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是防盜啊。 輸入到這里的時候, 葉唯的手一頓, 微微僵住。她遲疑了幾分鐘，又繼續打下了兩個字。
電影。
葉唯發送完郵件,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夜色深得似海，她檢查了一遍鬧鐘, 就入睡了。心事輕了，葉唯睡得很熟，也沒有做夢。
在緊張的學習氛圍中, 時間過得很快。校園里秋意漸濃，過幾天就是運動會了。
運動會那幾日的項目安排已經出來，薛瑜從體育委員周名那邊拿來了單子。她將單子攤開, 用手撫了撫起皺的地方。
“葉唯, 你的800米是第一天下午。”薛瑜一眼就捕捉到了葉唯的名字，“熬一熬就跑過去了。”
葉唯傾過身子, 她一排一排看過去，尋找一個名字。黑色的印刷字在褶皺中擠得像紊亂的音符，找到了。
男子跳高半決賽, 10︰00。
高一18班，紀衍。
“紀衍在第一天上午, 到時候操場肯定擠死了。”薛瑜張大了嘴, “哇, 8班的陳哲也在啊。”
“什麼什麼？”前桌唐嘉听到了薛瑜的聲音, 轉身拿起單子看, “早上10點開始。”
“一听到陳哲這麼激動，你喜歡他啊？”薛瑜特別八卦地戳了戳唐嘉。
“哪有，我也就隨便看看。”唐嘉嘟嘴，把單子放下，離開了座位。
班會課的時候，老師要選出舉班牌的人。很多人都建議讓葉唯來，她165cm，個子剛好，笑容又感染人心，這個提議被多票通過。
運動會第一天。
天空藍到有些泛青，似被雨沖刷過一般。校園中的綠濃淡分明，墨綠的樹木，玉綠的青草，各自透出來一股神氣。
進場儀式很久，葉唯舉著“高一18班”的牌子，手有點發酸，手部肌肉變得緊繃繃的，她仍然保持著微笑。
紀衍站在隊列的最後一排，他只能看到前面的葉唯穿著藍白色的校服，馬尾扎得高高的，走起路來微微晃動。
儀式結束後，各班運動員退場，走到看台坐下。人群推搡，學生們擁擠著往里走。
上台階的時候，有人在紀衍旁邊停了一下。
“我會贏的。”陳哲的聲音夾在嘈雜聲中，落入紀衍的耳中。
紀衍扭頭，看見陳哲歪著嘴笑。紀衍臉色沒有一絲改變，似乎他完全不在意陳哲方才說的話。
陳哲原本已經想好了下一句，但他的攻擊卻像打在了棉花上。對手忽視了他……他有點不爽，甩了甩手走掉。
贏？紀衍覺得陳哲真的是想多了。因為他一開始就沒有把陳哲當做對手。
紀衍回到18班所在的位置，他一面往高處的座位走，一面留意周圍。紀衍沒有發現葉唯的身影，他收回了視線。
幾分鐘後，葉唯回來了，和薛瑜一起。紀衍坐在最高的那一層，能清楚地看到葉唯手中拿著的冰飲料。
去超市了啊。等到葉唯坐下來後，紀衍才把注意力放到了跑道上。現在正在進行100米預賽。
秋風微涼，頭頂太陽又是明亮的，赤紅色的跑道兩旁早就擠滿了人。這里滿滿都是少年的氣息。
“各就各位。”裁判的聲音被擴音器放大，緊接著，槍聲響了起來。運動員們全都拼命往前沖。
“程沐陽！加油！”薛瑜猛地發聲，她用手做喇叭狀，對著跑道大喊。
“耶！”薛瑜指了指跑道的盡頭，“程沐陽是小組第一名誒！”
葉唯不解︰“程沐陽是誰？”
“高三的一個學長，挺帥的哈哈哈。”薛瑜笑了，“下次帶你去看啊。”
葉唯笑著拒絕了薛瑜的好意︰“不用不用。”說到好看，葉唯覺得，她似乎只要看看他們班的紀衍就夠了。
這個想法一蹦出來，葉唯便怔住了。她剛才在想什麼，大概是因為最近和紀衍接觸太多了。
葉唯覺得這個理由很正確，她低下了頭，細細密密的心事被她藏了起來。風一吹，念頭就被吹走了。
日頭漸漸高了，時間快到10點了。紀衍經過了葉唯旁邊，他是和周名一起離開的。
薛瑜問葉唯︰“跳高比賽是不是快開始了？”
葉唯把手表給薛瑜看︰“九點四十了。”
“快點走啊！”薛瑜忙拉起葉唯，“我跟你說，到時候那里會被一群女生圍滿的。”
薛瑜和葉唯手拉手跑到了操場中央，跳高的墊子和桿子都已經擺好了。果然如薛瑜所言，圍觀的學生很多，女生佔了大多數。
紀衍站在一群男生中間，個子很高，很顯眼。太陽有點曬，他借著運動的姿勢，輕微地轉動著頭。
在一群密集的學生中，紀衍準確地找到了葉唯。他只停留了一秒，就重新看回了跳高的桿子。
“你看，那是18班的紀衍。”旁邊有個女生說，“他剛剛好像看這邊了誒？”
“葉唯，薛瑜！”周名看到了她們，在那邊招了招手，“快過來。”
葉唯抬眼看去，發現那頭站著的都是18班的同學。她和薛瑜走了過去，擠進人群中。
“周名。”薛瑜問，“那些選手誰有競爭力啊？”
“有幾個是校隊的……”周名掃了掃那群運動員，“對了，8班的陳哲好像也還行吧。”
薛瑜點了點頭︰“肯定是我們18班最好了。”
周名同意︰“那當然啊。”
忽的起了一陣風，周圍的熱意散了個干淨。比賽快開始了，紀衍朝著18班學生走了過來。
“紀衍，加油！”同學們喊了起來。
“紀衍，你隨便跳都能進決賽。”周名的鼓勵異于常人。
“紀衍，好好跳！”
“……”
很多人出聲為紀衍加油，他只是點頭。表情也是淡的，很安靜，沒有說話。
葉唯混在人群中，她的膽子也變得大了。她突然往前擠了擠身子，踮起腳尖，對著那邊喊︰“紀衍，加油。”
她的聲音輕又柔，掉進嘈雜人聲中，似要被掩埋。
這時，紀衍的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很淺。幾秒後，他收了笑，又恢復了先前的表情。
這笑落進葉唯的眼中，被她悄無聲息地捕捉到了。她想起了別人說的話，紀衍是個不愛笑的人。
紀衍開了口︰“我會的。”
那句話看起來是對大家說的，其實，是他的一個回答。
淡青色的天，熱烈的陽光。白色的飛鳥，淺綠的操場。簡單的顏色組成了葉唯腦中的一幅畫面。
少女的心事，在陽光下漫生漫長。
“等會比賽就開始了。”薛瑜說，“播得好及時啊。”
“是啊。”葉唯點了點頭。因為來得早，她們站在人群的第一排。
參賽選手聚集在不遠處，跳高的墊子和桿子擺在中間。葉唯只要一抬眼，便能瞧見紀衍站在那里。
這條廣播在響的時候，紀衍原本和周名在說話。可在廣播員念出葉唯的名字時，紀衍的動作停了下來。
幾秒鐘後，紀衍緩緩轉頭，越過人群看了葉唯。那頭是清一色的藍白校服，她安安靜靜站著。
只要一眼就找到了。
綿綿青草上頭，曬著陽光，柔軟又溫和。空氣清冽，有人往里頭加了一勺糖，那是四季桂的淺香。
紀衍突然間起了一個念頭。
他很想拿個第一送給她。
跳高比賽開始了，起跳高度是1.5m，進入決賽的學生有幾個是校隊的，還是沖著打破學校記錄來的。
所以，紀衍想要在這次決賽上拿到第一，難度很高。
第一輪，1.5m，每個人過得都很輕松。紀衍注意到，陳哲今天用的仍是背越式。
陳哲努力練習過，他逐漸掌握了背越式的技巧。今天的比賽，他跳得沒有之前那樣吃力。
校隊的選手發揮得一直很穩定，他們接受過專門的訓練。學校的比賽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
別的選手在跳高，等待的過程中，陳哲走到了紀衍的旁邊。他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念了四個字。
“紀衍，加油。”
陳哲听到了那條廣播，自然也听到了葉唯的名字。他並不清楚廣播稿是班主任的要求。
因此，陳哲的話中帶了強烈的挑釁。
紀衍毫無反應，這個結果在陳哲的意料之中。他的目標很簡單，只是想稍微惡心紀衍一把。
高度越往上抬，艱難程度就愈發高了。有幾個勉強進入決賽的人被淘汰了，剩下的也只有校隊的、紀衍和陳哲。
陳哲自認為他的運動天賦很高，背越式上手得極快。而他又偏偏是個很愛出風頭的人。
正當裁判準備調整高度的時候，陳哲悠悠舉起了手︰“老師，我有話想說。”
桿子旁邊的兩個學生停下，大家齊齊轉頭看向陳哲。他的臉上帶著痞氣的笑，語氣慵懶地說了一句。