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譚閣內
“左使大人,太後來信,問閣主怎麼了。”
夜冥嘆口氣,“先不要回信,下去吧。”
“是。”
沈芸雅坐在莫弈床邊,雙眼帶著血絲,憔悴不已,“十日了,他還是沒醒。”
夜冥並不怎麼喜歡這個聖女,但此時沈芸雅為照顧莫弈十日來,幾乎不曾合眼,也為她這份恆心動容,“閣主會沒事的,聖女,您先回去休息吧。”
“不。”沈芸雅搖頭,“我得陪著他,直到他醒來。”
沈佳羽端著藥膳進來,夜冥回頭,“你怎麼做這些,給我。”
端過藥膳擺到一邊,沈佳羽看了一眼莫弈,她也听千瓷,洛天𨳊,宋玲依提起過莫弈,知道洛天𨳊承認喜歡的男人就是他,不免關心一些。
“門口替丫鬟端進來的,莫閣主還沒醒?”
“是啊。”
“你說過,是因為他與天𨳊鬧別扭才至今未醒,那,說說天𨳊和他之間的事,會不會有用?”
沈芸雅陰沉了臉,“妹妹,你記好了,我才是閣主的未婚妻。”
沈佳羽不屑一顧,只問夜冥的意見,“你說可好?”
“姑且一試,聖女,你先讓一讓。”
沈芸雅眉頭緊蹙,陰狠的瞥了一眼沈佳羽,恐夜冥發覺,又收回眼神,站到一旁。
“閣主,你可還記得,皇宮之中,您與洛小姐第一次見面時,你二人掉下了河,您覺得洛小姐有意思,便撇下屬下,去翻了人家的窗戶,做了梁上君子……”
沈佳羽听著听著,也覺得有意思,沈芸雅卻不是滋味了,冷哼一聲,跺著腳出了屋子。
夜冥所知道的都說完了,莫弈依舊沒有反應,夜冥失望低頭,卻見莫弈眉頭微皺。
夜冥回頭與沈佳羽對視一眼,眼中重燃希望。
“閣主,洛小姐打暈了兩個閣里人,沒回將軍府沒回默園,屬下派出去的夜譚閣人也都被她甩開了,洛小姐現在已經去了締遠邊境方向,您再不醒來,她便要與祁連歌雙宿雙飛了……”
沈佳羽輕笑,她從來沒見過夜冥這胡謅還一本正經的樣子,沈佳羽幫腔了一句,“也是,締遠皇風流倜儻,素有天下第一美男之稱,為人謙和有禮,是全天下多少女子的夢中情人,確實難保天𨳊不會移情別戀。”
夜冥聞言也嘴角微抽。
卻見莫弈眉頭皺得更深,睫毛突然顫動了一下,雙眸緩緩張開……
穿過締遠邊境,進了締遠國東面陸地城,四座陸地城越接近海邊越為富饒。
來了這兒也有年頭了,洛天𨳊也很久沒看過大海了我,若不是此次發生了這件事,她或許還不會見到這久違的大海。
海邊停了許多大船,船頭的船夫在招攬生意,沙灘極軟,海風極涼,令人通體舒適。
“哎,公子,是要去帝都嗎?坐老朽的船,保證又穩又平!”
“老人家,這兒離帝都多遠?”船上船下的對起了話,洛天𨳊展開笑顏。
“哎喲,你這公子可真俊,這兒是東面,離帝都近著呢,現在出發,明日申時就能到了。”洛天𨳊一席白衣男裝,也確實像一位翩翩公子俏兒郎。
那就是下午三到五點,挺快的嘛。
上了船,就見船內清清楚楚的分出住人的屋子,不大不小,船夫指引洛天𨳊找到了一間空屋子,便出去揚帆出發了。
洛天𨳊打開窗戶,任由海風刮進屋子。
洛天𨳊平躺在床上,枕著雙手閉目養神。
太陽落下升起,船只靠岸。
“到了,收帆收帆。”
“哎,快點,你先去叫船內人下船。”
“來,搭把手。”
嘈雜的聲音吵醒了船內人,洛天𨳊睜開眼,這一覺睡得腰酸背疼,卻也難得的舒適輕松。
下了船,環視了四周一番,碼頭上有小販吆喝,締遠與風冥穿著風格大致一致,看著也不感覺不熟悉。
走過的年輕女子頻頻回頭看著自己,洛天𨳊搖搖頭,慢步向前走去。
締遠國被譽為水上王國,絕非虛言,十五島十七城,締遠皇都便是她此時所在的島嶼,是締遠十五島里最大最美的島嶼。
締遠所產珍珠珊瑚等,也是風冥天陵二國頗為喜愛推崇的。
一路走來,也確實看見了許多奇形怪狀的珊瑚。
“快快快。”
“快點。”
身旁涌過一群人,都是往一個方向而去。
洛天𨳊順手攔住了一人,“這位兄台,不知前方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有個大臣的兒子欺負人賣魚的小姑娘,大伙過去瞧瞧。”
那人急匆匆的過去了,洛天𨳊失笑,這老土的梗,真是哪哪都不斷上演。
心里這麼想著,腳還是忍不住的跟了上去,人群圍成了一大圈,圈里一個衣衫華貴的男子帶著幾個家丁,按住了一個老爺爺,拉扯著一個小姑娘。
那小姑娘哭哭啼啼的求饒,老爺爺也是老淚縱橫。
不乏有人低聲指責,但卻無人相助,想必這位的爹,地位不低,誰也不想不敢得罪。
“爺瞧上你,是你的福氣,哭哭啼啼的作甚!不識好歹的賤東西。”那男子長得也是不賴的,一副痞子樣卻令人作嘔。
唾罵著,男子伸手抓住了女子的頭發一拉扯,疼的那女子齜牙咧嘴,臉上還流著淚水,發出的聲音沙啞,說不出一句話,是個啞巴。
“瞧瞧這臉蛋,還真不錯。”男子壓根不顧四周人的目光,伸手捏了一把女子的臉,笑得猖狂。
“吳俊,松開你的髒手。”
男子不爽的甩頭,眼楮一瞪,“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盛雲喬大少爺,怎麼?今兒個又要打抱不平了?”
洛天𨳊順勢看過去,吳俊口中的盛雲喬一襲白衣,面色偏白,腳步虛浮不穩,明顯是羸弱不堪的文弱書生。
唉,這不是找打,是什麼?想英雄救美,好歹得先有自知之明吧。
“你!”
“我怎麼?大少爺,回去讀你的書吧,別出來礙事。”
吳俊滿臉的鄙夷,盛雲喬氣的身子直抖,“虧你爹還是兩朝太傅,你,實在有辱斯文!”
“哼,我有一個好爹,不僅是先皇還是當今聖上的師傅,就算我有辱斯文又如何,陛下還不是睜一只……啊……哎喲我的娘喲。”
吳俊似乎看到了什麼人,嚇得一把松開了女子的頭發。
盛雲喬回頭一看,也是一呆,雙手正待作揖,被他面前的人伸手制止。
洛天𨳊看清來人,嘴角微微含笑。
“陛下還不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不不不,不不不,不是。”吳俊揮著手,額頭一滴汗水淌下。
盛雲喬冷哼一聲,快步上前扶起了那位啞女,啞女站穩了身子,他便收回了手。
“我竟從不知,太傅大人的兒子是如此欺男霸女,看來,我得好好拜訪一下太傅大人了。”
“啊?陛……”吳俊腿一軟,正待下跪求饒。
一身形健碩的男子突然飛了出來,一計飛腳踢中了吳俊的嘴,吳俊滑出去幾米遠,嘴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細看,還有幾顆牙齒華麗麗的掉落。
圍觀的人深覺大快人心,笑出聲來。
洛天𨳊也忍不住勾唇。
突然被一道視線盯住,洛天𨳊低了低腦袋,轉身竄進了人群。
人群擠著上前看吳俊的丑相,洛天𨳊擠了好久才出去,走出去幾米遠,一抬頭,那人便站住自己面前,洛天𨳊嘴角微抽,“你速度真快啊。”
“怎麼我剛看到你,你就要走?難道是上次……”
“沒。”
“天𨳊,你來了締遠,竟然不來找我,好傷我的心。”
“額……”
“陛下,那啞女我已經安頓了,多謝陛下施以援手。”盛雲喬追了上來,恭敬的作揖行禮。
祁連歌點點頭,眼楮始終不離洛天𨳊,“走,和我回宮。”
“啊?”
盛雲喬疑惑抬頭,發現祁連歌不是和自己說話,尷尬的眨眨眼,悄悄的瞥了眼洛天𨳊。
“不了吧,我玩幾天就走了,不必打擾了。”
“不行。”
“我……哎。”
祁連歌眉頭微蹙,伸手握住了洛天𨳊的手腕,大步向前走去,盛雲喬看著二人,眼楮瞪得圓鼓鼓的,陛下是……是牽走了那位公子嗎?
難道陛下真的是……斷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