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此時的清晨總是無比的寒涼,瑟瑟而過的北風猶如呼嘯而過的猛獸,總想帶走一地的碎雪,風雪滿天當如斯。顧沛蕖一身侍女裝扮已經在瀚墨苑旁的八角亭站了好一會兒了,只是還不見掌書大人的身影。
忽而她見宇文煥卿領著簡嚴從瀚墨苑里走了出來。
她趕緊匆忙地躲到八角亭後的一排竹林後,這竹子倒是一年四季長青有葉,否則這萬物凋零的季節怕是想偶爾藏身也是不能的了!
宇文煥卿一襲墨藍色的金錦雲紋披風,黑色的狐狸毛領襯得他英俊逼人的俊秀臉龐越發地白皙。他手里拿著幾個戲本子,隨意地翻著,對身旁的簡嚴說︰“你一會兒將這些戲本子送到陳太妃那,讓她轉交給景妃。”
簡嚴有些疑惑︰“皇上,您和娘娘都已經和好如初了,如今太後也未找娘娘的不是,怎麼還要廢如此周折?奴才直接給娘娘送去不就得了!”
宇文煥卿清冷的臉上不見太多表情,然而言語卻多了幾絲溫柔︰“還是讓陳太妃轉送吧!以前朕要顧忌母後的顏面與態度,不好明著送,如今朕想明著送又怕她覺得朕此時才對她熱絡,太過刻意了!”
簡嚴緊了緊毛皮大氅,笑著說︰“皇上,景娘娘被禁足幽閉的那段時間,若不是您時時周濟芷蘭宮,恐怕靠敬王殿下的那點子東西也不足以讓娘娘度日啊!”
宇文煥卿明亮的眸子流露出絲絲哀傷與無奈︰“可是朕終究是百密一疏啊!朕賞了衛玄雅雙份月錢,希望她看顧芷蘭宮,沒想到她包藏禍心害了一眾宮人!若是苒苒因此也中了毒,朕豈不是助紂為虐?現在想來朕都覺得後怕!”
說完他便將戲本子交給了簡嚴,復又吩咐道︰“送去吧!看看時下錦陵的新本子,她也能解解悶,有時候朕真怕這壓抑沉悶的四方宮牆把她憋壞了!”
簡嚴的眉眼含著笑意,一雙小眼楮抿成了一線︰“奴才過會兒就送過去,一會兒敬王殿下和澈公子就要到紫宸宮了,皇上咱們回去吧!”
宇文煥卿曳一襲墨藍色的金錦雲紋斗篷若一片游弋的行雲似卷起一地風雪,絕世音容下眼光澄明而溫暖,折射在顧沛蕖的眼中莫名的高大而和煦。
顧沛蕖的嘴角漸漸凝上一絲笑意。宇文煥卿,那個自己想與其天涯陌路的人竟然時時都在看護自己。
想到這,她在想若是有一天自己準備逃離這皇宮,之于他會不會有些不舍!
過了一會兒,準備去紫宸宮,一襲墨狐披風,頭束銀絲白玉冠的宇文煥淵看到隱匿在竹林後的顧沛蕖一陣歡喜︰“綠意,你是在等本官麼?”
顧沛蕖見掌書大人果真出現了,趕緊閃身出來,一臉謙卑,俯身行禮︰“奴婢綠意,拜見掌書大人!”
宇文煥淵見綠意低眉順眼,微微一愣笑著說︰“綠意,你今日怎麼對本官如此客氣!你不是向來不屑與我這從五品的小官行禮問安麼?倒是能極盡挖苦之能!你這樣,本官很不適應啊!”
顧沛蕖心想︰男人真是個復雜的類別,你對他無禮,他說你放肆,你對他有禮,他說他不適應,真真是矯情。
“那奴婢就收起這些虛禮,今日奴婢有事相求于大人!”
“哦?你所求何事?你大可盡管說來,只要本官能做倒的,必然不會推脫!”
宇文煥淵見她有求于自己,不知怎的卻莫名的歡喜。
顧沛蕖一臉嚴正︰“奴婢的主子想要一份當年修建芷蘭宮的圖紙!”
她心中卻在暗罵薛馥雅為何不肯將密道的位置告訴她,她曾親自到聚霞宮求取,但薛馥雅卻聲稱確實不知。
顧沛蕖以為當日在絳雪軒她敢承認此密道為祖父所建便有意讓自己出宮。
而如今她卻說不知,是不怕她自己日後受到牽連還是怕自己的母家因此獲罪,這一切顧沛蕖都無所知。
但可以肯定從薛馥雅那自己得不到密道圖,所以才有今日之行!
宇文煥淵听此非常的詫異,見綠意一陣失神,更加狐疑︰“你們娘娘要這個做什麼?”
顧沛蕖在來之前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這說辭雖然有些牽強,但是一個貪財的掌書應該不會深究︰“娘娘想在開春的時候再闢一塊菜園子,屆時親自種一些瓜果與皇上吃!但是听說芷蘭宮地下有溫泉,沐清塢的溫泉便是引來的,怕隨意動土破壞了泉水供給,所以想找圖紙看看!”
宇文煥淵听聞此言,嘴角含笑,心中思量︰英雄難過美人關,此言果真不假,何況這美人還願意為‘英雄’花一份心思。皇兄性子清冷,如今若能卻被‘大梁第一絕色’給暖化了也好!所謂難得有心人,成就了景妃的一片痴情也無不可。
宇文煥淵又心生疑問︰“好,本官倒是可以到瀚墨苑給你找找,只是你家娘娘為什麼不親自到瀚墨苑來取?”
“大人,你可知男女之間除了坦誠相見,還有出其不意的驚喜?我們家娘娘想給皇上一個驚喜!自然不好興師動眾的親自前來,況且我家娘娘知道奴婢和大人頗有些交情,奴婢三番四次得大人相救,我家娘娘自是感激!”
顧沛蕖口齒伶俐間,拿出一包頗有些分量的錢袋子,滿滿的誠意呈給了宇文煥淵。
“你們家娘娘果真財大氣粗啊!動不動就賞金賜寶的,我喜歡!”說著,趕緊把錢袋子拿在手里,顛了顛果真不少!
“綠意,你在這等我!我進去給你找找!”說罷轉身進了瀚墨苑,直奔藏書閣的典藏圖書而去。
只是此時宇文煥淵的臉色越發的冷峻,笑意全無,他心底生疑︰區區一塊菜地何勞景妃娘娘如此破費?若是真想給皇兄制造驚喜,大可讓掌務司的管事去做,不驚動皇兄就完了!何必派綠意來求圖?其中怕是有隱情!
顧沛蕖緊了緊自己的斗篷,焦急地等著,大梁冬日里的寒涼亦是絲絲入扣,站得愈久就愈發覺得皮肉里有冷風穿過,她不住地用雙手交互著上下撫動自己的胳膊,借此而汲取一點溫暖。
“今兒的天確實冷,讓你等了這麼久,許是凍壞了吧?”宇文煥淵一出來,、便看到她嬌俏的身影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顧沛蕖一轉身便瞧見了掌書手中一疊有些發黃了紙冊,心中暗喜。
宇文煥淵見她盯著圖紙的眼楮熠熠生光,暗然一笑︰“本官只找到這些,你拿回去復命吧!”
說完便將此遞給了顧沛蕖。
她接了過來,從懷中拿出一塊錦布方巾小心地將圖紙裹了起來,提在手里。
“對了!本官帶你去個地方,你也正好暖和一下再回宮!”說完不等顧沛蕖反應,拉著她邊走。
兜兜轉轉了幾個小巷子才來到一間小暖閣,宇文煥淵打開門,撐起棉簾示意顧沛蕖進去。
顧沛蕖一進去發現屋里的炭火倒是暖暖地,只是此閣內空無一人。
她再往前一進,便看到一圈矮小的竹籬笆里圈養著一群可愛的小兔子,零落的白菜葉、蘿卜之物還灑落在一旁。
顧沛蕖眼見它們越發的可愛,心生歡喜,雙眸燦若星辰︰“它們都長這麼大了!看來大人把它們養得十分的好啊!”
宇文煥淵見她開懷越發笑得艷麗,一絲甜笑也掛上了嘴角︰“我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你開心歡喜就不枉我找個地方養它們這些日子!”
“一則此事是積德行善,二則掌書大人心慈懷柔,與我的托付到是沒什麼干系!”
宇文煥淵見她夸贊自己喜不自禁︰“你這是在夸我?難得啊,難得你不諷刺挖苦我!哦對了,你給這幾只兔子起個名字唄!”
顧沛蕖數了一下竟有七只小兔子,她嬌羞一嗔︰“這麼多只兔子一一取名,著實有點麻煩!不過,這兔子乃是嫦娥蟾宮里的一個靈獸,自然和月亮脫不得干系,不如在‘淥水淨素月,月明白鷺飛。’這句詩中各選一字為名!”
“從‘小’?從‘兒’?‘小淥’,‘淥兒’?”宇文煥淵亦是詩書頗通,她簡單一言,他便知曉其意。
“那就從小吧!它們就是‘小淥’、‘小水’、‘小淨’、‘小素’、‘小月’、‘小白’‘小飛’!不過它們毛色都一樣,實在難以區分啊!”
“本官有辦法,找七個不同顏色的繡帶縛在它們的脖頸上,把名字亦繡在上面不就好了!”
顧沛蕖一听心領神會,只是不想一個男子竟然也有這心細如塵的時候。
而此時,宇文煥淵眼中的綠意靈動的猶如一縷清澈出塵的清泉,沁入心脾,他的心毫無征兆的悸動莫名,或許那就是一份美好的情愫︰“綠意,他日若是有人幫你脫奴籍,你可願為他的妾室?”
“不願意!妾室在我眼中比婢女還不如!”顧沛蕖拿起旁邊的菜葉喂著手里的白兔,心中哀涼︰如今為妃即為妾,若是有選擇還做妾室怕是萬死不能了!
宇文煥淵微微一愣,轉而笑得更加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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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的小叔子,過幾天知道是自己的皇嫂可咋辦?心疼宇文煥淵三秒,大大決定給你找個絕色佳人愛上!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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