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猶如銀鉤若隱若現,天邊的紅日已經漸漸散去了最後一絲紅暈,夜晚即將來臨。
簡嚴氣喘吁吁,一步不敢停留地向紫宸宮跑去,寒冷的冬日里他的額頭上早已沁上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函恩殿內宇文煥卿拿著宰相陳秉之的奏折正在翻看,心中思量著如何將這擅自圈地營私之人繩之以法,但是他此時還不知這人是誰,來自哪個望族?
忽而,簡嚴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進來,一進來就撲通地跪在了地上︰“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宮中盛傳南宮澈與景妃娘娘有染的風言風語傳到了太後的耳朵里了。太後…太後正在傳召皇後,要去芷蘭宮興師問罪呢!”
宇文煥卿一听,果不其然,自己所料想的這件事還是發生了,他無奈地閉上了眼楮。
繼而馬上起身,披上墨色貂絨披風,切切地說︰“那還等什麼,趕緊去芷蘭宮,朕要在母後到芷蘭宮之前率先趕到!”
簡嚴自然明白宇文煥卿的意思,會意地的說︰“奴才馬上就去攔一攔太後,方才奴才回來的路上看到偷溜出宮的昭陽公主剛偷摸的回來,不如…?”
宇文煥卿听簡嚴如此說,雖然有點驚詫但事急從權,也只好委屈下自己的這個親妹妹了︰“嗯!你就說昭陽公主私自出宮,在宮外惹了事,朕要求母後責罰于她。這樣朕就時間趕到芷蘭宮安排好一切!”
宇文煥卿此時急于趕去芷蘭宮,是因為方才淺笙被顧沛蕖支來回稟細枝末節的小事,他便猜測顧沛蕖許是已經出了宮。
若是此時她還沒有回來,太後與鄭雪如等人如果及時趕了過去,不見顧沛蕖,或者見到一身男裝的顧沛蕖,那麼這無疑是她不打自招。
這不僅坐實了她與南宮澈有私,更坐實了她私自出宮的罪行,屆時就算自己再維護她,她也難逃宮規的責罰甚至會因此而喪命。
想到這,宇文煥卿十分心焦,他緊了緊了披風對簡嚴說︰“你抓緊去辦!”
簡嚴雖然不明白為何皇上這麼急于趕去芷蘭宮,因為在旁人看來以皇上對景妃的寵愛,這流言就經不起推敲。
但是既然皇上如此行事便一定有原因,所以簡嚴趕緊馬不停蹄地向仁壽宮而去。
宇文煥卿出了紫宸宮見夜色漸暗,各宮尚未掌燈,便掩著月色,踏著輕功直奔芷蘭宮而去。
一路上他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然而他在心中不住地暗想︰顧沛蕖,你若此時不在宮中,朕該如何保住你?
想到這他已經來不及生氣,來不及吃醋,來不及嫉妒,他只想趕緊看到她,幫她渡過這一劫!
宇文煥卿趕到芷蘭宮時只見闔龧上下並未掌燈,他便踩著輕功從汀蘭水榭一路而上徑自進了宮。
他一落身,便听王彥大聲的喊道︰“什麼人,竟然敢私闖芷蘭宮?”
宇文煥卿攏了攏披風,劍眉一挑,輕聲地說︰“你給朕閉嘴!”
王彥見此趕緊下跪小聲地說︰“奴才不知是皇上,請皇上責罰!”
宇文煥卿用一只手是扶起王彥,耐心地吩咐道︰“起來吧!一會兒太後等人要是來了,你便不動生色的開門。若是朕傳召你問話,你便說朕一早便來了芷蘭宮,那時候大概是申時,只是不曾領什麼人,朕是只身前來的。你可听明白,記清楚了?”
王彥向來心思聰慧,腦筋活泛,自然明白皇上的交代,趕緊應承︰“奴才听明白記清楚了,請皇上放心!”
宇文煥卿點點頭,不做停留快步地向綺霄殿而去。
當他推開綺霄殿的門時,殿內尚未掌燈,炭籠里的紅羅炭隱隱閃著紅色的光亮。
自然殿內亦是空無一人,宇文煥卿哀怨地嘆了口氣,他趕緊從荷包里拿出火燧子將殿內所有的燭火一根根地的點燃,殿內從暗到明。
借著淡淡的鵝梨香宇文煥卿發現綺霄殿已然煥然一新,因為顧沛萱在這住了小半個月,所以屋內的陳設大半都已經更換了,而那鵝黃色的月影紗帳自然也是自己新賞顧沛蕖的。
他趕緊閃進內殿,從衣櫥內為顧沛蕖選了一件妃制華服還有一件紫色流光錦的白狐領斗篷。
忽而,他發現衣櫥內竟然有個暗格,若是不細看還真難發現這紫檀滿雕芍藥喜鵲的衣櫥內會有如此玄機。
宇文煥卿輕輕向左一拉,竟然現出了一個四方的的空格。他探手進去在里面摸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墨綠色錦盒。
他將錦盒難處,打開一看,竟然是一件紫玉桑葚蓮花壺和四支紫玉蓮花斗。
宇文煥卿拿起一支紫玉蓮花斗,手觸之竟是入骨的清涼,玉質通透溫潤,為上等紫色翡翠所雕。這蓮花斗的雕刻以蓮花做斗,蓮花下竟也雕琢著蓮葉與蓮蓬,使其生葉有根堪比活物,不落俗套。
再看那桑葚蓮花壺,壺身巧思與茶斗相似,只是壺把則是鏤刻成桑葚桑葉,兩物一為草本一為木植本不屬一路,卻又不相排斥,此番搭配甚是精巧,一看便可知雕刻的人是匠心獨具,眼界不俗。
宇文煥卿嘴角不禁扯出一絲笑意,不成想顧沛蕖還是個愛惜寶貝的人,這紫玉壺與這茶斗不僅做工精良而且價值不菲,所以她才將此小心地收在暗格內。
他看完便將此壺和茶斗放回了錦盒,又將錦盒齊齊整整地放回了暗格中。
他又走到了梳妝台前,從妝奩內拿出兩支絳紅海棠綴露步搖,
宇文煥卿見準備的差不多了,起身便去沐清塢。
瓷青因見綺霄殿掌了燈以為顧沛蕖起了身,便趕過來伺候,一推門竟然見皇帝宇文煥卿正準備離去,手中還拿著娘娘的衣物。她自然一臉狐疑,只是悄悄往後一探只見殿內唯有皇上一人,便明了了——娘娘又偷溜出宮了。
瓷青俯身便是一禮︰“奴婢拜見皇上!”
“免了,你來的正好,朕有事交代你!一會兒若是太後來此,你萬勿驚惶!朕現在要去沐清塢,你一會兒便去找芷蘭宮的掌事姑姑錦瑟,你和她說朕在申時只身前來,如今正與景妃在沐清塢共浴,讓她準備晚膳!”
瓷青見宇文煥卿臉色不佳似很急切,再听他如此吩咐便猜想這其中一定有事,而這事或許就是關系到娘娘的大事。
她沉穩地點點頭,便想趕緊去找錦瑟,只听皇上宇文煥卿又吩咐道︰“還有一事,這綺霄殿當值的是誰?”
瓷青目光沉著,思量一番迅速的答道︰“是綠蔻和倚畫,綠蔻最近去掌樂司的舞坊學習白 舞不在綺霄殿侍候,此時在娘娘身邊的應該是倚畫!”
倚畫就是那個會功夫,腰間纏著銀翼玲瓏索的婢女?
想到這他急切地問︰“那倚畫可靠得住?”
瓷青肯定地點點頭︰“靠得住,娘娘十分信任她!”
“好,你去準備一套她的衣服放到後山,另外你通知完錦瑟就到沐清塢去,只要見倚畫一進來,你便將她帶出沐清塢。”
宇文煥卿將兩支步搖放入懷中,提著顧沛蕖的衣裙邊走邊叮囑︰“你的輕功此時應該用一用了,你要以最快的速度越過矮牆繞到後山。命倚畫換好衣服,再折返來侍候。你听明白了麼?”
瓷青將宇文煥卿教得在心中捋了一邊︰“奴婢听明白了!”
言畢,二人便匆匆出了綺霄殿,宇文煥卿小心地直奔沐清塢,而瓷青則去找錦瑟。
此時,著了墨狐大氅的戚媚正搭著皇後鄭雪如的手向芷蘭宮而來,二人同乘一轎攆,而夜里又有些黑,這轎夫自然不敢走得太快。
一襲雪色貂絨的皇後鄭雪如撫了撫發髻上的金鳳餃珠步搖,一臉的哀戚︰“母後,您怎麼會信這些風言風語?景妃妹妹深得皇上寵愛,估計這又是別有用心的小人捏造出來的瞎話。”
戚媚挑著玉眉,鳳眼含怒︰“什麼事都是有根據的,怎會是空穴來風?哀家倒是覺得這顧沛蕖鐵定有問題,為什麼這流言不纏繞別的嬪妃,偏偏是她?難道就因為她得寵?不盡其然吧!”
鄭雪如見戚媚的疑心已經起了,自然也喜聞樂見,雖然她不知道這流言是誰的杰作,不過這都對自己是百益而無一害。
她依舊端得溫婉賢淑,可是卻在心里靜靜地盤桓著︰宇文煥卿將瑋元送到太後那撫養,雖然明面說是太後想共聚天倫,親自撫育瑋元,實則便是他對自己起了疑心。他已經開始懷疑上次的瘋狗事件為她所為了,所以才將瑋元接走。
面對如此不利的局面,鄭雪如正犯愁如何扭轉乾坤,不成想居然有人先下手為強,為志得意滿、春風得意的顧沛蕖挑了一個潑天的流言“南宮澈與景妃有染”!
這樣一來,宇文煥卿為了保全顧沛蕖便要說服戚媚,而此時自己若是幫襯他一把,屆時他便會再三考慮是否冤枉了‘善良無辜’的自己。
即便,這不足讓宇文煥卿疑心盡消,但至少可以暫時緩和自己與他的矛盾,為自己爭取時間扳倒顧沛蕖和宮里那些痴心妄想的花花草草。
想到這鄭雪如長舒了一口氣,散發自己的郁結,但是這一聲嘆息落在戚媚的耳中便是郁郁不得意。
戚媚拉過鄭雪如的手,關切地詢問︰“皇後,你因何而嘆氣?是因為瑋元麼?”
鄭雪如听到瑋元二字眼中漸漸蓄滿了淚水︰“母後,臣妾都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麼錯,皇上他又將瑋元送到您那里去了。叨擾了您的清淨不說,也顯得媳婦不夠賢惠仁德,連公主都照顧不好!”
戚媚鳳眼中蓄著一絲無奈與同情,繼而耐心地開解道︰“你不要這麼想,卿兒做事都是有打算的!哀家倒覺得你總撫養著瑋元也不是長久之計。你是中宮皇後,應該牢牢抓住皇帝的心,盡快地誕育嫡子,這是當務之急,也是你正位中宮的資本!”
鄭雪如與戚媚之前一直都有隔閡,當年鄭雪如為世家小姐時進宮參加宴會,因為不識得離宮中的戚媚進而頂撞了她。
若不是宇文煥卿及時趕到制止了她的莽撞行為,恐怕她不會對宇文煥卿一見鐘情,更不會有後來嫁入雍王府的美事。
而今,戚媚居然對她推心置腹地說出了這樣一段話,委實讓鄭雪如感到詫異和感動︰“臣妾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皇上的心不在臣妾的身上。皇上他…他都近兩年沒有留宿臣妾的鳳宸宮了!”
戚媚無奈地搖搖頭,卿兒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顧沛蕖那個狐媚子身上了。別說是皇後了,即便新進宮的妃嬪,他都沒有按照宮制一一寵幸過,自己甚是中意的姜懷蕊估計連皇上的面都沒見過幾回。
“卿兒性子太冷了,而今又對景妃甚是著迷,確實冷落你們!對了,那個姜才人的禁足解了沒有?”
鄭雪如頗為無奈地搖搖頭︰“還沒呢!皇上沒發話,誰敢放她出來?如今的聚霞宮是病的病,傷的傷,死的死,禁足的禁足,也真是慘淡!”
戚媚撫了撫手腕上一對兒成色上等的翡翠手鐲,不禁想起入宮時還一眾新鮮嬌嫩地嬪妃,哀怨地說︰“哎!薛馥雅作繭自縛倒是活該,只是這姜才人委實有點無辜。那瘋狗咬人擱誰身上,誰不是各自保命,難道還有不躲閃的道理?算了,明兒你傳哀家懿旨赦了姜才人的禁足。”
鄭雪如莞爾一笑︰“臣妾明日就去傳旨,估計姜才人會喜極而泣的!”
戚媚掰著手指算了算聚霞宮的一眾妃嬪,幾乎是零落不堪,猶如秋雨後的花園,百花殺盡︰“這顧沛蕖也是個有些手腕兒的人,你看她處置上官映波就毫不留情面。她讓上官修儀在雪地里跪了三個時辰。不僅罰得重,而且還落下了病根,這幾日她腿疼的毛病又犯了,哎,這顧沛蕖也是個狠心的小蹄子啊!”
鄭雪如微微一笑趕緊開解道︰“依臣妾看此事怨不得景妃,是上官修儀失言在先。在那當口,豫王妃生死未卜,任由誰听到那樣的言語都會動怒!”
戚媚看著面色紅潤,端莊秀美的鄭雪如竟然有絲絲老懷安慰之感,她緊緊地握住鄭雪如的手,笑著說︰“你這個孩子就是心眼兒太好了,事事都願意為他人著想。即便顧沛蕖佔盡卿兒的寵愛,你還是願意替她說話,哎,你說卿兒怎麼就發現不了你的好呢?”
鄭雪如嘴角扯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笑意,她一臉嬌羞地說︰“臣妾是皇後。皇後便要不偏不倚,與世無爭,這樣才能管理好後宮進而為皇上分憂。至于恩寵,只要皇上有心中所愛,臣妾也不想多做計較!”
戚媚听鄭雪如這樣說,心中越發喜歡這個善良聰慧,溫婉可人的兒媳婦,她甚是贊嘆地拍了拍鄭雪如的手背。
此時,簡嚴已經趕了過來,易安看簡嚴步履匆匆,自然有些納罕。
只見簡嚴恭敬地立在戚媚的轎攆外,聲音的大小拿捏地恰到好處︰“啟稟太後娘娘,今日昭陽公主又偷偷的出了宮,在宮外闖了禍。皇上盛怒,但是念在公主是女兒家,皇上又不能過于嚴苛教誨,所以皇上讓奴才來請太後示下!”
戚媚一听,鳳眼中蓄滿了無奈而眉毛早已蹙得緊緊地,她略顯無奈地對鄭雪如說︰“你听听,哀家的這個公主也不是讓人省心的,三天兩頭的往宮外跑,管也管不住,罵也罵不好,哀家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今連皇上都對她沒辦法,她這是要氣死哀家啊!”
鄭雪如在心底一盤桓,覺得這簡嚴此時前來未免太過巧合,難道是皇上讓他來拖延時間麼?皇帝與景妃到底在搞什麼鬼?若是簡嚴真的是來拖延時間,那麼她們必須要馬上趕往芷蘭宮才好。
“昭陽公主性情活潑好動,自然不喜歡整日悶在宮中。母後且放寬了心,待到公主到了出嫁的年齡,便為她擇一良婿,屆時二人游山玩水,逍遙快活,也沒什麼不好的!”
戚媚見鄭雪如見解獨到,不禁有些詫異。
因為像她這樣周正的世家小姐出身,應該更在乎禮教學習,怎麼在此時卻願意讓初雲打破束縛去過閑雲野鶴的生活?
鄭雪如見戚媚滿眼的不解,自然也不想太過刻意︰“母後,你與我都是宮中的女子,這宮中的生活常日無聊,所以又何必將初雲也禁錮在此呢?她還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力,選擇怎樣生活的權力,我們又何必剝奪她選擇幸福快樂的權力呢?”
簡嚴在轎攆外听到皇後為初雲公主說情,雖然挑不出錯處,但是總讓他覺得皇後此時對初雲公主的維護來得莫名其妙。
因為以往皇後是最看重的便是規矩和禮制,而今怎麼反倒幫出格的初雲公主了?
他切切地盯著抬轎攆的轎夫,總覺得他們的步伐太過輕快,不禁讓他有些心焦。
戚媚握著鄭雪如的手很是開心地點點頭,不成想鄭雪如不僅端莊賢惠而且善解人意︰“簡嚴,你去和皇帝說,哀家明日再去教導初雲,讓她長長記性。對了,現在皇帝在哪呢?”
簡嚴听到轎攆內的太後問皇上在哪,倒是多了幾個心眼。因為皇上說要趕在太後之前到芷蘭宮,就是不想讓太後知道他此時在哪,省得生出了刻意︰“奴才方才奉旨先去的泰昌殿清點奏折,而後又與楊主簿、李主簿查找奏折目錄,後來簡頌又來給奴才傳皇上的旨意,奴才就趕到了仁壽宮。听說太後往這邊來了,奴才又追了過來。所以,奴才也不知道皇上現在在哪呢!”
鄭雪如听簡嚴去清點奏折,不禁有些心驚肉跳,但依舊端得沉穩︰“簡嚴,你這小半天的時間都不在皇上身邊伺候,你也真是夠忙的!你好端端地去清點奏折做什麼?”
簡嚴何其聰慧,知道扣留奏折之事乃是大事更是秘事,皇上只要他查,而不交給朝中的大臣,便是不想打草驚蛇。
他便扯出了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哦,皇上說馬上要過年了,要趕在年前將這一年的奏折整理分揀以封箱入庫。”
鄭雪如听此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心中暗喜︰還好,虛驚一場!
簡嚴跟在轎攆一側,見馬上就要到了芷蘭宮,他趕緊抖了個機靈︰“啟稟太後娘娘,奴才告退了,奴才還得趕回紫宸宮向皇上復命!”
“不,你隨哀家一道去芷蘭宮,哀家若是將那起子禍事查清楚了,你再回去向皇上復命也不遲,而且也捎帶著將該回的話回了!”
戚媚想到簡嚴此時回去,若是卿兒在紫宸宮中理政,那麼必然會知曉自己前往芷蘭宮,屆時他若趕來護著顧沛蕖,那麼自己想查清楚這謠言的真偽便十分困難了!
所以她要留住簡嚴,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進了芷蘭宮,將此事調查個水落石出……
鄭雪如見向來愚鈍的戚媚都生出了聰慧,此時她倒是覺得顧沛蕖此次或許真的會被扳倒。
而芷蘭宮沐清塢內,宇文煥卿已經將自己的披風與顧沛蕖的斗篷都掛在了木施之上,還將顧沛蕖的衣衫放在了貴妃榻上,復又將自己的影紗衣脫了下來也放在了榻上。
又將束發的玉冠取了下來,放在一旁的幾案上,他一瀑烏黑的長發披散開來。
他將沐清塢的燻爐內的依蘭燻香燃了起來,縷縷奶白色的青煙從燻爐內裊裊而出。
此時,沐清塢薄帳輕紗掩映,霧氣氤氳繚繞,青鸞湯池內清澈溫暖的泉水滾滾涌動,倒真有沐浴香湯的樣子。
宇文煥卿上下打量一番,感覺還少點什麼,他又瞥見了燻爐旁的一個有多個小屜子的紫檀木盒,他拉開小屜子,見里面皆是香瓣。
他隨手檢出了柰花、梨花、紅蓮花,櫻桃花、玫瑰花的香瓣將它們兜在自己的袍服上,走到青鸞湯池直接將這些拋進溫泉水中。
如此這般,一切便自然而貼合實際,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這一切,讓宇文煥卿莫名的感到有些哀涼。
自己身為帝王居然為了她躲在沐清塢中做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兒,而她此時許是正在宮外與南宮澈你儂我儂。
想到這,他的心糾在了一起,一絲絲絞痛襲來,仿若自己的心被別人插了數刀。
他切切地盯著沐清塢的面面銅鏡,即便自己此時再難過他還是希望顧沛蕖可以早一點出現,他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閃失。
瓷青此時推門進來,繞過長長的回廊,切切地說︰“皇上,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鑾駕已經到了芷蘭宮的門口了,估計一會兒便會尋來,我們該怎麼辦?”
宇文煥卿急切地盯著銅鏡,頗有些無可奈何︰“此時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她還沒有回來,朕只能說自己命她出宮……”
他在心中反復的盤桓著如何能救下她,如何幫她圓謊,如何才能將話說得可信而真實。
此時,戚媚與鄭雪如一行人已經浩浩蕩蕩地來了芷蘭宮,卻不見景妃顧沛蕖前來接駕。
這不禁讓戚媚和鄭雪如心中更加疑惑,難道流言所說非虛?戚媚之所以要來查探,是因為這‘南宮澈與景妃有染’的流言已經越傳越烈,自己已經听到了數次。
剛開始她也覺得流言無稽,就像上次‘景妃被毀清白’一樣,都是某些人的別有用心,可是她耐不住三天兩頭有人在背地里說閑話,更何況這關系到皇家的顏面!所以她還是要親自來過問,查探此事。
而鄭雪如則是兩手準備,若是宇文煥卿執意維護顧沛蕖,那麼她便順水推舟做人情;若是宇文煥卿也生了疑心,那麼她便煽風點火扳倒她。
想到這鄭雪如嘴角扯出一個弧線,那弧線優美而得意︰“太後娘娘,依臣妾看來景妃妹妹許是在紫宸宮伴駕,不如我們回去吧!”
戚媚玉眉一挑,滿臉怒意︰“胡說,哀家來之前派易安去過紫宸宮取瑋元的斗篷,那時只有皇上一人在宣儀殿批折子。她此時應該就在宮內才對,若是她不在,那麼這里面就有蹊蹺了!”
忽而,錦瑟帶領闔宮的婢僕前來接駕,一見戚媚與鄭雪如,錦瑟趕緊下跪參拜︰“奴婢等拜見太後娘娘,拜見皇後娘娘!”
易安與鄭雪如扶著戚媚往前走了幾步,威嚴地立在了錦瑟的面前,她看著匍匐在自己腳下的一眾婢僕,厲聲斥問︰“你們娘娘呢?怎麼不來接駕?”
錦瑟想到瓷青的話,心中也在猶疑為何皇上來了芷蘭宮她不知道,但是她此時見戚媚與鄭雪如來者不善,便猜測其中一定有詐,便多了幾分警醒。
“啟稟太後娘娘,景妃娘娘此時正在沐浴香湯,與…”
錦瑟的‘與皇上’還沒說出口,就被戚媚厲聲打斷了︰“這剛什麼時辰就去沐浴了?哀家看你們娘娘不是在沐浴,而是在行見不得人的苟且之事吧!”
說罷,她抬起一腳便將錦瑟踹到了一邊去了,復又恨恨地啐了一口。
“皇後,隨哀家去沐清塢,哀家倒要看看這晚膳還沒用的景妃怎麼這麼著急的就去沐浴了!”
錦瑟見此趕緊跪正了身體︰“太後娘娘,您如此帶著人擅闖嬪妃的沐浴之所,若是傳出去了豈不是毀了我家娘娘的清譽,望太後娘娘三思!”
鄭雪如見芷蘭宮宮人果真不與外界往來,倒是個個對主子衷心,不禁揶揄道︰“你家娘娘的清譽早就被流言擾得干淨了,難道你身為掌事姑姑也不知麼?”
錦瑟微微一怔,難道近日又有什麼流言麼?
芷蘭宮得皇上御令其他人不得擅入,即便是太後等人也是第二次來此。上次是趁著寒衣節皇上去祭奠祖陵,一眾嬪妃前來紅梅祈願,而後便生出了毒鼠之事。
這次太後與皇後又冒然前來,難道又要生出什麼禍事麼?若是又有流言,為何近日頻頻在掌樂司出入的綠蔻從未提及此事?
戚媚顯然更加心急前往沐清塢,她言語清冷︰“皇後和她費什麼話,你與哀家一並去沐清塢!”
言閉,鄭雪如和戚媚便切切地趕往沐清塢。
一路上聞著淡淡的梅花香,戚媚都有些心緒不寧,她不禁有些哀嘆為何住在芷蘭宮的女子都有傾城絕世的容貌,都可以讓皇帝為之神魂顛倒?
乾朝蕭貴妃蕭 虞是,成祖皇帝的思若美人也是,而今的景妃顧沛蕖還是!
想到這,她不禁哀怨地嘆了口氣,聲音雖然很輕,卻讓鄭雪如不禁有些疑惑。
沐清塢內,宇文煥卿與瓷青焦急地等待著顧沛蕖與倚畫的倒來,只听銅鏡後傳來了一陣女子的私語之聲。
宇文煥卿趕緊扭動青鸞石雕下的‘玄武’機關,只見銅鏡閃開,現出了密道的入口。
而後便是一臉錯愕的顧沛蕖領著同樣詫異的倚畫出現在了入口處。
顧沛蕖驚惶地目光切切地盯著宇文煥卿,宇文煥卿無奈地搖搖頭,吩咐道︰“瓷青快帶倚畫出去。”
瓷青上前一把拽過倚畫,拉著她就往外跑,迅速的穿過回廊,出了門直奔矮牆而去。
顧沛蕖呆呆的愣在那,她此時心慌意亂,她不知道要和宇文煥卿解釋什麼,說什麼,直覺的腦中一片空白。
宇文煥卿趕緊走了過來,脫下了她的披風扔到了密道之中,復又開始扒她的衣服,顧沛蕖驚惶的掙扎︰“皇上,你這是干什麼?即便臣妾擅自出宮犯了錯,你也不能這樣羞辱臣妾啊?”
“朕沒時間和你在這閑扯,你趕緊將你身上的衣服扒掉,扔到密道中去。太後和鄭雪如此時正在趕來,說不定一會兒就進來了!你快點脫,然後躲到青鸞湯池中去!”
宇文煥卿一邊說一邊扒著她的衣服,順手將自己的衣服也脫得只剩薄薄的內衫,顧沛蕖顯然听明白了宇文煥卿的話,她也開始脫衣服。
宇文煥卿一把扯下她腰間的紫玉玲瓏,生怕被她摔碎了,他將他放到了一旁的幾案上。
顧沛蕖脫得只剩下內衫,此時宇文煥卿才發現她一雙男靴里竟然穿著繡鞋。宇文煥卿趕緊將這些男子的衣物通通扔到了密道內,只听外邊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
他趕緊扭動機關,將銅鏡合上,繼而一把將顧沛蕖的發冠扯了下來扔到了青鸞湯池內,而後他便抱著顧沛蕖一起跳進了青鸞湯池內。
一陣浪花與熱流包裹著他二人。
二人隱在水下,宇文煥卿退下了自己的內衫,復又將顧沛蕖扒了干淨,顧沛蕖鼓著腮幫子憋著氣,奮力的搖著頭似在抗議宇文煥卿的所為。
宇文煥卿則怒目圓睜的瞪著顧沛蕖,似乎在告訴她若是不如此,她便會丟了性命。
顧沛蕖因為氣急她將手護在自己的胸前,竟然張開了嘴,一股咸甜的泉水灌入口中,一串串小氣泡蒸騰而上。
宇文煥卿見此游了過來,將嘴唇貼合在了她的嬌唇之上渡氣給她。
顧沛蕖在水中閉著眼楮,只能感到受宇文煥卿的氣息。
忽而,外邊傳來了戚媚的聲音︰“這回廊也真夠長的!”
宇文煥卿听此,托著顧沛蕖鑽出水中,他緊緊地將顧沛蕖環在自己的懷里,讓花瓣掩映著她一絲不掛的身體。
只是此時的他顯然還是幽怨地,他在見到她時的一瞬間,心中的怨氣更重了一重。
想到這,他許是情難自禁,許是想懲罰她,他還是將自己的嘴唇貼了上去,輾轉相貼,一點一點地廝磨著。宇文煥卿好像要磨盡了對她一切的溫軟與纏綿,他撬開了她的唇齒,盡興的吮吸著。
而顧沛蕖早已面色通紅,嘴唇鮮艷濕潤,而此時她的眼光已經落在了走了進來切切盯著二人的戚媚和鄭雪如。
宇文煥卿發現顧沛蕖剛剛的還有迎合他,如今卻呆愣一團,而背後的絲絲冷氣襲來,他便知母後和鄭雪如已經來了。
他依舊緊緊地抱著顧沛蕖,只是停下了動作,離開了他不忍離去的嬌唇。
宇文煥卿捋了一把滿是水的臉,微微一轉頭,便見鄭雪如和戚媚正詫異的盯著二人。
他將顧沛蕖掩在身後,有些戲謔地問︰“母後,您與皇後匆匆闖進來,所謂何事?母後,你如此行事不太妥當吧?”
戚媚見皇帝與顧沛蕖居然在鴛鴦共浴還再水中熱吻,不禁大覺尷尬,只是依舊端得沉穩︰“哀家找景妃有要緊事,你們洗好了就出來吧,哀家有事要問她!”
說罷,她轉身就走,心中早已羞憤不已。自己身為太後居然冒然的闖了進來,還撞破兒子寵幸嬪妃,這實在是太丟人了!
鄭雪如早已面紅耳赤,更多的是心底涌起的憤恨,自己嫁與宇文煥卿多年,床笫之歡幾乎沒有,更別提如此共浴廝磨。
這讓她覺得此時羞辱的不是顧沛蕖,而是自己這個無寵無愛的皇後。
最重要的是宇文煥卿向來性子清冷,清高俊雅的他對女子甚為冷淡,而如今卻對顧沛蕖充滿了熱枕,這讓她從心中涌起陣陣的恥辱,她為自己的無能而感到恥辱。
戚媚領著鄭雪如匆匆地踏出了沐清塢,而後易安則嬌笑地低著頭說︰“皇上,景妃娘娘,太後讓您二人收拾好去瓊華殿!”
易安說完便低著頭快速的離開了沐清塢,剛才還熱鬧非凡的沐清塢登時安靜了下來。
宇文煥卿看著懷中的顧沛蕖早已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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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傳得有點晚,不好意思
心疼我男主,作為男主親媽我都寫郁悶了!還好結局是美好加甜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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