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乾宮彰德殿內,鶯歌燕語,絲竹聲聲,一派祥和。元妃衛玄雅親自為太後、皇後等一眾妃嬪端上了可口味美的餐食,以表誠意。
顧沛蕖卻冷冷地盯著這些杯盤碟盞,想起幾日前那許姑姑交給郁敬的那包東西,不禁有些疑慮,彷如看到了滿桌的殘羹冷炙,胃口全無。
她看著大殿內舞坪上,長袖廣舞的女子,她們翩然而動似仙娥臨凡,舞姿頗為動人,她便靜下心來觀賞。
而殿內的其他妃嬪卻又無一例外的都要偷偷地瞥上一兩眼顧沛蕖,含著羨慕與妒意的眼神里還滲著絲絲地不甘。
那芷蘭宮宮人被莫芊兒所害,皇帝宇文煥卿貶黜賢妃為貴人,許是情有可原,法不容情。可是皇帝陪顧沛蕖回宮安頓芷蘭宮眾人,守護她至深夜離去又是出于什麼?在座嬪妃自是心知肚明。
然而這些微的小心思卻被薛馥雅連連作嘔之聲,給攪得作烏雲散。
戚媚等人詫異的盯著薛馥雅,關切道︰“薛明訓可是不舒服?怎麼好端端地竟然嘔了起來?”
薛馥雅臉上沁出了斗大的汗珠,她直覺自己的腹內猶如翻江倒海般上涌,終是遏制不住大口大口的嘔吐了起來。
衛玄雅見此,心想此事也成了,甚好!甚妙!
她臉上掛著笑意向戚媚起身行禮︰“太後娘娘,薛明訓承寵數次,想必已然是懷上了龍裔,臣妾再此恭賀太後娘娘!”
薛馥雅一听,直覺徹骨寒涼,臉上掛上了一絲烏雲般的陰翳︰“並非如此,是嬪妾清早吃壞了東西,才會如此難受。”
說話間,一陣惡心再次襲來,她難掩苦澀,復又嘔了起來。
姜懷蕊見此,拿出絹帕掩住口鼻,嘴角卻浮起一絲冷意,心中暗嘆︰果真是一出好戲,衛玄雅的心果真七竅玲瓏!
“是不是有孕一驗脈便可知,來人啊!去把魏御醫請來!”
顧沛蕖忽然想到那日莫芊兒說魏御醫讓她給瑋元喂酒釀小圓子提補中氣,而衛玄雅也言之鑿鑿地說若不是鄭雪如把瑋元接去,早晚會被莫芊兒喂死。
此時她倒是覺得這魏御醫也不是能靠得住的。
不多久,御醫魏光風塵僕僕而來,戚媚此時已經是亟不可待,若是薛馥雅有孕乃是大梁的第一幸事。
魏光遵照戚媚的旨意,忙不迭從雞翅木紅漆藥箱內拿出脈枕。
薛馥雅神情怪異,神色如遮蔽明月的烏雲,陰陰翳翳,但還是怯懦地將玉腕放在了脈枕上。
魏光覆上絲帕便開始診脈,忽而眉心一喜,嘴角含笑︰“啟稟太後娘娘,皇後娘娘,薛明訓的脈象乃是喜脈!”
鄭雪如微微一驚,但很快掩蓋了那抹不合時宜的清愁,俯身行禮︰“此乃天大喜事,兒臣恭賀母後!”
顧沛蕖等人亦是起身恭賀︰“恭喜太後娘娘,恭喜薛明訓。”
戚媚此時甚是開懷,盼了數載的皇嗣終于來了,是蒼天見憐,是神明護佑,亦是福澤延綿。
只是顧沛蕖抬眼間,卻看那薛馥雅的臉上無一絲喜色,惶恐異常。她愁眉緊鎖,雙眼蒙上了一絲咸濕潤澤,卻不似喜極而泣,忽而她又是一陣嘔吐。
顧沛蕖見到嘔吐不止的薛馥雅,低著眉眼盤算著︰倘若那日衛玄雅發現自己出宮時的侍女裝束,進而監視芷蘭宮,那她就一定知道錦瑟等人去御醫院看病的事!
還有薛馥雅若是有孕了,難道衛玄雅從許姑姑那得到藥物是為了給薛馥雅去胎?然後要嫁禍給錦瑟等人而陷害自己?
想到這,她覺得脊背一陣寒涼,不行,自己不可坐以待斃!
顧沛蕖反復思量如何自保,思來想去覺得眼下可保全自己的好像唯有宇文煥卿,他對自己的愧疚與憐憫便是此時倒可為最好的武器。
想到這,她小聲吩咐身旁的瓷青︰“瓷青,你速去紫宸宮請皇上,就說我在這鐘乾宮許是有難,望他相助!他若不肯來,你便和他說顧家的雀焰軍還在塞外枕戈待旦!”
瓷青一听便知曉其中利害,小心地端起涼透的茶盞退了出去,謊稱去換盞新茶。
鄭雪如溫婉的抿著唇,凝視著戚媚片刻︰“母後,此等大事,是不是要知會皇上一聲?”
“昨兒便听說皇上今日在永和殿宴請御信軍將領,怕是此時還在宴會中。不急在這一時,早晚有他高興的時候!”戚媚眼含慈祥又憐愛的目光看著薛馥雅。
“今日喜事連連,臣妾這生辰也過得頗為暢快!來來,我們滿飲此杯!薛明訓,你隨意就好,現在緊著皇嗣要緊。”
薛馥雅諾諾地張了張嘴,復又切切地說道︰“臣妾,月信剛走月余,應該不是有孕之癥,臣妾覺得還是再召御醫診診為好!”
鄭雪如淺笑溫言︰“也好,一會兒妹妹回了宮讓御醫院的御醫都去瞧瞧,也可保胎氣穩妥!”
衛玄雅曳著一襲海棠紅華衣迤邐而行,走到薛馥雅的面前,從郁敬手邊接過一盞一品雪蛤,親自端放在薛馥雅的幾案上。
“妹妹你就安心穩妥地保養自己,姐姐這盞一品雪蛤本是孝敬太後的,如今給妹妹喝了,太後娘娘不但不會怪罪,反而會更加高興!”
薛馥雅的臉瞬間凍住如冷峻冰峰,眉心有幽藍的怒火隱隱竄起,她努力的壓制著,終于扯出了一絲笑意。
衛玄雅也笑得清甜,心中確暗嘆︰你與皇下不過都如吃了黃連一般有苦難言!本宮就是要你絕了恩寵,讓皇上無比難堪!
衛玄雅婀娜地轉而起身,走到了顧沛蕖的面前,俯身便是一大禮,悵然地跪在了顧沛蕖的面前︰“苒兒,姐姐日前遭奸人所害,致使你宮中宮人深受其害,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對不住你!可是姐姐也是受害人啊!如今,你到我宮中水米不進,滴酒不沾,是不是也疑心了我?”
“姐姐說笑了,妹妹近日身體不好,胃口不佳,所以才未進食。”
顧沛蕖見她此番模樣,覺得她萬分惡心,也更加斷定她有事籌謀,包藏禍心。
衛玄雅兩行熱淚止不住地滾滾而落,仿若決堤的洪水,沖淡了脂粉,平起了條條溝壑︰“妹妹若是消了疑心,便喝了姐姐為你準備的冰糖血燕!從此你我兩姐妹盡釋前嫌,亦如當初!”
說著將一盞青花山水湯盅打開,道出熱氣騰騰的湯水,恭敬地將青花碗盞遞了過來。
想起那日許姑姑的行徑,顧沛蕖著實不敢喝下此物。陰損的衛玄雅若是放了幾日後方能發作的毒藥,那麼她也可在幾日內將手擦干淨。
正為難間,她見一襲銀白金龍錦袍,外罩玄色斗篷的宇文煥卿已經走進殿來。
她順勢接過青花碗,手微微一抖,一碗滾燙的冰糖血燕便灑在了自己胳膊上,而瓷碗卻落地,摔得粉碎。
熱水燙皮肉的燒灼之痛讓顧沛蕖隨即發出一聲驚呼。
宇文煥卿一進殿便見顧沛蕖再受傷,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理會眾人的請安,許是一時氣憤,便直直的奔了過來。
他俯身拉過她白皙的胳膊,小心的撩開紫色的袖子,一串燎泡排在了剛剛結痂不久的傷疤上,皮肉在水泡下稍顯模糊,那是她當日被綠蔻咬傷的地方,如今卻再添新傷。
宇文煥卿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將衛玄雅毒害芷蘭宮的舊恨與燙傷顧沛蕖的新仇都絞了一起,他眼底閃爍著陰郁的暗火。
偏偏衛玄雅還惺惺作態地嬌嗔︰“姐姐不是故意的,妹妹怎麼不接得穩妥些!皇上,臣妾燙傷了妹妹,請皇上責罰!”
宇文煥卿見顧沛蕖委屈的眼眸含著淚光,本想趕快帶她離開鐘乾宮。
可他起身後,偏偏又听到衛玄雅如此作態之言,怒火中燒,憤然而突兀地覆手便是一掌,甩打在了衛玄雅的臉上,衛玄雅一時站不穩竟一個趔趄栽在了地上,嘴角掛著絲絲血痕。
殿內諸人皆是瞠目結舌,驚慌地看著宇文煥卿。
宇文煥卿言語清冷︰“元妃確實該罰,你若再生事,朕便廢了你!”
鄭雪如驚慌地看著向來溫文爾雅卻清冷高傲的宇文煥卿,詫異于他出于對顧沛蕖的保護而掌摑元妃。
她穩了穩心神,適宜圓場︰“皇上何必如此動怒,想來元妃也不是成心的!”
戚媚見宇文煥卿動了怒,制止道︰“皇帝,薛明訓已經有了身孕,你此番把她嚇到動了胎氣,可如何是好?”
听聞此言猶如一記驚雷劈在耳邊,宇文煥卿清雋冷峻的臉龐疑雲重重,眉目如畫間卻是蹙成冷川!
心中驚嘆︰薛馥雅有孕?這怎麼可能!自己從未寵幸過她,何來身孕?
而此時其他妃嬪卻早已起身︰“恭賀吾皇喜得龍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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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宇文煥卿摸著顧沛蕖的鼓鼓溜溜的肚子,想到自己數月不能近身,一臉哀怨。
顧沛蕖不解地問︰“皇上難道不想要麟兒?怎麼如此哀怨?”
宇文煥卿點點頭,卻無比哀怨的說︰“想是想,只是朕想到自個天天睡冷床板,就覺得自己生不逢時,生無可戀,生不如死,生生不已…”
“停!依本宮看,皇上怕是腦子生包了!”顧沛蕖說完,拂袖而去。
宇文煥卿暗嘆︰腦子生包,是什麼成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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