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明月湖泛舟,我自你身旁經過。”年輕人急急說道。小睿貞仍是一臉疑惑,對此毫無印象。
“也對,那時你我並未相識。”年輕人的眼中透出一絲失落。但很快又明媚起來。
“我姓徐名少白,字子舒,是淮安書院的學生。”青年自顧著自我介紹。
“那日我無意中听聞你作詩’嫩竹尤含粉,新荷未聚塵’頓覺精妙,後听聞你同伴喚你十娘,我便記下了,又得聞你唱《采蓮曲》,很是欣喜,欲上前攀談,又恐唐突,結果那日後,就再也未曾見過你了。”徐少白並未說出自己跟著她的船听了一路。那日後,自己每隔天都到明月湖等候,只為尋找她的事情自然也不會向她提及。
“三年了,我又見到十娘你了。”說著,徐少白紅了耳根。看著面前十**歲的純情的少年,花睿貞“噗嗤”笑出聲,後又覺失態,趕緊捂了嘴,瞅了瞅徐少白。
少女眉眼彎彎,面頰紅潤,雙眸靈動,波光流轉間,欲語還羞。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徐少白看得痴了,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少女笑的瞬間,臉頰的酒窩深深,他好似听見了花開的聲音。
“徐公子,失禮了。”說完,小睿貞抱著書,朝徐少白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等等”直到這時,徐少白才回過神來,趕緊起身,連忙追上去,欲拉住姑娘的衣袖,卻堪堪收了手,撓了撓頭。
“十娘,三日後,文曲閣有詩畫會,屆時有眾多才子、才女會參與。不知你,是否有興趣一觀?”說完,徐少白巴巴的望著小睿貞。心里念著答應答應。
文曲閣詩畫會,听起來不錯,到時可見識不少文人才女。但這樣直接應下,也太過唐突了。
“我考慮看看”小睿貞中肯的答復。
听不到想要的答案,徐少白眼里的光彩淡了一分,但很快又明亮起來。看了眼小睿貞手里的書名,想著她的才情,心道一定會去的。
“詩會巳時三刻(早上九點四十五分)開始,進入文曲閣需要文貼,三日後,巳時我在文曲閣前的芙蓉樹下等你,若你有興趣,一定要來。”說完徐少白一臉期許。
看著誠懇邀約的徐少白,小睿貞莞爾一笑,道了謝,轉身離開。望著遠走的倩影,徐少白呆呆的站在街上,直到前面的人影轉入街角不見,他才一拍腦袋,匆匆進入如意書坊。
三日後,花睿貞著素白錦衣,外罩嫩黃輕紗掐絲罩裙,下著淡綠百褶羅裙,配金色淡紫腰纏,全身無一飾物,只在發髻斜插了一直白玉素簪。全身雖簡單素雅,但不難看出,無論頭上的玉簪,還是衣裙用料都極好。清新明麗,整個氣質如空谷幽蘭,滿身書卷氣,明眸皓齒,一顰一笑間又慧黠如脫兔。沉靜、靈動兩種氣質在她身上卻不顯矛盾,仿若天成。小睿貞這樣一打扮,連花想容也不住點頭。催促著讓她趕緊上馬車,莫誤了時辰。
徐少白今天特意裝扮了一番,早早候在芙蓉樹下,不時向遠處張望,敲著折扇,不時踱步,眼看著約定時辰將近卻不見心上人到來,焦急的看著來往馬車,神色間卻未見不耐。
小睿貞剛探出頭來,徐少白面露喜色,趕緊低頭正了正衣冠,急急上前,將手遞給小睿貞。
“十娘,慢點,小心頭。”另一只手護著小睿貞的頭。
“謝謝徐公子。”小睿貞歇了直接跳下馬車的心思,將手搭在徐少白的手腕衣袍上,並未將手直接放入徐少白的手心。
小睿貞仰頭看著文曲閣上的牌匾,只見筆道蒼勁,筆蘊古樸,智拙凝趣間藏有風華,真真是大家風範。據說是前朝一頗具名氣的大家所提。
徐少白收了收手心,將那一絲尷尬拋至腦後,領著小睿貞進樓。
文曲閣始建于前朝元年,至今已過了一百八十年的歷史,雖然期間有多次翻修,但都按照之前的設計復原,故文曲閣已算淮安、甚至是整個大齊都排得上名號的地標古跡。
一樓平日里作為茶樓也對外開飯,但二樓基本不對外開飯,除了規模較大的詩、畫或文藝交流。而淮安詩會則是每月十六這天舉行,只要有文貼,就能在詩會進入二樓。文貼持有者可以帶兩到三個友人參與,但不能超過三人,可見文曲閣制度嚴明。
成為文曲閣書友都會有文貼,而每次參與文貼都會在文貼後蓋個紅章,注明時間。待文貼已蓋滿章,則換取新的文貼。而文貼右上角皆印有燙金“文曲閣”字樣,左下角印有持有者字表。整個文貼大氣古樸,成為淮安城文人心中身份的代表,文貼持有者更是文人中的精英。
將文貼交給樓梯口的小生,徐少白引著小睿貞上樓。只見得樓梯約兩丈寬,皆用上好黃花梨木所制。扶手光滑溫潤,百年來,人為的撫觸已使得其隱隱含光。
上得二樓,只見凳幾齊整,中間擺有三十丈長,兩丈寬的紅棗木拼接的長桌。四周擺有凳幾、茶盞。地上鋪有暗紅絨毯,角落擺有青銅掐銀的香爐,爐蓋間更綴有紅、綠瑪瑙,此時爐子里焚著檀香,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縈繞在鼻尖。四周放置一人高的黃銅燈盞。轉角處擺有蘭草。角落里放置著半人高的梅蘭竹菊四開絹絲屏風。整個樓層布局處處透著精巧、書案、家具皆是古樸文氣。
花睿貞很是喜歡這樣的格局,沉靜,隱隱透著歷史感,很是讓人舒服。十六開的紅窗此刻全部大開,整個大廳很是明亮。
離詩會開始還有段時間,現在閣樓里只有七八人,其中也有一女子。徐少白帶著花睿貞與幾人打過招呼,遂有應侍上前奉茶。花睿貞選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與眾人舉茶致意,抿了口茶,遂看著悠悠的江面,心中很是寧靜。
眾人望著淡然的花睿貞,心中疑惑卻也不顯色,也不知這女子是誰,氣質這般出塵,可能是哪家的小姐初次來參與這詩會吧。
“你看,那個穿黑袍,戴紗帽的吳先生,就是每次詩會的主持,身後的青年是他的學生季明禮。”徐少白望著樓下,向花睿貞介紹。
只見吳先生,年約五十,面色儒雅卻自帶威嚴,看著就是個嚴厲的學究,身後跟著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後生。
漸漸的,樓下的馬車多了起來,不少文人、學子集聚樓下,有年輕人,也有花甲老者,間或看到幾個女子,甚至看到懷抱古琴的青樓名倌。
看來紅樓清倌能參與文曲閣詩會是真的。花睿貞看著懷抱古琴的女子,嘴角微勾,滿是欣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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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睿貞終于在公眾面前露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