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沉沉的,一如皇帝陰沉沉的心情。
他負手而立,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景色。
“刀鋒,你在想什麼?”他沉聲道。
“回皇上,卑職在想,太後回家省親究竟想干嘛。”
皇帝沉默片刻,說道,“叫你從夏明媚處偷來的滴血認親的草藥拿來了嗎?”
刀鋒掏出一個瓶子,遞給皇帝。
“那你取了太後的血了嗎?”
刀鋒打開一旁的藤制箱子,里面有一個琉璃瓶,透過琉璃清澈透明的瓶身可以看見里面有小半瓶的血。
皇帝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吧。”
刀鋒默然無語,走出去前替皇帝帶上門。
皇帝拿著琉璃瓶,心里情緒起伏,手不由得發抖。
他輕輕將白玉碗放在書案上,依次倒入草藥、太後的血……
他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又堅定地握緊手中的刀子,輕輕割了一道口子。
鮮血流出,滴在碗里。
皇帝止不住地顫抖。
碗里的真相真實而又殘忍——里面赫然是不相融的血!
他僵硬地站著,肩膀不住地抖動。
終于,跌坐在龍椅上!
——原來,這些年來的冷酷對待,是因為,自己……不是她的孩子!
金國公府。
十里長街,張燈結彩,一片歡樂氣氛。
透過重重人海可以看見——
太後下了鳳輦,便匆匆進了門。
在大廳,太後對著金國公老淚縱橫,抱怨皇帝,“……他也不想想,廣兒畢竟是他弟弟,他怎能下此毒手?”
金國公與國公夫人訕訕地听著,卻又不敢發牢騷附和太後。
太後抱怨了皇帝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叫夏五來了嗎?”
國公夫人忙道,“叫了,夏五來了,在花廳等您呢。”
太後長長呼出一口氣,嘴角有一絲奸計即將得逞的微笑,她快步往花廳走去。
國公夫人與國公爺待在前廳。兩人面面相覷。
“公爺,你不會听太後的話吧?”國公夫人擔憂道。
“我已是皇上這派的人了,怎可听太後的話去觸怒皇上呢?”國公爺長吁出一口氣,搖搖手道,“在她面前裝裝樣子就好……”
花廳里。
夏明媚站在邊上望著金絲銀線繡的猛虎屏風,鑽研花式繡法。
金雲忍不住出言諷刺道,“不愧是個土包子,這麼沒見過世面,連一副普通的屏風也要打量半天。”
“是啊我就是個土包子,哪及得上表姐您什麼都會什麼都懂啊……”夏明媚說反話,語帶諷刺。
夏明媚會開店會冶煉金屬會畫畫,可金雲什麼都不會……
金雲一下子惱怒,猛地站起來剛要回罵她,卻被剛進來的太後一聲喝止!
“雲兒!休得無禮!”
太後坐下後,卻把夏明媚晾在一邊,與那金雲說說笑笑。
拜托,大媽,你沒事叫我過來做什麼,看你說笑啊……
夏明媚無比郁悶。
太後正說著話,楚陌進來了,笑道,“皇奶奶,您非要孫兒陪您,這不?孫兒做好手頭的事兒就來啦!”
太後滿意地笑著點點頭,“傳哀家懿旨,哀家要為陌兒和明媚指婚!”
“什麼?!”在座的所有人震驚了!一齊出聲!
楚陌望著夏明媚,又驚又喜,一雙眼楮像要放出光芒一樣發亮。
而夏明媚的心里五味雜陳,其實比起皇帝,楚陌是最好的結婚對象,可是,她心里有的是那個白衣少年——上官明。
但是,自己為什麼心里也有一種暗暗的雀躍呢?難道自己也喜歡上了楚陌?
不可以不可以!自己要一心一意地對上官明。她糾結道。
楚陌看著她的表情,眼里的光芒一點一點地暗下去。
夏明媚,如果你要跟他走,我願意放你自由。
只是,目前先得擺脫皇帝的糾纏。
楚陌點頭,笑道,“孫兒多謝皇祖母的指婚。”
夏明媚,待我繼承大位,我便放你自由。
夏明媚亦是匆匆行禮,低頭,看不見她眼里的波瀾,“臣女多謝太後。”
走出國公府。
楚陌低聲說,“夏明媚,你若是喜歡上官明,我先跟你假結婚擺脫那一位的糾纏,然後等過一陣子我便放你自由。”
夏明媚望著他隱忍得有些發紅的眼眸。心里居然有一種揪著疼的感覺,為什麼……這一刻……她居然覺得……楚陌好悲傷。
太後回宮。
太後特地拐了個彎,第一件事就是去見皇帝——
“哀家替陌兒尋了門好親事。皇兒可有意見?”她嘴角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哈哈,她就是要破壞皇帝的感情生活,皇帝讓她飽嘗喪子之痛,她也要讓皇帝嘗一嘗失去心愛的人的滋味!
皇帝的眼眸黑沉,嘴角卻含著恭敬孝順的笑,“母後做的事,朕都滿意……”
太後的背後突然如芒在背,冷不丁打了個冷戰,耳邊的翡翠碧葉耳墜子來來回回地晃動,為何她此刻突然覺得皇帝此刻好陰森……
“哀家替陌兒和夏五訂了親事。”說罷,太後望著皇帝的眼楮,笑了,“我兒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皇帝的臉上紋絲不動,依舊是恭敬溫順的笑。
太後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寢宮里的氣壓低得可怕。
皇帝右手一揮,嘩啦啦摔碎了他最心愛的翡翠茶盞。
片刻後。
他叫道,“刀鋒!”
刀鋒應聲進來。
“你去,悄無聲息地把太後身邊的宮女玉簪叫來。”
“是。”
刀鋒行禮,退下。
寢宮里的氣壓,依舊低的可怕。
皇帝卻笑了,濃黑的眼眸里一片陰沉沉——
“我的好母親,你待我不薄,我可是要給你一份大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