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素菀苑,鬼月仙就坐在小涼亭下看兵法書。
我走到他的旁邊坐下,在陽光下細細地打量他的臉。可能是許久未曬陽光了,他的臉不若兩年前的黑。我再仔細地看了一下,好像他臉上的皮膚比我的還要好,還要白,還要細。
“我還以為你打算今天晚上和鐘姑娘一起用晚膳,睡覺呢?”鬼月仙忽然嘲諷道。他的視線還是沒有離開竹簡的,臉上也沒有表情。這個人越來越厲害了。還是說,軍營里的人都是這樣的?這個只是基本訓練?
我坦誠地答道︰“其實我想的。但是我怕宮里的人會說閑話。”說怎麼兩個女的一起睡,又不是沒有宮院之類的。
鬼月仙把竹簡收了起來,看著我說道︰“那我和你一起用膳睡覺,就沒有人說了?”
我遲疑的問他︰“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以後都不用我和你一起吃飯了?”我把睡覺兩個字隱去了。
鬼月仙皺著眉頭,不滿地說道︰“不要裝瘋賣傻的。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說什麼?”
我看著他,真的不知道他說什麼嘛!不過又好像隱約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但是我選擇了不予理會,問道︰“那你是要現在吃飯?在你的院子里,還是去你娘那里?”反正對我來說,哪里都不是好地方。
“不要。我到軍營里吃。你自己解決。”鬼月仙站了起來,又說道,“還有,天井里的外衫給我洗干淨了。我明早回來就要穿。”
我看著他消失的身影,我好想說什麼是“自己解決”?我又不用吃。還有天井里的衣衫,他自己一整天在這里都不會洗一下嗎?還有,他來是為了什麼?就是要我給他洗衣服?他不是還有很多的外衫嗎?雖然每一件的顏色都是一樣的,但是圖案和手工每件都不一樣啊!
我走到天井旁邊,拿起他的外衫,隨便的在水里洗了兩遍。又聞了一下,好像沒有什麼味道了。于是我就把外衫晾在竹子上。
這時天上的晚霞越來越紅了。特別是後山那邊。
我站在牆下,看著艷麗的晚霞,忽然覺得一股熱風吹了過來。
翌日,我在床上睜開眼楮的時候,鬼月仙正坐在我的旁邊的椅子上。
我摸了摸額頭,涼涼的,潤潤的。
“你都不用睡覺嗎?”我一邊坐起來,一邊問道。
“睡了一會兒。”鬼月仙還是邊看竹簡邊說道。他還是穿著白色的內衫,幾縷頭發零落在臉頰旁邊。
我想問他,原來守夜還可以睡覺的?不過他的兵法書還沒有看完嗎?我湊了過去,看了一下,原來是另外一章了。他的速度真快。
“去洗漱。”鬼月仙把我推開,說道。
我下了床走出門口,回頭看了他一眼。其實我覺得現在這樣子挺怪的,他每天都來我這里。別說宮人了,我自己都覺得別扭。他打算以後都這樣子嗎?每天早上都來?
我坐在天井旁,胡亂的擦了一把臉。有一雙手卻拿著梳子給我梳頭發。我用余光看,是一件白色的內衫。我想到了他說的“有味道”,于是我問道︰“你不要沐浴嗎?”
那雙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靜靜地給我梳頭發。
清風吹了過來,清晨的素菀苑靜靜的,靜到我都可以听到他的呼吸聲了。我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是如何的靈巧,我的頭發在他手下悄悄地盤了起來。最後,他從衣袖里拿出了一支簪子。居然是石頭雕成的。
我仰著頭,無語的看著那“簪子”插在我的頭上。他是怕我賣了?還是送給別人了?我想起了紫陽頭上的紫玉發簪……嗯,是的,好像的確是這樣。
一件大大的黑色的衣衫罩在我的頭上。我把衣衫拉了下來,卻看到了鬼月仙在拉他自己的衣帶。
他不會是想在這里洗澡吧?我一邊想,一邊坐在那里看著他。
鬼月仙的手卻頓住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從小門那里走回了玉景宮。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猜測他是不是不好意思了?不過我又看著我手上的衣衫,他不會又想我幫他洗了吧?既然他其它的衣服都要洗了,他干嘛不自己一起洗了就算了?
我咬著牙,把手里的黑外衫放在桶里洗了兩遍,才晾起來。
後面傳來了細細的腳步聲,我回頭看,是紫陽。
紫陽今天穿了一件淡綠色的裙子,又梳了兩個發環,很是嬌俏。
我對著紫陽笑著。
紫陽卻詫異地看著我手里的黑色衣服,還有旁邊的那件干了的黑色外套。
我趕緊說道︰“是他自己丟在這里的。”
紫陽“哦”了一聲,跟著說︰“早宴開始了。”
我也“哦”了一聲,接著就拉著紫陽的手往外走。紫陽的目光卻一直盯著那衣衫。
我們在宮道上,又看見了那位小東歌公主。其實她的樣子也沒有比東方肅靈小多少。
小東歌公主對著我和紫陽行了禮。
我和紫陽對看了一下,然後連忙把她扶起來了。算上來,她應該是小四少夫人吧?在青湖王宮對我們行禮,好像是不大合禮。我喊了一聲︰“四嫂子。”
小東歌公主臉上有點為難,說道︰“我不是。我只是東方公主她的侍女而已。你們以後就叫我做姜環吧。”
紫陽看著姜環,小聲地問道︰“你們還沒有同房嗎?”
姜環小心地看著四周,見到沒有人才安心地說道︰“沒有這樣的事。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小丫鬟,哪里有這樣的福分。”
紫陽听到以後,了然的樣子,沒有再追問了。
我看看紫陽,又看看姜環,問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什麼是同房?為什麼東方肅靈這麼記恨呢?”
紫陽和姜環看了我一眼,緊閉的嘴巴同時微微張了起來。兩個人的臉色變得很是怪異。
“你都這麼大了,你真的不知道?”紫陽過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道。
“師傅說,非禮勿視,非禮勿听。人家關了門以後,我都不可以看,不可以听。”我認真地說道。
紫陽听了以後,嘴角一直在裂開。她說道︰“你這師傅一定是在整你。”
“沒有啊,我的師傅很好的。你沒有見過他嗎?他也是水靈山上的響當當的人物。”我看著一直在笑的紫陽說道。
“那叫什麼名字?”紫陽含著笑問道。
我想了一下,跟她說︰“不知道。平時竹曉瓦都是叫他‘師傅’的。不過他戴了一個黑灰色的羊皮面具,你見了就知道是他。還有,他的頭發是銀色的。”
紫陽頓了一下,又想了一下,把笑意收了起來,說道︰“沒有,真沒有見過。自我在水靈山出世,我都沒有見過一個這樣的人。黑灰色的面具,銀色的頭發?他是什麼人?狼族的?狐族的?神女族的?他是哪一家的?姓什麼?”
我仰著頭想了一下,回答道︰“不知道哦。從來沒有見他們提起過。我們一直在側山的偏殿,和竹曉瓦。”
紫陽看著我,說道︰“竹漸遠(竹曉瓦的字)和竹曉銅倒是見過幾次。你說的師傅,我真的沒有見過。”
我還看著紫陽。
“可能是閉關了吧。”紫陽在我的逼視中,最後說了一句。
我笑了出來,回頭看著姜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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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題外話說說花的筆名,是來自于南京的雨花台,最初的靈感來自小學的一篇課文,叫什麼名字就忘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