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稍顯樸素的茄紫細花紋底錦服,外罩淡紫色影紗衣,頭束銀絲瓖白玉發冠的宇文煥卿,將雪貂斗篷披在身上,並將寒龍巨闕劍一提,整個人自是英姿勃發,玉樹臨風。
他靜靜地等在綺霄殿的門口,等著顧沛蕖換好常服與他一道出宮。
簡嚴此時有些著急地奔了過來︰“皇上,奴才已經通知了敬王殿下,還有澈公子、清公子!另外要不要讓賀一泓同去,也好多一人保護皇上才好啊!”
宇文煥卿爽朗一笑,底氣十足︰“不必了!景妃會帶上淺笙和倚畫,我等都有功夫在身,保護她一人綽綽有余。”
簡嚴見皇上執意如此便也不好再橫加勸阻,只是又請示︰“皇上,若是逸郡王殿下來請安怎麼辦?若是他得知皇上出宮不帶他,估計會不高興。奴才只是怕他向太後說漏了嘴!”
宇文煥卿眉眼凝笑,很是有幾分得意︰“他?上次醉酒朕罰他關禁閉十天,除夕夜他才能被放出來,他不足掛慮!”
簡嚴一听拍了下腦袋,他怎麼把這事兒給忘了。前兩日逸郡王酒醉大鬧紫宸宮失了規矩,闔宮皆知。
皇上在他酒醒的第二日便關了他的禁閉,讓他好好閉門思過,不得外出,不得探視。
就連一向溺愛逸郡王宇文煥朗的徐太妃都覺得他此次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皇上處置的好,還緊著向皇上為他請旨賜婚。
後來,太後戚媚覺得還是在正月初三宴請誥命親貴的時候,再在世家小姐中選一選為好,也好捎帶著將敬親王宇文煥淵的親事一並定下。
綺霄殿的門開了,顧沛蕖一襲得體的女裝現在了宇文煥卿面前。
她著了一件月牙色繡海棠的錦緞裙服,外罩一件鵝黃色繡白海棠的紗衣,用白色金雲紋的腰帶將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緊緊地束著,腰帶上掛著紫玉玲瓏配,手中提著雪色雀絨斗篷和一方羽紗。
她未施脂黛,遠山眉卻依舊描摹若畫,朱唇輕啟間皓齒似貝,一雙桃花眼更是清澈的猶如一潭秋水。
松散的半月髻上簪著一對兒黃翡海棠珠花,還有一把累銀絲嵌黃翡的篦子篦在旁邊,額上戴著一白色兔絨的額帶,額帶正中瓖著一朵黃翡雕琢的梨花,耳上則掛著一白玉梨花苞耳墜。
宇文煥卿看著她通身的打扮,清新雅致,典雅大方,加之其清冷若雲的氣質,即便不言明她的皇妃身份也會顯出高貴來。
他走上前將雀絨斗篷為她披好︰“趕緊穿好,切莫凍到自己!”
“皇上,臣妾真的不需要穿男裝出行麼?如此會不會太招搖了?”
顧沛蕖有些局促的問,因為自己每每都是男裝出行,很是少了些麻煩,而今卻女裝出行,未免有些不適應。
宇文煥卿啞然失笑,一雙清冷夾雜著溫潤的眸子格外的明亮︰“朕曾說過,你若想出去便大大方方地出去!更何況此次是你與朕一同出宮,朕會護你周全!另外朕用以掩飾身份的便是進京置辦年節禮品的富家公子,而你便是少夫人。”
說話間,他愛憐地為她理了理發絲,眼中自是溫情一片︰“如此裝扮合情合理,你無需掛心!”
宇文煥卿就是要她知道,南宮澈帶她出宮不過要偷偷摸摸、見不得人,而自己則可以名正言順,大搖大擺的領著她踏遍名山大川,體味百味人生。
他有時覺得自己工于心計,他故意要南宮澈與南宮清兄弟二人護駕。
一來讓南宮清再見淺笙,促一促二人的姻緣;二來他就是讓南宮澈看看自己與顧沛蕖的“兩情相悅,琴瑟和鳴”。
他要南宮澈知道只有富有四海的他才是顧沛蕖的良配,也只有他才配擁有顧沛蕖的一切。
顧沛蕖此時臉頰不禁有點灼燒,這些日子以來她常常伴在宇文煥卿的身邊,與他相處的點滴雖然不算濃情蜜意倒也和順自然。她對那種相敬如賓的狀態也算滿意,而自己向來不排斥他的親昵,雖然她不知道原因,但她早已將一切都歸結于彼此的信任。
何況此次出宮游賞,闔宮上下,他只帶了她一個嬪妃,雖然現在宮中人不知,但是早晚會知曉,屆時自己怕是再次坐實了寵妃之名。
可是她早就明白與宇文煥卿沾邊的一切都是得寵的證明,以前既是,那麼以後自然也是。
所以,此時她反而不糾結于此,更加坦然的安之置之。
隨後,淺笙與倚畫亦穿戴整齊的來見駕了,之後一行四人便經由崇華門出了宮。
將將到了門口,顧沛蕖便瞧見了宇文煥卿賜給自己的追影,而追影的旁邊則是另一匹雪色白馬,身上無一絲雜毛,一眼望去便知是匹上等良駒。
兩個侍衛牽著它們恭身立在那,還有一人抱著上馬凳,另有兩個人則牽著兩匹馬站在旁邊。
顧沛蕖指著那匹白馬說︰“皇上,追影旁邊的是?”
宇文煥卿目不轉楮地盯著玉獅子眼波含著一次寵溺的溫情︰“那是玉獅子,朕的愛駒!是先帝賜給朕的,陪伴朕也近五年了!”
他拉著顧沛蕖向玉獅子走去,他攔腰將她抱起將她輕柔的玉獅子的背上,轉而他一登馬鐙便飛身上來。
“皇上,臣妾騎追影就好,怎好與您共乘呢?”
顧沛蕖十分錯愕地盯著他,很是不解。
宇文煥卿將她往自己的懷里攏了攏,嘴唇貼在顧沛蕖的耳邊輕輕地說︰“朕的玉獅子從來沒有載過除朕之外的任何人,但是朕希望可以與苒苒共乘,因為你不是別人,是朕放在心尖上的愛人!”
宇文煥卿的鼻息與呼吸在顧沛蕖的耳邊似炸開了一道火光,她直覺一陣酥麻順著耳朵向全身而下,竟是微微一顫。
宇文煥卿不明所以,以為她冷了,便將她又往里攏了攏。
顧沛蕖突然想起了南宮澈說的那句“他的馬背上只有她一人”,原來宇文煥卿同樣有如此想法。
她覺得自己很慶幸,得人愛護至此,可是她又覺得很悲哀,自己何德何能得他二人如此對待?這讓顧沛蕖有些不安,她情不自禁地向宇文煥卿的懷中靠了靠,似乎想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傷口初愈的淺笙與一身女子簡裝的倚畫看著舉止親昵的二人,不禁會心一笑。
淺笙甚至有些羨慕顧沛蕖這樣的女子,她溫柔善良,她高貴冷艷,她傾城絕色,她還擁有男子的痴戀與愛護。
她微微含笑,翻身上了一匹馬,只是踫觸馬鞍的那一霎那,她仍有一絲疼痛從身下傳來。
那種皮肉之痛讓她有點後悔自己的逞強,顧沛蕖本就不想讓她出來,怕她抻到傷口。可是她再得到大公子南宮清的救治後,康復迅速,而且在宮中當值這麼長時間她一直未有出來的時機,而今又在屋子里憋了這麼久,她當然不願意錯過這樣可出宮的機會。
宇文煥卿一揚馬鞭,玉獅子便沖了出去,追影緊跟在它的身後,倚畫與淺笙亦趕緊跟了過去。
卷起的塵土夾雜著雪粒隨風揚起,崇華門的侍衛不禁望了望那四人,心中不禁慨嘆︰皇上這是帶著景妃去游山玩水了!
宇文煥卿的玉獅子果真名不虛傳,性情不僅溫順而且跑起來也是風馳電掣。
他的騎技亦精湛,駕馭玉獅子更是輕車熟路一般。耳邊呼呼而過的寒風,讓顧沛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真的又出來了。
過了不多久,只見前面有四人騎著馬向他們奔了過來,這日風有些大,顧沛蕖眯著眼看得不真切,只是感覺強勁有力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而宇文煥卿則放緩了行進的速度,將顧沛蕖往懷里攬了攬︰“苒苒,你可是冷了?”
顧沛蕖揉了揉眼楮嬌俏地說︰“冷倒是不冷,就是風大有些迷得睜不開眼楮!”
宇文煥卿停下了玉獅子,將她的頭擺了過來,看著她長長的眼睫毛,不禁有些意外︰“如此長的睫毛還會迷眼楮麼?苒苒,你可真是身嬌肉貴啊!”
說話間,他見南宮澈等人已經快到身前,他小心地為顧沛蕖吹著眼楮,待到她有淚留下,又溫柔的為她擦干。
顧沛蕖睜開眼,看著宇文煥卿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距離,臉上嬌紅一片,他順勢將輕柔一吻落在了顧沛蕖額頭上︰“苒苒,早知如此你應該帶幃帽出來才對!”
顧沛蕖听他如此說很是不好意思︰“是臣妾思慮不周,讓皇上憂心了!”
宇文煥卿溫柔一笑︰“你是朕的女人,朕不憂心誰有心?朕可容不得別人越俎代庖啊!”
此時,南宮澈與南宮清,宇文煥淵等人已經來到了面前,將二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言一語是看得明明白白,听得真真切切。
南宮澈已經多日未見顧沛蕖,今日一見便是他二人共乘一騎,她窩在宇文煥卿的懷里,與他你儂我儂的說著情話。
這讓靠著思念她而度過每一個漫長日夜的南宮澈直覺有五雷轟頂之感,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在他心底沖出,讓他感到雙眼有些模糊。
而騎著棗核的燕鋒顯然被眼前一襲女裝的“傅靈筠”給驚呆了,原來她不僅是貌若天仙的女子,而且還是皇上的女人。
他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此時他倒是全然明白了為何大公子會那麼反對公子擅自離府私會‘傅公子’,原來這不僅是禁忌之戀而且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他小心地抬眼看了一下一席女裝的倚畫,倒是對公子形容‘傅公子’的‘芙蓉玉面,顧盼生姿’有點明白了,他知道倚畫一定是‘傅公子’的貼身婢女。
南宮清見到宇文煥卿與顧沛蕖兩情歡好自然是喜上眉梢,因為這無疑是給南宮澈當頭一棒,正好讓他清醒一下,不要再執迷不悟。
而當他眼波掃過淺笙時,心底驀然一驚︰她的傷應該未好全,怎麼也隨著出了宮,而且還騎馬而來,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想到這,他十分擔憂地盯著淺笙,眼神關切而溫柔,那眼神落在淺笙眼中,她亦是驚喜無比。
短短的時間內,這些人是各懷心事,各有目的,只有宇文煥淵在一陣愣神後還算清醒。
他翻身下馬,恭聲而言︰“臣弟拜見皇兄,拜見景妃娘娘!”
南宮清等人亦是翻身下馬行禮參拜,唯獨南宮澈動作遲緩,表情呆滯,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翻身下來︰“臣南宮澈拜見皇上,拜見景妃娘娘。”
顧沛蕖听到南宮澈的名字才回過神,放下不住揉眼楮的手,只見淚眼朦朧間,一月白的身影已經跪地,那便是多日不曾再見的南宮澈。
“起來吧!在宮外不要這樣稱呼朕,朕已經想好了身份。我與夫人顧氏從汾陽而來京城采辦年節禮品,我為宇文公子,而煥淵便是我弟弟,其余人皆為隨從,千萬不要讓流民生疑!”
宇文煥卿見南宮澈面色不佳,心中隱隱得意,將話說得分外的明白透徹似乎志得意滿。
“臣等遵旨!”
南宮澈一行人趕緊答道。
此時的顧沛蕖一雙眼楮含情凝涕地看著一臉落寞的南宮澈,她知道剛才宇文煥卿的舉動一定被他看到了,所以他才會如此。
可是自己此時卻什麼都不能與其解釋,甚至不能對他表現出一絲親密,那些都會激怒宇文煥卿。
她知道宇文煥卿此時只是懷疑他二人有情,但是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她不能給他傷害南宮澈的理由與把柄,她要在此時對南宮澈表現的異常冷漠。或許,如此才能消除宇文煥卿心底的猶豫與冷絕。
宇文煥卿淡淡地問︰“苒苒,你是要自己騎追影還是繼續與我共乘?”
顧沛蕖微微一怔,旋即便知道這是他對自己的考驗,她親切地說︰“我還想和夫君共乘玉獅子!”
宇文煥卿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意有所指地說︰“你改口倒快!要不怎麼說你聰明伶俐呢?苒苒,千萬別說漏了嘴,為我惹禍哦!”
顧沛蕖淡然一笑,轉過身將目光落下了南宮澈身上,他低著眉眼似乎有意回避著這一切,這讓她十分不是滋味。
宇文煥淵看著顧沛蕖,她依舊打扮得得體而高貴,氣質卓然,與雪靈孌更是有天壤之別。
這讓他不禁慨嘆︰不是說好了不再比較麼?為何每次見到她自己就忍不住想起靈孌呢?
宇文煥卿緊了緊韁繩,嘴唇貼在顧沛蕖的耳邊︰“坐好了!”
說完,他一揚馬鞭載著顧沛蕖絕塵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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