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珠雅早早就來上班,打掃工作間。秦牧清走進來時,她問了一聲“早啊!”
秦牧清點點頭,自己去換上工作服。珠雅想著今天還跟著張一然工作,不過等了許久不見他來。秦牧清要出去工作時,見她還愣在那里,說到︰“走啊!不去工作嗎?”
“我想等張師傅!”珠雅說。
“他昨天值夜班,今天休息。”他淡淡地說。
“哦!”珠雅點頭,心里卻有些不快。因為來這幾天,她覺得跟張一然工作很輕松愉悅,或許是因為她不喜歡他,跟他一起工作沒有任何心里壓力和負擔。而跟隨秦牧清,雖然他是自己極其渴望見到的人,但因為心里的喜歡而變成一種緊張感和謹慎感,會覺得不自然。
秦牧清看了她一眼,就自己走出去。珠雅慢慢跟隨他的身後。他們來到一間工作室,那里有一具老人的遺體,老人看起來微胖,眼楮深凹著,雙眼直勾勾地瞪著,沒有合上。
珠雅看著老人瞪大的雙眼,有些膽怯地躲在秦牧清的身後。
秦牧清見狀,知道她心中有恐懼感,淡淡說了一句。“別怕!”
“他怎麼沒合上雙眼,這是死不瞑目嗎?”珠雅怯怯問到。
秦牧清道︰“他是醫院送過來的,听說死的時候沒有人陪伴在身邊,想必他死前的那一刻是有多麼孤獨吧!”
“她沒有兒女嗎?沒有家人嗎?”珠雅問。
秦牧清說︰“听說他有一個兒子,在外地工作。他老伴已過世好幾年了。他一個人在家里,原本身體還算硬朗,但突然倒了,是鄰居送他去醫院。但到醫院的那一晚,他就死了。醫院已經通知了他兒子,此時他兒子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
“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他兒子真不孝順,怎麼沒照顧到自己的爸爸。連他爸爸死前都沒能見上最後一面!”珠雅有些氣憤地說。
“這個也不能怪他兒子。听這老人的鄰居說,他的兒子可孝順了,只是,為了生活,他在外地工作,本來他執意要他父親去跟他一起生活,但他在外地工作沒幾年,沒有房子,也還沒有伴侶,還在艱難地打拼。他爸爸不想自己成為兒子的負擔,想著自己身體還硬朗,所以不肯去,執意要守在家里。”
珠雅听著,就落了淚,不知該說什麼好。
秦牧清見她掉了眼淚,取下一方紙巾遞給她。然後,他慢慢地從上而下輕撫老人的雙眼,將老人的雙眼合上,再仔細給老人淨身、換衣。
就在秦牧清準備給老人化妝時,這時,工作間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倉惶地闖進來,跪著老人面前,趴著老人的身體大哭。“啊……爸爸……你怎麼扔下我就走了……爸爸,你怎麼舍得下我就走了……啊啊啊……”
“爸爸……以後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啊啊啊……”
……
年輕小伙子跪在老人面前聲聲哭嚎,淒楚哀婉。珠雅听著,禁不住也跟著哭起來,哭得悲切。
秦牧清看著她哭得好似傷心,拍拍她的後背。過了一會,秦牧清安撫那個年輕的小伙子,說到︰“小弟,請您節哀順便吧!生離死別,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事!請您讓我為您的父親整理儀容,讓他安詳地到天國去吧!”
那個青年听了,點點頭,轉開身子,讓秦牧清為老人整理儀容。青年依然哀哀哭泣,因為內心極度傷悲,他有些坐不住,看到蹲坐在旁邊的珠雅,便不想別的,倚著珠雅的肩膀就繼續痛哭著。
秦牧清看著那個青年小伙子倚著珠雅的肩膀,眉頭一皺,繼續專心細致地為老人化妝容。
珠雅突然被一個陌生男人倚著自己的肩膀,本來不情願,想著這個剛沒有父親的小伙子甚是可憐,如果他覺得倚著自己可以有依靠的感覺的話,就讓他倚著吧。
秦牧清整理好老人的儀容,又當起了入殮師。隨後,老人被送到守靈間,老人的兒子在守靈間里依然是哭聲不止。
秦牧清和珠雅忙了一個上午,回到休息室。“那個年輕小伙子真可憐,父母死後,就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世上了。”
秦牧清看了一下珠雅,說到︰“每個人都可憐!現在大都是獨生子女,都是這樣。我們要做好我們的工作,用心服務好每一個環節,這是對逝者的尊重,也是對生命的尊重。”
“嗯!跟您學習,我還真的學到不少呢!以前,我很不理解這個行業,很忌諱,現在想起來,覺得做這份工作的人很偉大,守住人的生命的最後一程,是對生命的尊重!”珠雅笑著說。
秦牧清洗了手,一邊說到︰“偉大?這要看每個人心里怎麼想的,有些人並不覺得偉大,反而會嫌棄,覺得做這份工作的人是多麼骯髒、卑微。其實,做這份工作很辛苦,不僅天天面對死亡,還得熬得寂寞。”
“寂寞?”珠雅深深思索。
秦牧清洗完手,就自己走出去了,並不等她。珠雅以為他又去工作,便跟隨他去。然而,秦牧清回眸,清清淡淡地問︰“你也要去洗手間嗎?”
珠雅唰地紅了臉,忙搖搖頭,說到︰“沒有,我以為你又去忙兒!”
“呵!”他笑了下,就徑直走了。
上午,珠雅跟著秦牧清工作,直到吃飯的時間。
在食堂里,珠雅依然緊步不離地跟著他。
珠雅和他面對面地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秦牧清安安靜靜地吃飯,甚少言語。
珠雅自己聊起來︰“秦老師,昨晚我真的沒有在半夜里接到陌生手機來電了。”
“哦!是嗎?”他淡淡地回答,好像並不覺得新奇。
因為秦牧清一直冷淡,珠雅也安安靜靜地吃飯,沒再說話。這時,她手機鈴聲響了。她拿起手機一看,是雨薇的來電。
“親愛的,你在哪兒?”雨薇在那頭溫柔地問到。
“我在吃飯。”她說著,斜眼看了秦牧清一眼,秦牧清專注吃飯,並沒看她。
“親愛的,你在哪兒吃飯呢?”雨薇又問。
“在食堂里呢!”珠雅說。
“哪個食堂啊?”雨薇還問。
“當然是在殯儀館的食堂里了。雨薇,你打國際長途不貴嗎?”珠雅說,心里還是有些責怪她,當初她沒講清楚她男友介紹的工作竟然是殯儀館的工作。若不是因為秦牧清,她哪里願意做這份工作啊!雖然來的這幾天,從接觸的人和事,她對這份工作不再排斥,也有了感悟,但是想著自己的鐵姐妹當初介紹工作時並沒有講清楚,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埋怨的。
“我回來了!小雅,今天晚上有空嗎?我去接你!”雨薇道。
“呵呵!”珠雅被她逗樂了,笑道︰“微,你真逗!問我有沒有空,就說接我了。這不明擺著,我有沒有空,你都來接我嗎?”
“是啊!小雅,我想讓你陪我去參加a銀國際的一個party。”雨薇道。
“a銀國際?”這個稱呼似曾听過,珠雅仔細想了想,終于想起來,那個該死的在酒店套房奪了她初吻的男人曾經說過這個詞。
“a銀國際你都不懂,珠雅,你真是井底之蛙!a銀國際可是我們國內數一數二的大財閥集團。”
“雨薇,你就別取笑我這種**絲之輩孤陋寡聞了!”珠雅撇撇嘴。
“好了!好了!珠雅,說正經的,你今晚要陪定我了!”雨薇道。
“不了吧!我這種**絲之輩,哪里混得了上層社會的party。”珠雅想著自己這一副**絲樣,在那上流社會的party中肯定格格不入。
“別說這些廢話!你六點下班的吧!我準時接你!”雨薇說。
“雨薇,我工作一天了,累出一身汗,就算去也要回家洗個澡,換套好一點的服裝吧!”珠雅抗議道。
“你家里沒有熱水吧!用熱得快燒水要花很多時間,不如我接你到我家里,反正我們身材差不多,你洗了澡,就穿我的衣服。嗯!就這麼說定了,我要掛了!拜拜!待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