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瓷青,正是宇文煥卿安插在芷蘭宮的眼線,他委實不願顧沛蕖成為第二個景月蘭,那樣美好的女子即便不能為他所愛,他也希望她能安然無事的活在芷蘭宮中,所以他只給瓷青下一道密旨︰別讓她替顧家生事即可,朕要她安然無恙的活著。
此時瓷青冒險前來顯然是顧沛蕖出了事,宇文煥卿神色焦急︰“你快說,可是她出了事?”
瓷青不住地點頭︰“皇上,方才芷蘭宮的內侍王彥從宮門處撿到一捧盤,里面有三尺白綾還有一道御旨。王彥將御旨呈給了景妃娘娘,恰好此時奴婢去給娘娘送繡品,見到景妃娘娘看過御旨後神情哀傷,把御旨也扔在了地上。而景妃娘娘陪嫁侍女綠蔻撿起御旨,她看了後更是嚎啕大哭!”
瓷青匆匆趕來,說了這麼長一段話,委實氣短,她緩了口氣繼續道︰“奴婢,奴婢猜想,此乃賜死景妃的御旨,想到皇上給奴婢的旨意,奴婢覺得其中有詐,所以便來告知陛下,請皇上……”
宇文煥卿不等她听完便奪門而出直奔芷蘭宮,宇文煥淵和南宮澈亦隨著奔出了紫宸宮。
宇文煥卿著了一件月白色繡九龍的蜀錦龍袍,外罩一銀色羅紗衣,頭束雙龍銀月發冠,一路上他施展輕功往來于諸宮的屋頂,牆垣,可謂是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皇宮中的宮人們倒是頭次見皇帝于宮內飛檐走壁,一個個便停下手中的活計,駐足觀望,直覺皇上一身白衣,翩翩欲仙,真是風流倜儻!
他們正慨嘆間,只見一襲紫衫的敬王殿下和一襲冰水藍衣的南宮澈亦從空中走過,讓他們更加摸不著頭腦,但皆目瞪口呆地在望了好一會兒…。
此時的宇文煥卿已經顧不得什麼天家威嚴,只想快些到芷蘭宮,他怕她絕望赴死,他更怕來不及阻止她拋起那三尺白綾。
很快,宇文煥淵和南宮澈亦追到了芷蘭宮外。只是宮中規制,後妃寢宮外臣不得入內,他倆只能謹遵規制,看著神情慌亂的宇文煥卿獨自奔進芷蘭宮。
滿懷心事的南宮澈站在汀蘭水榭之中,望著洛月湖水粼粼的波光,心中五味雜陳,他反反復復的問自己︰若是淑菀郡主就此而死,到底是誰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子?是我南宮澈麼?
宇文煥卿趕到瓊華殿時,只見芷蘭宮中的侍婢皆跪在瓊華殿外,還有數人嚎啕不止,而大殿的祥雲雙鳳朱漆大門緊閉,見此情形,他的心仿若要從口中跳了出來一般,直覺自己的頭頂一陣寒涼。
他定了定自己已然慌亂的心神,迅速撥開眾人,一把推開兩扇大門。
一道光亮隨著門被打開正好射進了有些昏暗的殿內,宇文煥卿急切地向殿內望去。
只見一身著銀紫色織錦衣裙,外罩銀色繡紅梅紗衣的顧沛蕖正倚坐在雙鳳牡丹雕花紅木椅上,手里捧著裝滿棗泥山藥糕的高足底座的銀盤,嘴中正在咀嚼,嘴角還沾了幾粒黑芝麻,正一臉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他。
而她的對面的幾案上還放著數盤糕點還有酒盞器皿,而那白綾和御旨亦在案上。
宇文煥卿見此,雖松了口氣,卻又燃起了一腔怒火,自己辛苦趕來,她居然在……
他眼光冷冽,不怒自威,快步走到顧沛蕖的面前,一把奪過顧沛蕖手中的銀盤摔在地上,又將桌案上的點心都甩了出去。
他扣住顧沛蕖的腰身轉身將她提到了梨花木桌案上,自己則雙手支著幾案,坐在雙鳳牡丹雕花紅木椅上,他眼光凌厲的審視著瞠目結舌的顧沛蕖。
“你告訴朕,你剛才在做什麼?”他聲音冷絕,仿佛讓人置身于數九寒冬。
顧沛蕖著實被突然闖進來的宇文煥卿嚇到了,她一臉驚愕的瞥了眼散落滿地的點心,顫抖地指著說︰“臣妾,…臣妾在吃糕餅!”
宇文煥卿臉上浮起一絲冷笑,而後竟爽朗地笑了起來。
顧沛蕖看著宇文煥卿那張絕美俊逸的臉龐,如今卻覺得毛骨悚然,心想︰這皇上莫不是瘋了?
宇文煥卿甚是無奈的搖搖頭,不理會坐在桌案上的顧沛蕖,拿起白綾旁的御旨,打開一看,上面寫著︰景妃顧氏,行為不檢,有負皇恩,賜其白綾三尺以自裁謝罪,朕念顧氏一族世代忠烈,景妃死後賞全尸,以貴妃喪儀葬入妃陵,以示皇恩浩蕩!欽此!
宇文煥卿心想果不其然,有人假傳聖旨以誆騙顧沛蕖赴死,此人好毒辣的心思,顧沛蕖若真死了,顧玉章豈會善罷甘休?
他抬眼看著顧沛蕖,見她發髻上插著一只雕滿梅花的象牙釵,依舊一副絕色傾城之姿,現今她已收起了驚慌無措之態,面色如常,他便好奇的問︰“接此聖旨,詩苒怎麼沒有自裁呢?”
顧沛蕖面上一冷︰“原來皇上是來看臣妾赴死的啊!不過讓皇上失望了,臣妾還不想就這樣草草地了結自己的性命!何況臣妾也不想做個餓死鬼,怎麼能接了聖旨就去赴死呢?”
“所以,你就讓婢僕跪在殿外,自己躲在這大快朵頤,胡吃海喝?哼,原來詩苒是怕黃泉路盡頭被當做餓死鬼!早知如此,朕應該賜你一桌饕餮之宴並一盞毒酒,如此方合了你心意!”宇文煥卿眼含笑意,冷冰冰的眸子卻帶著若春風般的和煦。
顧沛蕖不曾想眼前的美男子竟然如此狠辣,見人之將死,居然眼含笑意,眼神也變得溫暖了。她心中一陣悵然,自己到底是多不受待見,才會被人如此急切地盼著死去。
她心一橫,拿定了剛剛還有所遲疑的主意,因為她現在不能死,至少不能就這樣被宇文煥卿作踐死。
她忽而像換了一副模樣,眼神亦千嬌百媚,臉上蒙上了一絲紅暈,嬌俏地說︰“臣妾不是被‘毀去清白’的流言所擾嗎?皇上那日問臣妾如何證明自己的清白,臣妾思索良久不得其法,可是如今臣妾終于想到辦法了!”
說著她一把扯去自己的腰帶,織錦衣裙隨即滑落,瓷白的肌膚露出大半,她那雪緞繡點點紅梅的內圍抹胸亦露了出來,半露的雪白酥胸因緊張而不斷的起伏,白皙的脖頸也因憤懣已經微微凸出美麗的經絡,那張漲得微紅絕倫美艷的臉一點一點的靠近宇文煥卿,無限嫵媚地說︰“皇上就能證明臣妾的清白,對不對?”
宇文煥卿看著眼前的顧沛蕖,嫵媚風情更加美的不可方物,只是自己卻被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驚得靠在了椅背上。他低下眉眼,兩手抓起顧沛蕖滑落的衣衫,嚴嚴實實地將她裹了起來,復又用白綾將她捆了個結實。他攔腰將顧沛蕖抱起,將她丟在了寬敞的鳳座上。
宇文煥卿理了理一塵不染的雪色錦服,復又迫近顧沛蕖的臉,貼著她的耳邊低聲的說︰“這御旨是假的!朕知道你如今處境艱難,但還望你安分守幾,朕自會幫你抹去這些謠言,而你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的呆在這!我的景妃,你听明白了麼?”
宇文煥卿起身對她邪魅一笑,拿起幾案上的那道攪動風雲的假御旨,便一臉雲淡風輕地走出了瓊華殿,而他身後則傳來顧沛蕖歇斯底里的哭聲……
宇文煥卿听到她淒厲的哭聲,他的心竟然有些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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