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真熱啊!薔薇放下掃帚站在“暗香浮動”花店門口,望著頭頂閃著白光的太陽,眉宇間卻是難掩的焦急。今天是星期六,他又不上課,干嘛不自己來拿?非要我把花送到學校去。
從早晨到現在,花店里一個客人也沒有,她有點泄氣,于是,鎖上門,捧著那束無憂花,來到歐亞學院門口那棵法國梧桐樹下。這是她和那個男孩約好的地點,他需要花時,打個電話,她就會帶著花來這里等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始終不見男孩人影,薔薇只好在樹下走來走去,看著進進出出的學生。歐亞學院是貴族私立學校,能讀的起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千金,當然也不乏貧困子弟,但那只是少數。
那些男生從薔薇身邊經過的時候,為她不施粉黛的美貌動了容,難免會停住腳,瞅上幾眼,絲毫沒因她一點都不名貴,驚艷的衣著而表現出不屑,反而是一臉的驚訝。
薔薇被他們瞅的不好意思,于是轉過頭去,背對著他們。只听一個嗓音清澈的男生嘻嘻一笑,說︰“你們還看?那妞都害羞了,趕緊走吧,遲到了會被班主任罵慘的。”不知是哪個打了個響亮的口哨,薔薇紅著臉也沒仔細看,那些男生便說說笑笑往教學樓走去。
這個和薔薇一樣喜歡無憂花的男生,第一次去“暗香浮動”買花是在前不久的一個傍晚。那天,天陰沉沉的,不久就下起瓢潑大雨。薔薇正站在店里修剪老板娘托人送來的玫瑰,一不小心被刺扎破了手指,正準備用紙擦,男孩跑進來說,你沒事吧。她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了看他,沒事。男孩走上前抓住她的手皺著眉頭,都流血了還說沒事。說著從口袋掏出一個創可貼將她的手指裹好又說,以後小心點哦,手是女孩的第二張臉,你這麼漂亮,要是把手糟蹋的不成樣子,那就太可惜了。記住要好好愛護它,否則以後可能會嫁不出去。
薔薇听了他的話不禁有點訝然,雖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被男生因某種情愫關愛的事情,但還是有點害羞,甚至不知所措。于是紅著臉急忙抽回手說了句,謝謝。便低著頭繼續修剪花枝。
凡是四季都有的花,店里幾乎一樣不缺。郁金香,康乃馨,紫羅蘭,馬蹄蓮……。各種花束見縫插針的擺放著。沁人心脾的花香四處流溢,飄移,站在街上都能聞的到。男孩狠狠打了個噴嚏,把整個花店環視了一遍,然後盯著那束無憂花說,就它吧。
薔薇放下剪刀,將滿是綠色汁葉的手洗了洗,這才將潔白,嬌美的無憂花用粉色花紙包好,扎上蝴蝶結絲帶遞給他。男生接過花,閉上眼嗅了嗅微微一笑,好香啊,以後每周六都要送一束到學校來哦。然後付了錢,從口袋拿了一張鵝黃色小貼紙寫上電話號碼,對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慢慢的走出店門。
薔薇忙著清掃地板上的殘枝碎葉,掃完之後看到紙片上的名字不由大吃一驚“南風”,她捂著胸口喃喃自語,南風,南……。原以為,快要將那個深愛著她的男孩忘了,可他的名字怎麼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呢,真是太巧了。她的心瞬息一陣絞痛。望事如煙,所謂的忘記,實則是在自欺欺人。
每次給男孩送花前,薔薇難免要做一番心理斗爭,可每次,都會像今天一樣,不由自主的捧花前往,這並不是因為男孩會沒理由的付她雙倍價錢,而是因為他身上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許多個夜晚,男孩總會出現在薔薇的夢里,只不過隔著一層紗,要麼一層瑩瑩月光,朦朧而且美好。
今天是薔薇送的第九束花,他怎麼還不來?他一向很準時的。她在樹下不停的踱著步子,往事便在眼前這些學生匆忙的腳步下慢慢浮上心頭。
依稀記得幾年前,五月的一個黃昏。大一第一學期,南風匆忙鑽進歐亞學校的地下超市,紅著臉買了一包超薄,透氣型衛生巾,然後一路小跑來到校園東邊的草坪上,一邊喘氣,一邊難為情的說︰“女人真麻煩!說來就來,跟下雨似的。”
薔薇接過衛生巾,轉過身去︰“那我下輩子做男人好啦。”南風看著她說︰“不要,你要是做男人那我,那。哎呀!不好了,滲到褲子上了,趕緊。”說著,將外衣脫下來系在她的腰上。
薔薇很不相信的說︰“你是不是在騙我啊?好了,別鬧了!那就像你說的那麼多。”南風說︰“我沒有鬧,不信你摸摸看。”薔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褲子,看到手指上的血,臉傾刻變得像天邊晚霞一樣緋紅。
南風呵呵笑著從背後抱住她,在她耳邊輕聲低語︰“很正常,別不好意思嘛。寶貝!肚子疼嗎?”說著親了親她的耳朵,“要不要我幫你換?”薔薇捂著發燙的臉,狠狠踩了他一腳向女生寢室跑去︰“等我換好褲子再回來收拾你。”南風壞笑著朝她喊︰“要多墊兩張哦!我在這等你。”
晚風像一縷柔軟的輕紗,從校園碧綠的草坪上悄悄拂過,吹在身上軟綿綿的。斜陽如血掛在天邊,充滿迷幻色彩的晚霞迎面撲來,整個操場都被它籠罩著,婉若一幅美麗的油畫。
晚自習的鈴聲即將響起,三五成群的學生夾著書本向圖書館,要麼教室走去。再過幾天就要體育考試了,男生,女生三五成群,正在操場上練習老師新教的華爾茲和太極拳。一些同學正在打籃球,咚咚咚的聲響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薔薇換好褲子來到草坪,遠遠望著寬闊的操場,陳默稜角分明的臉便浮上心頭。接下來,她和他的羅曼史便在那個夜暮時分,一點點鑽進了南風的耳朵。
大約兩年前,陳默剛剛中專畢業,一心喜歡的美術專業,在那時並不能讓自己生活的很好。拿著畢業證去找工作,結果頻頻踫壁,有些沮喪的他便決定參加高考。
那時,理科不太好的薔薇被分到了大荊中學高三文科班。開學伊始的某個清晨,第一堂課的鈴聲剛剛響過,頭發較長的陳默便以補習生的身份,提著個被黃漆染過的方凳,面無表情的走進了教室。
當時班級帥氣的男生那麼多,也不知是怎麼了,她偏偏喜歡上了他。
薔薇三言兩語,粗略講完,坐在一邊的南風拿著陳默的照片和前不久他剛剛從寶雞文理學院寄到歐亞學院新聞系三班的信說︰“講的這麼激情澎湃,看來是舊情難忘啊。你的眼光也太差勁了吧,你看看,他那張臉比驢臉還長,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麼了。”
薔薇從南風的談話里感覺到一股濃濃的醋意,于是故意氣他︰“就是舊情難忘怎麼啦?我就喜歡他那張驢臉不可以啊。”南風看著照片上,陳默像中央電視台節目主持人李詠般帥氣的臉說︰“活脫脫一個大花痴,要不我給你買頭驢好不好?水性楊花的小笨蛋。”薔薇狠狠在他手上打了一把掌說︰“你才水性楊花呢。”
陳默寄給薔薇的,用彩色信紙寫的,類似道歉,而又有點曖昧的信,雖然只是寥寥數語,卻用了兩張信紙。他將一張疊成千紙鶴,一張疊成相思葉。聰明的南風看到信自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等她反應過來,便妒火中燒似的,迅速將那張照片和信撕得粉碎。
粉紅,淡綠的紙片像花瓣一樣隨風飛揚,等薔薇反應過來,早已散落一地。她瞪大眼楮看著南風陰沉的臉說︰“誰讓你撕的呀?都過去的事了,你干嘛還這麼較真呢?”
南風點了根煙狠狠吸了一口說︰“既然是過去的事了,那你還把他的信留著干什麼?你這不是舊情難忘是什麼?”薔薇頓時啞口無言,南風說的對,雖然陳默曾深深的傷害過她,可她就是忘不了他。她心一虛就抱住他,在他迷人的側臉上親了一口︰“哎呀!我哪有。”南風說︰“我又不是沒談過戀愛,沒有才怪。”看著他悶在那里她就啞然無語了。
往事如煙漸行漸遠。當愛在歲月中死去,思念卻在時光里永生。
歐亞學院的那些時光,時刻和南風在一起,無疑是薔薇最值得懷念的日子。時隔幾年,她還常天真的想,為什麼時間不停滯在那個時候,而要拼命向前奔跑呢?如果停滯在那個時候,也許,就不會有之後的悲傷故事了吧。
南風望著薔薇眼角的淚水,不禁嚇了一跳︰“你怎麼哭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薔薇緊握著他的手,喃喃低語︰“沒有,你沒有。”南風撫摸著她的頭發,把她抱在懷里︰“哦,那麼給朕笑一個唄。”薔薇抹了抹眼楮,站在他面前微微欠身︰“奴婢遵命。”說完便抿著嘴莞爾一笑。那一刻,南風的心都快要被她給融化了。
中午的太陽照在繁茂翠綠的香樟樹上,從密匝匝的樹葉間透下來的細碎光斑落在地上,一如青白的衣服上破了許多個洞。薔薇怔怔的看著,似乎所有的往事都鋪陳在這夏日炎炎,灼熱,悶燥的地面上,看的入了神。曾經的過往如同電影,清清楚楚的,刺激著她的淚腺,慨嘆唏噓之余,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題外話------
親愛的朋友們,當你們開始讀這個故事的時候,或許陽光正照著你烏黑閃亮的頭發,你正站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手握書本幻想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或許你正和男朋友,要麼女朋友坐在學校的咖啡廳里一邊做試題一邊喝咖啡;又或著,你正坐在開往異國他鄉的飛機上,準備去見心愛的人…。
不管怎樣,如果看到這本書時,請不要猜測故事的真假,因為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是主角,都會哭,都會笑,都渴望有個能陪自己一生的人,听風,听雨,看花,看海。可能會因某事爭吵,但臉上帶著笑,嘴角有上揚的弧度,吵完會很溫情的說︰“寶貝!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