一模一樣,你可沒瞧見,我家老爺喲,那叫一個心碎。”
這些官家,哪個家里沒有幾個小的,看這位姑娘越發不順眼。不僅是婦人,就連旁邊幾個姑娘看唐文悅的眼神都極為不善。
王夫人一看形勢不對,笑道“瞧這孩子,是想著表哥今日娶媳婦,高興壞了。不瞞你們說,在家里,文悅和我家老二的關系最親,就連萱兒這個親妹子都要靠邊兒站。”
胖夫人陰陽怪氣道“表哥表妹自然親,誰不知道這位唐姑娘差點就成了你家老二的側室,”聲音壓低了些“諸位想討好貴人可別找錯了方向。”
要說先前是不屑,現在就是能避多遠就避多遠。昨兒夜里,在場不少夫人都被自己丈夫千叮萬囑,今日最重要的是那幾位貴人,萬萬不能得罪。雖說如今還是待字閨中,誰知道哪個是未來皇後,哪位又是王侯家的當家主母。
正在這時,一個丫鬟上來福禮“夫人,老爺說,貴客要到了。”
場中眾人面露喜色,不約而同忘記之前的不愉快。
王夫人面色有些尷尬,須臾滿眼含笑“走吧,都去迎客。”
王府門口,以王大人和王夫人為首,立在門前。
兩頂轎子,一紅一藍,前後各有四個丫鬟,落在府門口。
方為畫一身水藍勁裝,巾幗不讓須眉,宋宮喬一襲淡緋色長裙,姿色艷麗。
宋宮喬眼角上挑,語氣不善“你倒是來得早。”
方為畫冷哼一聲“比不得姐姐提前幾個時辰梳洗。”
宋宮喬眼角一瞪“你看看場中的閨秀,哪個不是嬌嬌俏俏,舞刀弄槍,也不嫌丟人。”
方為畫嗤笑“本小姐姿色好,不勞您老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