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羽霆倒是沒怎麼介意她的心直口快,臉上的神情莫名的柔和了一些,許是因為這是天柔最貼心的丫鬟們吧。
“你且直說,我恕你無罪罷了。”
畢竟他真的已經好久,都沒听過真話了。
赫連羽霆這話說得真是太溫柔了,溫柔到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甚至都要以為他今天是不是吃錯了藥,要大開殺戒了,現在的溫柔只是暴風雨前的安寧?
萍兒也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意味,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之後,干脆把心一橫,要死就死吧!
反正他要生氣的話,她也攔不住,說不說估計都是個死,王妃對她們這麼好,為王妃說句公道話,死也值了!
“王爺,那日王妃與側妃一同落水,奴婢們雖然被側妃差遣不許進亭子,但也看的真真切切,分明,分明是側妃看到您要走過來,突然拉著王妃跳進荷花池的!您卻……”
只救了側妃不說,還讓王妃寒冬臘月的在水里待那麼久!
赫連羽霆一直安安靜靜的听著萍兒說話,臉色仍舊很是柔和,但卻把周圍站著的所有人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喘,暗自替萍兒這個不怕死的丫鬟捏了把汗。
這丫頭心眼兒就是死。
當初王妃在府里的時候,三歲的孩子都能看出王爺有多討厭王妃,明事理的人早就識相的離王妃遠一些了。
可就這萍兒和靈霜兩個死心眼,非要守著那個名存實亡的王妃一起吃苦,現在可好,王爺都這麼反常了,她竟然還敢替王妃說話,真是找死。
被萍兒的義憤填膺感染,一旁的靈霜咬了咬嘴唇,干脆也加入到了“告狀”的行列。
“而且,王爺曾經默許,讓王妃的吃穿用度跟下人們的是同等水平,可您知道嗎?實際上,王妃在府中過得比下人還不如!”
“對!”萍兒接著話茬說道,憤恨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一些主事的老嬤嬤,“王爺您知不知道,早就在兩年前,王妃的飲食、衣物、首飾供給,就已經斷了!您賞賜下來的東西,除了明文入賬的,其他的全部都被……”
“都被送到了側妃那里,”靈霜冷冷的打斷了萍兒的話,“其實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王妃不在意,沒有飯食,我們自己種蔬菜,自己用首飾去換,可是王爺,王妃的身體一直不好,您怎麼能,怎麼能斷了她的藥品!”
听到這話,赫連羽霆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心里似乎有什麼迷霧徹底的散開,眼前的視野開闊到讓人揪心。
他沒有。
雖然他的確默許了大家不許給烏天柔太好的待遇,但他自是知道那丫頭的身體不好的,所以早就吩咐了府里,每個月都要給烏天柔送些昂貴的補品。
倒不是心疼烏天柔,只是她畢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這要是帶出去病殃殃的,成何體統?
怪不得,怪不得那丫頭在府里待了三年,身子骨總是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差,原來,他自以為大恩大德的那些補品,從來,從來都沒到過她手里。
“去年夏天,王妃被側妃差遣著給她炖湯,側妃故意推了王妃一把,王妃的手摁進了灶里,燒傷了都沒有藥敷,又得給側妃洗衣服,當天晚上就發起了高燒,差點,差點……”
靈霜說到這里真心是說不下去了,眼楮里含著淚水,握緊了身邊萍兒的手,噗通一聲跪在了赫連羽霆面前。
“王爺,您對王妃做的事情,連我們這些外人都跟著心冷了,這羽王府個個趨炎附勢,恃強凌弱,我與萍兒死也不願再待,求王爺成全!”
低頭看著兩個跪在地上的丫鬟,赫連羽霆的耳朵里不停的回蕩著靈霜的那句話,“您對王妃做的事情,連我們這些外人都跟著心冷了……”
對呀,一直到從她們的口中說出來,赫連羽霆才意識到自己這三年對烏天柔到底有多過分,她竟然生生的熬了三年!
可笑他竟然還懷疑過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愛他!如果不是真的愛,她怎麼會,怎麼會忍著痛苦熬三年!
深深的閉了閉眼,赫連羽霆感受得到自己心髒處那鮮活著的情緒名為“悔恨”,生生的撕裂了他的心。
再次睜開眼楮時,赫連羽霆的眼底一片淒苦,嗓音莫名帶著股痛苦的喑啞,低聲說道︰“你們兩個去找她吧,好好的,照顧她。”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不是吧?那兩個丫鬟這麼大逆不道,王爺竟然放了她們?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萍兒和靈霜更是不可置信,紛紛抬起頭來看著赫連羽霆,眼楮里寫滿了懷疑。
真有這麼好心?
赫連羽霆當然看到了她們眼中的不信任。內心不由得苦笑一聲,心說我這人品還真是夠差啊。
不自然的別過視線,赫連羽霆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小聲的再次重復了一句︰“我說,你們兩個今天收拾一下,去賬房領三倍的月錢,然後找天柔去吧,好好的照顧她。”
這才終于反應過來羽王爺剛剛到底說的是什麼,萍兒和靈霜喜不自勝,在一片驚愕的目光中,連連磕了三個響頭。
“謝王爺開恩!謝王爺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