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口到陽台盡頭大約十多米遠,陳默緊握鋼管剛走到門口,薔薇便從房間里跑了來︰“發生什麼事了?你,你要干嘛?”陳默趕緊說︰“噓—!小聲點。我要去打鬼,別跟著我,快進去。”薔薇忍不住啊了一聲。
就在這時,那哭聲突然消失了,但那團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黑影正朝這邊慢慢移動。陳默見狀,往後退了兩步,趕緊跑進房間關上門。
嚇壞了的薔薇躲在衣櫃夾縫里,小聲問︰“陳……陳默,真有鬼嗎?你可別嚇我啊。”陳默說︰“別說話,閉上嘴,別說話。”
他們剛把話說完,門就咚咚咚的響了幾下。陳默心頭一緊,手中的鋼管 當一聲掉在地上。瑟縮著身體的薔薇忍不住說︰“陳默,有人敲門呢,你把門打開看看吧。”陳默用顫抖的聲音告訴她︰“要看……你……你自己看。”
門外除了敲門聲,再沒別的聲音,就連鄰居屋里的說話聲也一並消失了。薔薇大著膽子走到門口放大聲音問︰“誰?誰呀?誰在敲門?”等了半響沒有回應,她就拾起那根鋼管,把陳默推到一邊,“讓開,你讓開。鬼,鬼有什麼好怕的,想嚇人是吧?看我不把你打成飛灰。”說著一下子把門打開,結果發現門口站著個小女孩,約莫四五歲大,穿了一身黑色運動服。也不知是怎麼了,滿臉的眼淚被燈光照得一閃一閃。
一看到那小孩,陳默才從屋里走出來蹲在門口︰“苗苗怎麼是你?你一個人躲在牆角哭什麼?”苗苗用手背抹了抹鼻子︰“叔叔,嗚嗚—!爸爸和媽媽吵起來了,他們在打架呢。嗚—。”薔薇用紙巾給她把鼻涕擦了擦,然後握住她的小手︰“苗苗,別哭了,臉哭花了就不漂亮啦。喜歡嗎?給你啦。”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支粉紅色的發卡夾在她的頭發上。
這時,陳默拿著手機走到陽台盡頭,借著微弱的光仔細查看了一番,見那里並無異樣,這才大著步子走到苗苗面前輕輕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苗苗,爸爸媽媽人呢?”薔薇也說︰“是啊,他們人呢?”苗苗揉了揉眼楮嘟著小嘴,淚珠卻掛在臉上︰“媽媽,媽媽跑了,爸爸出去追了。”
薔薇把她拉進房間,剝了顆糖放在她嘴里︰“那你就先在這里呆著,等他們回來再回去好不好?”苗苗輕輕點了點圓而可愛的小腦袋。陳默走到她家門口,站在窗口朝里面望了望。燈倒是開著,可里面沒人,滿地都是玻璃碎片,枕頭和被子都被撕破了,亂七八糟隔在床上。
什麼要命的事情不可以商量呢?非要吵個天翻地覆?陳默那麼想著就回到房間。薔薇正在和苗苗玩耍,兩人嘻嘻哈哈笑的歪來歪去,儼然一對感情深厚的小母女。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苗苗的爸爸拉著她媽媽回來了,兩人誰也不願看彼此一眼扭扭捏捏的,說了聲謝謝就把苗苗拎了回去。
有些事情踫巧湊在一起,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陳默就覺的好笑︰“嗨,準備睡覺啊?要是不睡就繼續看電影。”說著又把電腦打開。薔薇只顧看著鏡子,輕輕擦著乳液︰“不看了,好沒勁。”瞅著他那張臉,就會無端端的想起南風,雖然兩人長相大相徑庭,但性情卻有些相似,就連吃飯拿筷子的姿勢都是一模一樣,看她時的眼神也如出一轍。性情那麼相同的兩個人都讓她愛上,而且當初愛上南風是因為他的身上多少有點陳默的影子。
薔薇如此想著,心里不免有點愧疚,難道南風只是她找來的替代品?她根本就不愛他?這麼說,她還有什麼資格和他慪氣呢?難道只允許自己精神背叛,就不允許他**出滾?這對他來說太不公平。這麼一想,一時間心煩意亂,竟連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見她傻傻的望著鏡子,陳默就走過去望著鏡中那張精致的臉︰“看把你美的,被自己迷住了?要不要喝點紅酒?”薔薇像是沒听見他在說什麼,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冪想著,完全當他不存在。好在他知道她有個愛走神的壞毛病,至于她在想些什麼,她悶著不說,他也不會去問。
薔薇愣了片刻,陳默已經把紅酒打開,分別倒在兩個高腳酒杯里,見她臉上有了神色才說︰“那又不是魔鏡,魂被吸走啦?”晚風把窗簾吹的啦啦直響,玉蘭花的香味那麼馥郁。薔薇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走過去坐在沙發上,端著酒杯抿了一小口酒立即皺著眉頭︰“呀!一股橡樹的味道。”陳默這才端著酒和她踫了一下。
不會喝紅酒的人,簡直像喝毒藥一樣痛苦。藍藍不僅不會喝紅酒,她是什麼酒都不會喝,所以差點吐了出來。深紅的色澤,看上去很誘人,可喝進嘴里又苦又澀。不僅如此,沒幾分鐘,全身上下像著了火,那感覺好奇怪。
陳默見她皺著眉頭呵呵一笑︰“口感怎麼樣?這可是春節公司給發的,上等的好酒。我一直放著沒喝,一個人喝紅酒沒情調。”薔薇端起酒杯又試著喝了一小口︰“上等的好酒?真的假?”
陳默用開瓶器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下︰“當然是真的了,難道你嘗不出來嗎?”薔薇聞言一口把剩下的灌進嘴里,陳默又給她添了小半杯︰“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酒。我想以我們公司的勢力,應該不會用次品犒勞員工吧。”薔薇這才鄭重其事的說︰“咦!把你們公司夸的跟朵花似的,倒底是什麼公司呀?”
听到這話,陳默立即坐直身子,吭吭了兩聲清清嗓門︰“什麼公司?說出來會把你嚇一跳。”薔薇卻是一臉的不屑︰“切!難不成是制造火箭和大炮的吧?”陳默想都不想就說︰“差不多吧。”薔薇一手托著下巴,眼珠子左右轉了兩下︰“呵!牛都被你吹上天了。我說我專門研發核武器的你信嗎?”說著把酒瓶從他手里奪過去,仔細看著上面的說明。
她剛說完陳默說笑的前俯後仰︰“我信,我當然信了。你說你上過月球,見過外星人我都信。大名鼎鼎的龍如月嘛,沒有什麼事情是你做不出來的。”
龍如月才是她的真名,而“薔薇”是認識南風之後,他給她重新取的名字。如果陳默剛才不提,她幾乎快要把“如月”這個名字給忘了︰“話里有話啊,你什麼意思?”
陳默舉起酒杯對著燈泡晃了幾晃才扭頭望著她︰“沒什麼意思,你想多了。”薔薇又抿了一口酒,然後擠了擠眼楮︰“哎,畢業之後一直在西安嗎?咦!這酒不錯,再來一杯。”望著她緋紅的臉頰,陳默笑了︰“對啊,一直都在西安。你呢?畢業之後到哪里發大財去了?”薔薇歪著嘴想了想,才又慢慢的對上他的雙眼︰“能到哪去發大財,我也一直在西安呢。”听到這話,陳默便仰起頭看著天花︰“哦!我的天啊!那我怎麼今天才遇見你?”然後才閉上雙眼嘆了口氣。
薔薇舉起酒杯連喝了幾口酒便盯著窗外喘著氣︰“哦!我的天呀!為什麼今天偏偏又讓我遇見你?它也太會捉弄人了。”這話陳默有點不太喜歡,于是用手搓了搓臉,坐直身子看著她“你還在恨我啊?你就那麼不想見我嗎?走,我帶你出去壓馬路吧。”
薔薇醉眼迷離的看著他嘻嘻一笑︰“你喝多了,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醉了,你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嗎?壓馬路啊?我喜歡。”陳默搖搖晃晃的走到衣櫃前,從里面挑了一件白襯衫遞到她手里︰“穿這件好嗎?”薔薇看都不看就說︰“你喜歡穿哪件就穿哪件沒必要問我。”陳默拿著襯衫站在鏡子前比了比,眼神瞬間失去光亮︰“你的建議很必要。”
薔薇知道他挖坑讓自己往里跳,于是就找借口逃避︰“噢!肚子好疼啊!我,我必須去上個廁所。”或許是她多心了,總感覺他在想方設法拉近彼此的距離。幫他選衣服本來是他的女朋友,要麼老婆該做的事,她才不要摻和進去。
陳默撇了撇嘴,神情有點失落︰“怎麼撒個謊也會那麼可愛呢?”薔薇跑到陽台上轉了一圈,見他把襯衫穿好才走進房間︰“哇!眼光不錯。老爺可以出門了嗎?”陳默忍不住大笑起來︰“你,你就積點口德吧。”薔薇對著他婉爾一笑︰“我不願意。”
柳樹綠了,花兒紅了,五六月間的西安市像穿著花裙子的少女一樣阿婀娜與風情。
星星在天上跳舞,月牙在天上歌唱。街市上的燈火亮成一片明朗,人們的影子是清楚的,內心卻像水霧一樣朦朧。出來散步的人隨處可見,晚風輕輕一吹,他們就像喝多了酒,眼神變的迷離,四肢變的困頓起來。
有一種花香,任誰都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它來自八百里秦川深處,就像幽居在同穴中的神女呵出的氣,要麼她身上散發的體香,只要張著鼻孔深深吸一口,魂就會脫離**,像光一樣向遠處逃逸。
陳默像個護花使者,跟在薔薇後面望著她走路時搖曳的身姿,心里便蕩起一層淺顯的褶皺。她那血紅色的高跟鞋在誘惑著他,讓他去擁抱她的嫵媚與熱情。她醉了,身不由已,可頭腦還是清醒的。
陳默擔心地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不小心摔倒。酒瓶里的酒已經喝光了,他奪過酒瓶準備把它扔掉,薔薇卻眯起雙眼靠在柳樹上沖著他傻笑︰“給我,把酒給我。我,我要喝酒。”看著她,陳默真的好心疼︰“好了,別喝了,你醉了,該回去睡覺了。”
薔薇笑嘻嘻勾住他的脖子︰“我要喝酒,我不回,不回。”柳樹的枝條細而柔軟,像墨魚的觸角在她的肩上來回摩挲。她伸出手,像是在發泄心中郁結已久的怨氣,揪著那些觸角用力一扯。那一刻,天塌了下來。柳樹連同眼前的一切就像虛晃晃的影子拖著尾巴在四處游動。
鏡頭像是被雨打濕了,朦朧且模糊。陳默望著她,神情已然變的嚴肅︰“你這個人啊,還是像曾經一樣,自尊心太強了了。總想獨擋一面,從不認輸……。”
薔薇分明在笑,可臉上卻是淚水︰“你,你在跟誰說話啊?你,你一定是踫見鬼了。嘿嘿!”
這時,陳默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是,我是踫見鬼了。這個鬼就像小倩一樣迷人,我的心被她拿走了。你說,你說我該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